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里的水,煮得“嗞嗞…”地响,壶嘴里冒着的热气腾腾地往上泛。刘应余拿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半杯,六安瓜片的味道微苦,清清凉凉的,带着点丝丝的甜味。
他喝了一口,那滚烫的茶水滑过喉间,暖暖的,刘应余紧紧的捧着茶杯。
“慕城,不是我推迟,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烟慕城问。
“孩子如今都长大了,也成家立事儿了,关于你跟利香的那些事儿,她都不知道,也从来都没有问过!”刘应余看着烟慕城。
烟慕城嘴角一沉,小心翼翼地问出口:“连…利香都没有跟她提过…我吗?”
刘应余沉着头,看着杯子里淡青的茶汤,那茶叶片子透绿透绿的,真是好看。沉闷了半晌,他点着头说:“没提过!”
刘家与池家是世交,那年,他6岁,池伯父当时喜笑颜开地跑到家里,告诉父亲,说他要当爸爸了,那脸上的笑纹,从喉间里迸发出来的高乐劲,都感染了他。
十个月后,池伯父喜得一对双胞胎千金,当时去池家庆贺的时候,父亲特地带上了他,席间,池伯父与父亲开起了玩笑,说是要结亲家……再后来,父亲工作调动,举家南迁,离开了安城。
再回到安城时,他大学毕业,考上了安城H大的研究生,当时父亲也退下来了,就一块又搬回来了……
他本以为,岁数大了,人生里面的一些事情会慢慢的忘记了,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看见故人,以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就像会一张张泛黄的旧照片一样在脑海里面闪现着。
烟慕城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说:“为什么?”
刘应余喝着茶,没有说话,其实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是说些什么,所以只能选择沉默。
若真的要说,从什么开始呢?是从他烟慕城离开安城之后说起?还是从利香怀孕的时候说起?
还是…还是从,利香被岳父大人驱逐出池家,一个人生下沫子的时候说起?
他不知道!
那个时候,他刚跟利芳结婚没多久,突然有一天,他接到利芳的电话赶回庆安巷池家老宅,一进门,就看见利香跪在客厅的正中央,岳父就正坐在她面前着的沙发上。
自打利香与烟慕城谈恋爱开始,这样的情景,反反复复的,发生了好多回。
可是,这一次,似乎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因为,自打进门的时候,他就有感觉到,一向温文和讯的池家氛围降到了极点。
杵在客厅一边的他,感觉那墙上滴滴达达转动着的钟表缓慢得就像是被胶水给粘住了似的,都没怎么动,那时间就好像变成了最最黏稠的固体胶,压抑得让他觉得胸口上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发闷。
他有些不太记得当时跪在地上的利香说了一句什么话,惹得岳父大人暴跳如雷,将她骂得狗血淋头。
“败坏门风,不知廉耻礼仪……我池敬德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你给我滚…滚!从今往后,我就全当没生养过你这样的女儿……”岳父大人的那一吼,仿佛是要将屋顶给掀咯,那气急败坏的口吻,如今想想,都音犹在耳畔呐!
“慕城呐,算了吧!现在你有自己的家庭,孩子也过得挺幸福的,就别再滋事儿了,这话要是真说开了,就都不安生了,这年还怎么过啊!”捧起杯子,刘应余面无表情道,低头浅浅地缀了一口。
“应余,你…你就找个时间,让我见见她!”烟慕城重重地呼了口气,将心底里的闷燥通通都压着,开门见山地问道。
刘应余眉锋微扬,有些吃惊地看了眼烟慕城,很快地反应过来,笑着推迟:“慕城,这个我说了不算,我可以给你找时间,但是至于她想不想见你,我作不了这个主!”
“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找上你帮这个忙!”
刘应余浅笑着摇了摇头:“慕城,沫沫现在是个大人了,不是两三岁的孩子,这事儿骗哄不了好,再说了,也勉强不来!”
“不是勉强,我是她爸爸,我只是想见见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这么多年,不在身边,没有照顾到她,我想弥补她,找你帮忙,只是不想让她觉得我的出现太过于突然!”
“突然?烟慕城,你给我打电话,那也忽然,你开这个口,也很忽然,这么多年,你早干嘛去了?这个时候想着要弥补?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烟慕城怔了怔。
“我告诉你,她是个坚强的孩子,她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所以,你不应该这个时候来打扰她,破坏她平静的生活!”刘应余说。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时候说些话,挺虚伪的,可是不管怎么样,她骨子里流着的是我的血,我得让她认祖归宗,她有权利知道,我是她父亲!”
没有办法,走到今天,他已经没有时间去为当年的事情后悔了,离开利香,远赴西藏,而后攀上余家……虽然今天的成就,是以牺牲他与利香的感情为代价,即使这些年,他都生活在愧疚里,他也不能去后悔!
PS:话说,烟末更文更得好辛苦啊!为毛都看不见评,看不见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