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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苏慕灵暗骂自己即使一切在变, 她色心不改的毛病倒一直保留。

“你骂那鬼佬什么了?让他不要随便对人动手动脚?”

“那哪儿成?”他耸了耸肩:“你看他那样的,明显是喝多了,而且这种场合你能跟人说要讲文明讲礼貌?”

“那你们说一大堆说了什么?”

他把插在两口袋里的手掏了出来,在苏慕灵耳边做成喇叭状轻声说道:“说这是我刚谈好价的女人,你给我小心一点。”

“你!”苏慕灵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发火。

他一边讪笑一边往出口方向走去:“你真的很可爱很好看,比这场里很多姑娘都好”。

看着他离开,苏慕灵立刻觉得身边失掉了热源,虽知这人嘴贱,但并没存着什么坏心,在这种场所她再也不想多呆,只跟在那人后面,灰溜溜地出了这热热闹闹的门。

他能感觉到苏慕灵跟在他后面,但并无任何惊讶,只放慢了脚步,似是有意让她跟上来。苏慕灵与他并肩走着,街道上和她刚下小巴士时一样,依旧灯红酒绿,人来人往。

“喂。”苏慕灵知道这样不太礼貌,可让她称呼什么,先生?她喊不出来,帅哥?更那啥。“你也经常去那种地方吗?”

“男人都喜欢去那种地方。”他倒是挺直白一人:“不过我要回国了,今天和一个当地朋友过去聚一聚,他留下了,我这都要走了的人了再玩什么都也没什么意思。”

“你也是过来旅游的?”

“算是吧,住了有半个来月,也该走了。”

还能跟他扯点什么?苏慕灵挖空了心思在想。这一路跟着个陌生人走下去,还要走到什么时候?难道让她现在转身回店门口去等那些老男人完事?

不,不,苏慕灵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这样她宁愿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要不要带你去逛逛?”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一脸真诚地望向苏慕灵。

“啊?”苏慕灵还沉溺在思考该说些什么的问题上,傻愣愣地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立马又摇了摇头,想到他两个问题中的最后一个,又猛地点了点头。

他无奈笑道:“服了你了,你就不怕我把你给拐去卖了?”

“不怕,要拐你刚才店里为什么不拐?”

“你那小鸟依人的模样你别说我还真舍不得。”他拍拍苏慕灵的肩膀:“随便走走,知道你刚才吓着了。”

被这张嘴一哄,虽一下子羞红了脸,但此时的苏慕灵也有些飘飘然云端了。

他既然做得这般暧昧呵护的姿态,苏慕灵胆子也大了起来,胸中提起一口气问道:“你对那种地方好像特别熟啊?是不是……?”

他眨了眨眼,笑得不清不楚:“我没在这边嫖过女人。错了,应该说我从没嫖过女人。”

苏慕灵不怀好意地撇撇嘴,一副“谁相信啊”的表情,可心里终究踏实了。

要说苏慕灵和他非亲非故的,有什么权利去干涉人家的私事。但人心这种东西,但凡起了一点惦念,总是希望一切往最好了去,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只有这样,才觉得最是妥帖安全。

苏慕灵和他往我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这边不同于那条花街的旖旎风光,完全一派居家住宅生活景象,看上去也有些年头没有好好修缮,像极了国内的老城区。眼下到了这里,见着一片卖花卖水果卖烧烤的排挡和夜间摆出来的地摊,全然人间烟火,竟也颇为欣喜。

空气中是热带水果和鲜花加之佐料海鲜混合的味道,苏慕灵到了一小摊子前,见芒果颜色黄澄澄的,果皮滑嫩,在灯光下闪着光,甚是好看,禁不住有些犯馋。

他上前直接拿了两个芒果,掏出几张泰铢递给老板。摊位前手写的纸牌上标价,老板见他爽快利落,连连点头,拿过芒果便开切。

一刀下去成了两半,再刀尖一旋挖出果肉中间的核儿,用纸碗装好插上小勺后,老板将这头一个顺手递给苏慕灵。这时她也懒得讲什么客气,冲着身边这人感激一笑,便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

“嗯……怎么称呼你?”苏慕灵还是很想知道,停下手中的勺子,侧过脸问他。

此刻她俩坐在一家华人超市前厅矮矮的台阶前,弓着腰吃着水果,十分随意。一天的四处奔波后虽早已疲惫不堪,但此时晚风凉凉的,吹得周身满是芒果的清甜味道,苏慕灵却感到无比的惬意与放松。

出了那门儿他似乎就收敛了几分戏谑,应和着这柔柔的夜色,一脸轻松自在:“我姓夜。你呢?”

