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雾阁,容樱刚带楚怜到了自己房里,天色已经暗了不少。又吩咐人打了洗澡水,让丫鬟在通房里收拾干净,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妹妹。”容子桓道。
容樱回神道:“哥哥怎么晚了想到来我这里?”
“我听小厮说,你,你把七殿下带到闺房来了。”还衣不蔽体的。
容樱不以为然,突然有些气恼道:“是又怎么样?”
“你,这般传出去会毁了你清誉。”
容樱顿时觉得好笑,“先不说什么清誉不清誉的。我且闻你,楚怜武功被废,你知不知道?”
容子桓愣了一下,“我知。”
“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精神恍惚,时好时坏?”
“……我知。”
“为什么不接他过来照顾?”
“你要知道我们不过是从商的,我自身都难保,又如何去管皇家争夺之事,何况……”
容子桓还没说完,容樱笑了一下,道:“哥哥莫忘了,自己也得过楚怜庇佑!如今你却……算了,你走吧。”
沉默半晌,容子桓还是开了口道:“七皇子在你这里不妥,不如……”
容樱猛地转头盯着他,容子桓一愣,接着道:“不如把他……”
交给我。
还没说完容樱大吼一声:“容子桓!!你特么的……给我出去!”
“你说什么?!”容子桓也有些怒了,这家伙居然敢骂他。反了天了,不过是想把楚怜接到他院子里去罢了。一个男人衣不蔽体的留在她房里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我说叫你离开这!今晚就算了,明一早我就带着他走,再也不回来了,行吧?!”容樱吼道。
容子桓憋了半天,一抛袖子,怒道:“随你!”
便片刻不滞留,就离开了樱雾阁。
容樱趴在桌上哇哇大哭,直到楚怜走近她也没发觉。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楚怜道。
容樱囫囵擦掉眼泪,看着穿着傲雪衣服的楚怜道:“洗完了?我帮你烘干头发。”
“何必管我,我现在不过就是个废人罢了。何况……我都不记得你是谁。”
容樱拿着他头发的手一顿,道:“明天我去你府里住。”
“府里已经没有佣人了。”
“嗯,没关系。”
这一晚容樱失眠了。
她所知道的楚怜又对她没了印象,武功尽失,犹如三魂七魄不全,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关心。
次日
“这条路不是去我府上的。”楚怜放下车窗帘子。
“嗯,是去苏府的。”容樱递给他一块藕花糕道。
“哦,好像是去苏妍家的啊。”
容樱勉强笑了一下,“每次都把我忘了,倒是连去你苏妹妹家的路都记得。一会儿干脆就把你扔那儿,省的我废闲功夫。”
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苏妍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做到无动于衷。容樱又捻起一块藕花糕喂给自己不再说话。
苏府
“苏姑娘!等一等!”容樱直接跳下车大喊。
苏妍正要抬脚上马车的动作一顿,转而等容樱过来。
“容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苏姑娘,我有事求你。”
“哦?”苏妍笑了一下,看见楚怜跟着下了马车也不是很惊奇,只道:“你想让我救楚怜?是恢复他的功夫还是神志?”
容樱惊道:“原来你都知道?!”
“不错。太子向我拿药的时候,我就知道是给他准备的。”
容樱大怒,“你!!”
“太子如今贵为天子,天子要什么,你觉得我一介女流敢不给么?还是说我要苏府跟着我陪葬?还是你可以阻止天子收回成命?我不是苏星宇,可以为情爱折腾的满目疮痍,你大可说我水性杨花,不过有这些时间,不如去皇宫问天子,比在此与我纠缠好太多。”苏妍静静的看着她。
容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看着马车悠悠离去。
“我们要进去吗?”楚怜走过来道。
容樱回过神来,看他,无奈道:“你没听见她说么,人家不想管你。”
“那回我家吧。”楚怜转身就走。
容樱拉住他道:“你就不生气不伤心?”
楚怜摇摇头。
容樱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现在就是一傻瓜。”
一边走一边又宽慰楚怜,“你放心,明日我就叫别的神医来看你。我就不信了,除了她苏妍,还找不到第二个神医了?”
白墨染肯定能行,可是……他和楚怜一直不对头。怎样才能骗他给楚怜看病呢?容樱有些头疼。
烦闷的掀开车窗帘子,容樱一喜,居然到了华荣街口,于是让傲雪打马进了街。
淮月河畔,容樱和楚怜在沙滩上做起河灯来。
“你还记得放河灯?”容樱笑道。
“当然。母亲刚离开的时候,嬷嬷骗我说她去了天的尽头在天河的那头看我。天河,一个很远的地方。那时候我好想她,一次对着河流说话,看见上面有放河灯的,我就也买了河灯许愿,期待着河灯能飘到母亲身边。后来自己也学着做,感觉自己做的母亲准能收到……”
“呀。”容樱听得入神,一不小心就被竹签扎了手。
楚怜赶紧牵过,含住了流血的手指。
容樱扯了回来,有点不自然道:“你干什么。”
楚怜红脸道:“……这是乡下土法,以前我也不小心被伤到,别人教我的。”
于是二人都不再说话。
入夜,傲雪打着马车到了七皇子府。
容樱敲门,只一个老妈子开门喜道:“殿下回来了啊。”
“嗯,回来了。”楚怜转身对容樱道:“这是冯妈,从小就照顾我。”
“冯妈好。”容樱有点尴尬。
怎么感觉像在见家长的似的。
“小姐别这么客气,折煞老朽了,都快进来吧。”
冯妈边走边道:“殿下,二皇子在客厅……”
“咦?今日来了稀客,这不容姑娘么?!”楚江朝他们走来。
“二皇子。你有事?”容樱道。
楚江笑道:“没事儿就不登三宝殿了?我来看看七弟,带了些补给过来。”
冯妈笑道:“多谢二殿下费心了,这几个月都是您来送银钱,却次次都不留下吃口便饭。”
“兄弟如手足。应该的。”
容樱不再说话。
楚江看了容樱一眼道:“不过……今日等这半天确实有事而来。”
楚怜道:“屋里说吧。”
楚江笑了一下,道:“皇上有旨,因为父皇生前最疼七弟,所以皇上要七弟……去佛寺清修,为太宗祈福。”
楚江从袖子里掏出黄色的卷轴递给容樱。容樱怒不可谒,“他都已经这样子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容姑娘,皇室的斗争就是很残酷,我也无能为力。”楚江叹道:“如今我也是闲人一个。成日里陪陪妻子,今日不晓得吹了什么风,居然让我来宣读这圣旨,怕是皇上杀鸡儆猴做样子给我看呢。”
容樱接过圣旨打开看了一遍,道:“有劳了,就不送殿下了。”
“三日之后搬离此处,珍重。唉~”
楚江一走容樱用内里把圣旨融个粉碎,道:“楚圭……还是不够狠么,怎么不直接下杀令。”
“三日后要去寺庙里了?”楚怜问。
容樱笑道:“怎么会,你又不是和尚。”
“可是二哥他说……”
“你二哥脑子有毛病,胡言乱语。肚子饿了吧,先去吃饭。”容樱道。
“哦。”
楚江出了府,回头看一眼,笑了一下,轻快的抖抖宽大的袖子上了马车。“去别院。”
车夫回了声是,马车便缓缓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