像大户人家别院私藏妙人一般,楚江也有一处别院。若有人发现,一定大吃一惊,里面住着的是皇上的丽妃,辽国公主塔诺羽。
要说这塔诺羽与二皇子的真正结识,源自一只长的像狐狸的狗。
皇上病重,着丽妃侍疾,二人时不时也打照面。起初丽妃对这个没实权的二皇子并没什么印象。
一天,一只雪狸犬居然在她独字跳完舞后,折了一只花来叼给她。这让大为惊奇,正要上前摸摸它时,它便匆匆离去。
一连数日都是如此。
终于有一天,雪狸犬不再逃跑。她抱着雪狸犬睡了一夜,这夜她梦到自己在草原驰骋、梦到与兄弟姐妹把酒言欢,还梦到自己养了一只雪狸犬。
次日醒来雪狸犬又不见踪影。
一连几日不见,塔诺羽天天在同一个地方同一时刻跳舞。
终于,雪狸犬又来了。
这次塔诺羽没有留它,而是跟了上去,居然是一所废弃的冷宫。她没迟疑,就走了进去。
于是她见到了雪狸犬的主人。二皇子,楚江。
楚江看到塔诺羽却很惊奇,愣了愣神道:“丽妃娘娘?你怎么到这来了?”
正值守卫的小厮敲门进来,塔诺羽有点慌张了,她知道在代国男女共处一室的危险。
更何况这是皇宫。
“嘘!跟我来。”
楚江拉着她藏在了暗格里。躲过一劫。
打暗格出来,塔诺羽看着他道:“你怎么这么熟悉?”居然连这有暗格都清楚。
“这是我母妃生前的住处。”楚江道。
塔诺羽沉默。
自此两人便熟识了,一来二去的,不知不觉的,那废弃的冷宫成了两人幽会的地方。
皇帝咽气的那一天,楚江把偷龙转凤把丽妃接出宫去。
鸿雁居
楚江看着呆望赏月的塔诺羽,从后面揽住她道:“夜里寒气重,怎么又在等我?”
塔诺羽笑道:“以前离不开阿狸,现在没了你也睡不着,不等你怎么行?”
楚江捏了她的脸,道:“好端端拿我和小狗比,你安的什么心?嗯?”
塔诺羽痴痴一笑,“你们中原人怎么这么多心眼儿?”
楚江又拉过她,贴着她额头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和娘子便是同气连枝,哪有什么你们的?是我们才对。”
“……咬文嚼字。我今日又学了一句,你且记着: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都怪我没用,让娘子现在还东躲西藏的。”楚江放开她的手,怅然道。
塔诺羽一急,忙道:“谁敢说夫君的不是?!”
楚江苦笑:“除了娘子对我好,他们谁都敢,就是个下人背地里也说我是上不的台面的……不过还好有娘子。就是苦了娘子跟我受委屈,若是我能像你胞弟塔湛鸿一半的能力,也不至让你住这种……”
“他又什么好?!你为什么……”塔诺羽猛地甩开他的手。
“娘子?”楚江愣了一下,伸手抚上她颤抖的肩膀,“娘子,对不起,我……”
静默片刻,塔诺羽睁开眼睛,道:“什么对不起……你说过夫妻之间没有这些虚礼。”
“……娘子。”
塔诺羽转过身来,笑道:“是我该说对不起,好端端的惹你不高兴!我只是不平,夫君你不比他们差!我那弟弟也不过是靠着黑骑军的名头,要是他没了黑骑令,谁还把他放在眼里?左不过是有个疼他的祖母罢了,没人疼你,我疼你,咱们不计较那些名利富贵!我塔诺羽出生草原,自小见了豺狼虎豹我都不怕,还怕吃苦受累不成?你若不喜欢这里,天大地大你走哪里我便随你去。听说江南一块儿烟柳画桥风帘翠幕,诗酒泛舟天枕地席,何等快哉?!即使你选择蛮荒野地……我此生也跟定你了。你们中原人常说矢志不渝,一辈子太短了,我没力气再爱别人。楚江,大不了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楚江愣了一下,伸手刮了她的鼻子,笑道:“说什么傻话?中原人说中原人说的,你可知道中原还有一句话叫:叶落归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里可是我们的家啊。”
塔诺羽不再接话只死死抱住他,好像怕他怀里的温存转瞬流逝。
夜里等楚怜睡下,容樱便去了端王府。
端王像是知道她要来,在院子里摆了一壶酒,两只酒杯。
“坐吧。”端王背对着容樱道。
“你在等我?”容樱问。
“嗯。许久不见了,阿樱。”端王看着她道。
容樱笑,“许久不见,宸轩依旧美如画。”
端王笑了一下,“可惜你不喜欢这幅画。”
容樱喝了一口酒,有点上头,便不敢喝了,道:“我听说……民间有个青云帮反了。声势还挺浩大的,你同我讲讲。”
“是反代复越,慕容氏的后裔。声势确实不小,势如破竹,江州一带尽在掌握。”
容樱倒了一杯,甚觉烦闷,看了一眼又放下,“江州可不小,还易守难攻。听说辽国撤兵了,如此大好的机会,怎的放弃?”