好奇怪的姓,苏慕灵心道,但世界上奇怪的姓多了去了,这应该也没什么。

“我叫苏慕灵。”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

“这下吃好了?”

“嗯。”苏慕灵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

拜他所赐,吃完芒果的苏慕灵有种苏慕灵恢复元气的感觉,刚才的紧张与不安一扫而空。

“那边和这里完全两种生活啊。”我看着街道边大排档叫卖的热闹劲儿,摊主与游客叽叽喳喳地讨价还价,烧烤摊前油烟四起,辛辣的东南亚风味的调料隔老远都能闻见,花店前摆放的花被意捆成了一束束,被洒上了净水,花朵饱满花瓣颜色鲜明,各色人种的人们在街上三两闲逛,交谈着她听不懂的语言,这派人间烟火,让她心下一片踏实。

“哪边?”

“刚才那条花街,那边声色犬马的,完全和这里是两重天地。”

“这边是比较正常一点的市井生活,那里就完全是为旅游而建了,毕竟这也是芭提雅的一项大的经济支柱。”

“我们团里的那些人真是,唉,一到这种地方,什么嘴脸全都出来了。”

他撇了撇嘴笑道:“在国内也许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这地方了就更加老不正经,不过也是,毕竟是不夜城,更能给人以刺激。”他见苏慕灵一脸坏笑加询问的表情望向他,立马真诚解释道“不过我觉得,人还是得有一点基本底线。”

“比如像你说的你不找女人?”

“你还记得这个啊,”他哈哈大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弯月亮,和这夜色格外应景:“是真的,我真没找过,倒不是说看不起这些女人,只觉得没那个必要非要做这种事,找个人好好谈场恋爱岂不是更好。”

苏慕灵心下暗喜,找个人,谈场恋爱?

“你工作还不久吧?”这回倒是他先发了话。他双手交叉,两胳膊肘支在膝盖上,他下肢很长,腿部线条饱满流畅,应该是有常常锻炼。

“对,满打满算够一年吧。”

“下次出来放精明一点,多长几个心眼,要不然很容易吃亏的。”坐在这么一个高大而瘦削有力的男人身边,的确还有了几分被保护的甜蜜感。

苏慕灵叹了口气:“地球比我想象的大得太多了,世界和世界之间这么不一样。”

“人与人之间的确千差万别,可世界终究还是圆圆的那一个。”他双手虎口处一阖,发出清脆的骨节相撞声,棱角分明的脸侧过来看她,一连串的动作很是利落潇洒。

“你在夜总会碰见的那些泰妹,在花街路灯下拉客的女人,其实很多都是这街上哪户人家的女儿,可能家里条件不好,又或者觉得那样好赚政府又不反对,所以才跑去做服务业。他们在这里是一种身份,在那里又是另外一种,其实往大了看,可不还是同一个人同一片生活地儿?”

没想到这人除了帅之外还存着几分当哲学家的潜质。

见苏慕灵目不转睛地诧异盯着他,姓沈的这人冲她抛了个媚眼:“怎么样?是不是对我好感更上一层楼了?”

苏慕灵脸一下子开始变烫,瞬间恨自己为什么把芒果吃得那么快,否则眼下自己还有份事儿做可掩盖尴尬。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盼着他能再度开口,两人就这么夜色晚风地坐着,气氛越发旖旎起来,暧昧得苏慕灵都有些紧张。再看看他,眼神似是在想着什么的直视前方,目光专注。

突然间心里变得柔柔的软软的,觉得这样一直并肩坐着静默不语下去倒也不错。

苏慕灵听见了一声叹气,刚想问是什么叹气呢,睁开眼,便看见的是夜钰枫在自己身边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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