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燕飞在上京城这些日子虽然过得并不无聊,却也因总得陪着南宫霸天经常出席各种商业或者政治的应酬而几乎没什么空余时间花在自己身上,更别说体验一把传说中的军旅生活了,于是这一晚,当冷燕飞在军长中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南宫霸天的皇帝身份,而是自己竟然真的能够在军营里感受一次古代军人的生活,只是目前来看,她过得还不赖。
跟南宫霸天在一起又怎么可能有人敢亏待她呢,吃香的喝辣的,可她在别人眼里是什么呢?譬如在南宫府那些人眼里,她,冷燕飞跟南宫霸天之间是什么关系呢?主仆?名义上是主仆没错,可扪心自问,她既没有将南宫霸天当主子也没有将他当南宫府的家主,那么他呢?是否只将她当成一个女侍卫呢?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用继续追究,南宫霸天的感情已经摆在明面上,所有除了她之外的人都明白他的认真,可好不容易想说服自己来追了他,却发现原来他的身份如此显赫,不是她原先料想的统帅,更不是什么将军,而是一国之君。
一国之君,就该有君王的样子吧,想想他平日跟自己在一起时嬉皮笑脸的样子还真难以拿他的形象跟一个皇帝的形象连在一起,这个南宫霸天无论如何都更像一个地痞无赖,而不是一个九五之尊。
冷燕飞自嘲的笑了笑,是又怎样,不过是一个皇帝而已,历史上死过多少皇帝她都没法统计出来呢,更何况这一个,也未必跟他们有任何不同,说不定后宫佳丽三千都不止了,她充其量不过是个消遣罢了。
想至此冷燕飞突然悲从中来,她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她当初追出来也不过凭着一腔热血,不想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但是等追上了才发现原来他们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这辈子恐怕都没法站在一起了吧,当她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之后该如何自处呢,还能讲他当成那个嬉皮笑脸的南宫霸天么?
或许,离开才是她最好的选择,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任何跟南宫霸天有关系的人跟事,她可以找个地方过自己喜欢的日子,逍遥自在,反正凭借着她的指挥跟身手,跟寻常人相比总是绰绰有余的,留在这里只是自寻烦恼而已。
南宫霸天的态度她十分清楚,留下她过夜不过是缓兵之计,谁知道明天会不会突然发生点什么事将她困在这个军营里呢,如果他特意想完成什么事的话,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做到的,到时候别说是去是留了,就是要杀要剐也不过他一句话而已。
冷燕飞原本和衣躺在软榻上,帐篷不透风,加上她身上又穿着衣服,简直热得跟蒸笼似的,这时候如果溜走被抓了也能假装自己是出去透气的,更何况南宫霸天既然是皇帝,这里需要他处理的事情一大堆,他肯定没那个闲工夫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这对她的溜走倒是一大优势。
想到就要立马去做,这是冷燕飞的性格,她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从这里离开,那对她来说逮到机会就得去实施。
于是这天,当冷燕飞在软榻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是失眠了睡不好的时候,她干脆翻身起了床往帐篷外走去。
夏日夜空繁星点点,冷燕飞抬头忘了眼天空,三更未到,外面除了站岗的士兵之外其它几乎都已经睡了,她的身份特殊,今天傍晚许多人都见过她跟南宫霸天出双入对,只不过他们谁都没有投来好奇眼光而已,但冷燕飞深知不好奇并不代表没看见,他们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并未对自己跟南宫霸天的关系加以揣测,但眼睛不瞎,那自然是看到了的,既然如此,她这时候在附近走走应该也没人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来提醒自己不能随处乱走。
这么一想,要想从这地方逃出去几乎是易如反掌的,因为南宫霸天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其他人哪个敢对她下手呢?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她的马儿,虽然那白马也是从南宫府的马厩里顺手牵羊偷来的,但在古代这种没有便利交通工具的地方,若是没有马儿,她真不知道自己靠双腿该如何离开这里,冷燕飞无比庆幸当初师父叫她学骑马的时候她没有偷懒,要不然她现在非常可能寸步难行。
马厩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是为了方便肯定在外围,她现在所处的这个军帐在营地的中间位置,冷燕飞凭着白天看到的种种稍稍回忆了一下具体位置,如果想从这里回去必须得绕过中间地带,而后在外围牵走马儿,再从官道离开这里,不然她现在身处营地中间根本逃都没地方逃。
她小心翼翼转头往另一边望去,那是南宫霸天的营帐,他这个时候不知道在做什么,或许尚未处理好今日应该处理的事情,想他一个皇帝既然能够总在上京城里逍遥自在,平时她见不到的时候肯定花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时间来打理这偌大的天下,想必熬夜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根本已经不在话下。
冷燕飞也不知自己此时此刻是何种心情,只觉得要是这一次走了这辈子恐怕都跟南宫霸天不会再见了,他一个皇帝就算再逍遥自在也有责任在,而她呢,不过是一个不知道怎么来到这世界的女人而已,他们之间如果曾经有过感情萌芽的话,也已经随着今天傍晚被校场的所见所闻冲得毫无踪迹。
冷燕飞也不多做停留,她知道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长,被南宫霸天发现的可能性越长,就算她想走,人家是皇帝也该看看他同意不同意吧,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是离开了这里最后成了通缉犯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她可还记得自己欠着人家一头黑狼呢!
