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尔凡一直认为:生命是由一半的幸福与不幸组合而成的,而当幸福太早凸显的时候,命理中的那份不幸也会随之过早地出现。
父亲出事那年,他赶去医院的时候,就看见母亲坐在手术室的门口,悲痛欲绝,看到他的身影,一把抱住他,倚在他的肩头嘤嘤地哭泣。
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家里经常会有一些陌生的访客,问及母亲的时候,她总会顾左右而言它。其实,母亲不说,他也知道,父亲投资失败,债台高筑,这个时候会到家里来的肯定不是昔日的那些阿谀奉承巴结的人,除了来家里要债的,他想不出还有谁!
母亲变卖了房产,还有一些首饰,还清了一大部分,还有一部分经过协商以后,可以分期还。
就那样,母亲带着他重新搬回了弄堂。之后的一两年时间里,母亲都深居简出的生活着,无非是躲避那些闲言碎语,当初高傲地搬离这里,如今又被打回了原形,这样的落差,总是会受到一些奚落。
直到有一天,他放学回家,一进门,就看见母亲气势汹汹地准备出去,嘴里还嚷嚷着:“那个贱女人,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怎么可以放过她……”
他一把抱住母亲,问道:“妈,妈,你这是干什么去?”
母亲绝望的视情,愤怒的眼神,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忘怀,更让他不能忘记的还有母亲那天告诉他的那些话……
杨尔凡知道,眼前的烟小沫,早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她了,更不是那个属于他的烟小沫。想到这个,不禁让他想起那句:繁华落尽,此生不渝;后来踏马离去,只有伊人独泣……
在过去的那几年时间里,每每想以烟小沫这让名字,那股子苦涩自舌尖流淌至心头,每每想到这句话的时候,那心痛的感觉总是无以复加。有好几次,回国的机票紧紧地捏在掌心里,机场里航班起飞播报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却找不到勇气去面对,面对那个一路追赶车流的烟小沫!
看着神情复杂的杨尔凡,烟小沫无言以对,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这些年,她一遍又一遍地去回忆那张脸庞,却总是模糊不清,看不真切,如今,倒是可以好好看清楚,看仔细咯!
静初常说,她是一个睁眼瞎,看不透人心,起先静初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会辩解,扬言杨尔凡就是她看得最准的人,后来,被静初一语成谶。
婚礼进行的音乐响起了,烟小沫朝会场张望了一眼,又看了看杨尔凡,见他没有话说,便迈开步子朝会场走去,擦肩而过的那一个刹那,手被紧紧的抓住。
烟小沫震惊,回首看他。
“沫沫,这些年,你好吗?我好想你!”有很多话,很多的话想要说,可是千言万语在此刻只能化作一句让人心碎的问候。
烟小沫稍稍迟疑下,却在听到杨尔凡说出那句我想你的时候猛地甩开他的手。
好与不好,现如今,与他又有何干系。前些年,因为心里的一些伤痕,似乎总过不去,于是,她踏了远行的列车,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的奔走,却总是找不到那个让她停下来的归点。
后来,心疲惫了,她一度地想到了死亡,犹豫徘徊了很久,她最终选择了忧伤。再后来,便开始了整日与酒言欢的日子,经常夜不能眠。
烟小沫拼尽了气力稳住身子,不让自己颤抖,扬起头,嘴角浅浅地上扬:“谢-谢!我-很好!”说完便猛地转过身,踉跄地离开,步伐凌乱,转身的瞬间,一点精莹的泪花滑落在衣衫上,氤氲开,不见了。
烟小沫坐在台下,望着台上互相承诺终身的新郎新娘,满是羡慕,在来会场的车上,暮娟就在她跟前念叨结婚的事儿,这会儿,真正观礼的时候,才真正体味到交付一生的仪式是如此的神圣。不过,好像与她无关。
当初与段束阳的婚礼,极其的简单,照婚纱,领完证,请了各自的朋友吃了顿饭,近两三个月办的事情,他们花了两天就办完了。
如今想想,好像还是她先开口要跟段束阳结婚的,所以她没有那个说出“我愿意”三个字的机会,也丝毫没有那种托付终生的感觉,即便是母亲在临死前的交付,她也没有感觉到身旁的这个男人可以依托一辈子。
段束阳侧身看了看烟小沫,发现她眼睛通红,像是……凑近,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哭了?”
烟小沫抬起手,用手指轻轻地试去眼角的泪花:“哦,没什么,看见何甜幸福的样子,感动的,以前不相信爱情可以长久,今天见证了何甜,才发现,原来爱情是可以有的……”
段束阳意叶深长的看着她,神情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伸手将她的纤细握进掌心,道:“烟小沫,是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想要一场终身难忘的婚礼?”
烟小沫笑了笑:“也许吧!不过,暮娟跟静初说,婚礼是爱情最美好的见证!”
“那你呢?”段束阳接着问。
曾经,她好像与静初暮娟她们的想法一样,不过如今……呵!美好的见证也是需要挑人的,现在,过期了!
烟小沫转头打量着段束阳,笑道:“老公大人,咱们都算老夫老妻了,你现在问婚礼,是不是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