“辽国内乱,。。皇太后病危,二皇子和太子争权,便撤兵了;西楚皇帝刚刚登基,帝位还容巩固;陈国内乱;南冥皇帝实权未稳……”
“还真是个多事之秋。”容樱瞥了端王一眼,“那你呢,你还好么?”
“楚圭不会轻易动我。我有太宗钦赐免死金牌;若辽国再犯,我也是他的利剑;江湖起义暴乱,他也有意派我镇压;我虽无实权,但有护卫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他就算下死令一时也降不住我,况且如今内忧外患。”
端王喝了一口酒,道:“你想我怎么做?”
容樱猛地把手里的酒灌下去,呛的咳了一下,道:“什么怎么做……我就是来看看你罢了。你既然好着,我也没甚牵挂了。还有,谢谢你替我照顾哥哥和玉梅。”
“你又想离开?”
容樱看着酒水的波纹,道:“不知道。”
端王起身道:“阿樱,后天林家举办宴请,恭贺柳林絮被赐封为贵妃,你要去么?”
“我会陪玉梅去看看。阿怜若要去,也会带上阿怜。”容樱道。
端王苦笑:“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怕我嫉妒。”
容樱笑了一下,“因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啊。”
端王一愣,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林家举办宴请,大贺柳林絮被钦定贵妃。宫里没定下皇后,原只有月芸荷一位贵妃,如今在添一位可不是大喜么。只柳家人不知,这钦定贵妃的主意就来自这另一位贵妃娘娘。
太子刚刚登基,月芸荷便告诉皇上新权刚握,地方暴乱,西北不定,要稳定臣心,广纳后宫也不失良策。
只这柳林絮便是头一遭被点名的。
楚怜被傲雪照看着,容樱和郑玉梅来了林家。
想到几个月前自己跟着林家姐妹手底下救下肆儿,一晃眼过去,这次居然还正大光明的拿着拜帖进来,可真是世事无常。
彼时的白少红跟着白墨染也来了,端王和九公主楚薇。
陶谦闷闷不乐的进来,塔诺莎紧随其后。
“容樱!!”
白少红和塔诺莎同时叫到。对视一眼,却各不理睬。
容樱并不知道塔诺莎在她不在的时候,总是去白家骚扰白墨染。白少红因此跟她干了很多架。
“塔格格、白姑娘,别来无恙哈。”容樱咧嘴一笑。
陶谦上前道:“他还好吗?”
容樱知道他说的是楚怜,便笑了一下,“不怎么好。明天一过要去太庙清修了。”
陶谦看着容樱道:“我没想到,你还真不计前嫌的又跟他粘在一起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有病。”
陶谦点点头,“你们俩都有毛病。”
郑玉梅大怒:“陶二狗!我看你才有病!!”
“玉梅,之前我跟你讲的话……你想好了吗?”陶谦道。
郑玉梅沉默了一下,道:“你少胡说八道了,从小到大你哪次不是骗我,谁信你啊。”
陶谦急道:“只这一回你一定要信我,我决计不是胡说。”
郑玉梅不再开口。
酒席还未开宴,宾客基本齐至。
容樱见郑玉梅闷闷不乐,问道:“是有什么心事?与……陶谦有关?”
郑玉梅道:“姐姐,你说……这柳贵妃为什么进宫?”
“长的不错,家世又好,她不进宫谁进宫?”容樱笑道。
郑玉梅正色,微急道:“那姐姐觉得我长的如何?家世算好么?”