冷燕飞拎着来时简单的包裹,深吸一口气往外围走去,她得镇定,不然这谎言太容易被看穿了。
但事情似乎处于了冷燕飞的预料,她从营地中心一路往外围走来,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挠,如入无人之境,他们似乎真的是瞎子,看得见这世上所有人却唯独看不到冷燕飞一个,无论她是横着走还是竖着走,是白天走还是夜里走,根本没人正眼看她一眼。
事情虽然如此顺利,但冷燕飞总隐隐的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她来的时候他们将她当成空气,出来的时候也对她视而不见,要不是因为在南宫府那段日子所有人都能看得到她的话,她当真要以为这世上只有南宫霸天一个人能够看得到她了。
这真是一个荒谬的假设。
等冷燕飞走入营地外围之后忍不住为自己在心里鼓起掌来,马厩果然在外围,冷燕飞避开别人的视线,背着个小小的包裹,俺是她从南宫府出门的时候匆忙间收拾的小包裹,里面不过一些碎银,几件衣服,外加一把备用的匕首,真正防身的那把在自己靴子里。
她摸着马背,白马似乎已经认识她,见是她来竟欢快得踢起腿来,似乎是在欢迎她的回归。
“还是你好啊,走吧小白!”
“呵,小白?”
谁?冷燕飞飞速回头,自己在原地打量马儿的时候,南宫霸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在马厩的柱子边好整以暇得看着自己,他那眼神是久违的戏谑,这下子,冷燕飞不用说也知道了,他肯定是在嘲笑这名字呢!心中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一点离愁别绪立马被丢在了九霄云外。
“小白怎么了!”
南宫霸天笑着走向前,拉过她耷在马背上的手,一把将她抱上马背,冷燕飞不高,很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南宫府明明好吃好喝却依旧不见长肉,要是传出去还以为他堂堂一个皇帝虐待自己侍卫呢!
冷燕飞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丢在了马背上,而南宫霸天一个飞身,又十分迅速得翻上了马背,将她牢牢护在怀中,根本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它有名字,叫白霜,你眼光倒是不错,当日杀死的黑狼来自西域,这一头白霜来自漠北,怎么,你杀了我的狼还不够,竟然临走前还要拐走我的宝马?”
呸!冷燕飞真想一把戳穿这人的谎言,这要是他的宝马的话他怎么自己不骑,他不是有一匹黑马么?
南宫霸天抖一抖缰绳,白霜撒开马蹄子就往前奔去,夜风拂过脸颊十分舒心,冷燕飞心头一点点愁绪似乎被吹散不少,却终究因为自己此时此刻正在南宫霸天的怀中而有些抑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只得继续在他怀中当着死人,这人的性格她清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时候如果翻脸下了马,搞不好就真成通缉犯了,她一个小老百姓还是乖乖跟皇帝陛下合作吧。
“你这大半夜的打算去哪里?”
该来的还是要来,冷燕飞想了想,脸上立马换了谄媚的笑容,但转念一想自己背对着这人,就算笑得再狗腿他也看不到,又顿时垮了脸,沉声说道:
“没什么,这不是帐篷里太热出来透透气么,走着走着就迷了路,突然发现小白在这里,那我就想啊,不如出去兜兜风。”
南宫霸天懒得反驳她,这人撒谎都撒得这么不干脆,哪有人会带着包裹去散步的,早不去晚不去大半夜去吹风,这不是有病是什么,要不是自己听到动静偷偷跟了上来,搞不好她这会儿已经带着他的白霜狂奔着不知道去哪儿了呢!
但是南宫霸天没有戳穿她,只笑着说散步好啊,不如我们就去散步吧!
两人共乘一骑顺着营长外的小道吹着风,冷燕飞从官道绕进来的时候是不大的小路,南宫霸天此时走的却是另一边,那路也差不多大,却不想过了没多久,眼前豁然开朗,马儿带着他们找到了一处空地,夏日野花飘香,冷燕飞望着月光下茂盛的野草,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没想到这地方还挺宽敞,也不知他是因为知道特意带自己来的还是当真是他们误打误撞发现的。
马儿不走了,冷燕飞翻身下马,却又被南宫霸天拥在怀里不肯放,冷燕飞身体僵硬,缩在他怀中像个犯错的孩子,一动不敢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宫霸天终于放开了怀中有些瑟缩的人儿,面上全然没有刚才一反常态的尴尬,只笑着将她抱下了马,两人在月光下走着。
冷燕飞翻了个白眼,这地方好是好,就是蚊虫多了点,要是有个驱蚊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