“也很漂亮,家世也不错啊……你是说?!”容樱突然瞪大眼睛看她,难以置信,道:“你们是打算……”
郑玉梅点点头,道:“我,我还没决定好。”
容樱沉默半晌道:“人不该为别人而活,玉梅,你无论做什么选择……只要以后能开心快乐,姐姐都支持你。实在不好抉择了,你一句话我立刻动身带你周游列国。前日里忘了说了,在南冥我还有个妹妹,性子和我很像,她见了你准喜欢!”
“是吗?!太好了。”郑玉梅激动道:“上次没跟你走,可后悔死我了。我若是个男子那必定是要干一番大事的,保家卫国征战沙场笑谈霸业风云。可惜得了女儿身,那就跟着姐姐云游四方闯荡江湖也不错!还能结识更多兄弟姐妹!说不定……还能找个英俊潇洒的如意郎君!!”
“你这……想的也太美好了。”
决定好快好草率,是不是受什么刺激?!容樱没敢问出口。
郑玉梅一拍胸脯,傲娇道:“光想不够,得实行动作。我决定了这宴席结束了,晚上就收拾,明天就跟你走!!”
肩膀被按着,容樱看着直勾勾放光的眼睛点点头,“……呃,好。”
郑玉梅大喜,“就这么定了!!”环顾四周,瞥见个人影,兴奋道:“姐姐你先坐,我去去就回!”
“喂!干嘛去……”
看着郑玉梅一溜烟扎进人群,容樱摇摇头。
这姑娘,性子和才见时差很多啊,慢热型就是她这种吧。
苏妍和柳林絮是好友,今天也早早来了柳家。
闺房里,柳林絮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苏妍站着她身后,帮她在头上插好一只镶七彩宝石的闪耀凤钗。
苏妍看着镜子里的柳林絮,笑道:“这七宝祥云彩凤钗更称的妹妹华贵无双。”
柳林絮含蓄道:“宝钗翠环不过点缀,要是有姐姐你这般天姿国色芳华绝代,也不必出此下策,倒叫人心忐忑焦虑不安。”
苏妍到桌旁倒了一杯茶递给柳林絮,“皇上真有意于那辽国格格?消息可有假?”
“我也不知消息真假,只这消息传到我柳家耳朵,我爹断然不会养虎为患,哪怕只是只假老虎。”
柳林絮想了想又道:“何况辽国女子惯会妖术迷惑人心。太宗时候,那辽国公主也就是丽妃娘娘,何等风光宠冠后宫,太宗对她可是百依百顺。在宫里大兴土木,一座鸿云飞雁居就不知花了不知多少银钱。想早年太宗烧帛锦珍珠杜奢靡安逸的壮举尽皆成笑话,你道这辽国公主厉不厉害?太宗封赏之时,心里难道就不是尽在掌握的意气?壮年睿智且受蛊惑,何况当今圣上才刚刚登基,又逢这祸期乱世,确实是不得不防。”
“我闻这塔诺莎的母亲与辽国太子同出一族,母亲又是嫡亲姐妹,二人关系想必极好。若是让他知道有人动他妹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手里的黑骑军可不是能轻易招惹的。”
柳林絮喝了一口茶水,道:“如今辽国大乱,他胞姐塔诺羽下落不明也不见他出现,必定是遇上棘手的事了。探子说此次原是他塔湛鸿找人废了辽国的上将军耶律飞歌的义女,上将军动怒联合二皇子打击他,我想这足够他喝一壶了。说也奇怪,那女子好像是已故大将。。的女儿,。。还颇为喜欢有意安排为太子妃,想来长相才品都是不错的,只这塔湛鸿居然针对一女子,可见其定性子定是孤傲自大,不喜旁人左右。亏的他在应天府求学的时候我还蛮欣赏他的……不过就算再强,总不会天生异象,长有三头六臂,再生得千里眼顺风耳,况且……现在鱼龙混杂,又有药宗的宝药丸助阵,他就是个神仙也不会想到柳家在自家地盘上算计他妹妹。闹得沸沸扬扬坏的可是我这主角的运势,我柳家何须如此想不开?就留言飞飞,也只会道我被她不知廉耻的行为祸害了吧……世人总是喜欢直观的东西。”
“希望能如妹妹打算。”苏妍喝了口茶,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