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落碧山盘丝洞,曾是一座世外仙山。山上芳草鲜美,花团锦簇。鸟兽们自得其乐,生灵间和谐相处。四季艳阳高照,瑞气缭绕,年年风调雨顺,处处生机勃勃。
自从千年前七个蜘蛛在此处修炼成精,这里就变成了一方魔域。
七个美貌女妖在这里修行,吸食日月精华,吞噬生灵真气。
这里也是曾经的蜘蛛王夜罗的后宫,夜罗与七个蜘蛛精在此寻欢作乐,作威作福。
方圆百里的生灵们迫于淫威,敢怒不敢言地苟且偷生。
有点本事的纷纷投亲靠友,搬离此地,另谋生路去了。
无处可去的,留下来也销声匿迹,蜇伏起来,不敢露头。
几个女妖对外弱肉强食,于内争风吃醋。生生把好好的一座世外桃源般的落碧山,变成了乌烟瘴气,阴风凄凄的鬼魅修罗场。
好日子持续到两百年前昆虫界大会那一天。
那一天,夜罗瞧见了新上任的蝶王离尘,一时间惊为天人。
离尘那绝世风采让夜罗一眼成痴,念念不忘。当即疯狂地对其展开一系列变态追求,再也不曾回过盘丝洞。
七个蜘蛛精成了弃妇,几百年来凄凄凄惨惨地守在盘丝洞里,天天翘首盼着夜罗回心转意。
几次派手下小蜘蛛精去请,夜罗都不曾理会。
烦了这般没完没了的痴缠之后,干脆吩咐守着丝罗夜殿的蛛精,以后但凡有盘丝洞来的小妖,一律轰了出去。
越是如此,几妖越不甘心。夜罗身上那股子邪魅之气让她们欲罢不能地迷恋不已。
可是夜罗是高高在上的蛛王,不甘心又能如何?只能盼着哪一天他清醒过来,想起她们的好,重温旧梦。
等待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好在妖精的寿命不像人类一样那么短暂,不信等不起。
时间在蜘蛛精不住自欺欺人自我安慰中,咻地过去了二百年。
一
都是贪杯惹的祸
好酒!昆虫王醉眼朦胧,忍不住又倒了一杯。喝一杯赞一声,转眼一坛便已见底。
倒了又倒,直到酒坛底朝上口朝下,再也流不出一滴。
怪只怪这几坛玫瑰露太好喝了。
刚入喉中,一股浓郁的花气便翻腾了上来,萦绕在口里久久不散。让人欲罢不能,不知不觉便有了几分醉意。
这几坛美酒还是前任蛛王夜罗上供的。
如今夜罗已死,新上任的蛛王又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喝到这等好酒了。
想到这里不由一阵伤感,眼前一黑,趴在座上。
手里的杯子碎了,杯子碎片扎进手掌,血,流了出来。
一下跌入梦境。
恍惚间,看到一个黑衣人走入殿中。
仔细一看,竟是夜罗!
昆虫王大惊,挣扎着想站起来,骇然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
你不是已经死吗?昆虫王问道,却发不出声音。
别来无恙啊大王。夜罗没有张嘴,昆虫王却感觉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就这么盼着我死么?夜罗阴恻恻地问。
没有,怎么会呢。昆虫王感觉自己干笑道。
可惜啊,令你失望了,我没有死,所以特地来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昆虫王诧异地问。
托你的福,我才没有魂飞魄散啊。
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我的罗魂网就是你赐给的啊。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昆虫王疑惑地问。
就是上次我给你送玫瑰香酒的时候啊,您老人家留我一起喝酒,不小心喝多了。
一高兴便拿出罗魂网显摆,还教我怎么使用术法,忘了吗?
你故意灌我!
呵呵呵,我早就听说您有一门很霸道的法术,有机会见识见识,怎么能不趁机好好学习学习呢。
你……
你还告诉我,罗魂术不得传人。否则一旦失败,术主也会遭到反噬,与施术者同命相连。如不想办法救他,定会日日魔音穿脑,饱受怨念折磨,生不如死呀。
忘了告诉你,那日你醉得不醒人事,我顺便取了你一滴血带走了。
这样无论我消失多久,只要见了你的血,便会被召唤回来。
所以你说,是不是该感谢你啊?哈哈哈哈。
昆虫王拼命挣扎想醒过来。
没用的,进你梦境前我顺手施了个结界,把你锁在梦里了,除非我离开,否则你不可能清醒。
放心,我说完就走,有件事还需要你去办呢。
什么事?
你想个办法让我消散的魂魄凝成实体,死而复生。
这……我办不到!
办不到?那你就等着被罗魂术反噬吧!哈哈哈哈,我走了,你好好想想。
昆虫王一激灵,满身大汗从梦境中醒来。
“吓死我了!”他擦擦汗。
梦中的情境太过真实,历历在目,好象真的一样。
突然间额头里像有根线狠狠抽动了一下,剧烈疼痛起来,一个诡谲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脑袋:“我,夜罗,以命起誓,罗汝之魂,罗魂不得,魂飞魄散!”
昆虫王一下子从宝座上滚了下来!
二 孽恋
才几天功夫,昆虫王便被折磨得形销骨立,不成样子。
都是贪杯惹的祸!
昆虫王第一万次后悔!
故事要从一段孽恋说起。
夜罗,上一任蜘蛛王。
离尘,上一任蝶王。
千百年来,蝶族和蜘蛛族本来也算相安无事。
坏事就坏在昆虫界两百年前那次大会上,蜘蛛王看到了新上任的蝶王,惊为天人。
被蝶王绝代出尘之姿迷了眼,疯狂迷恋上了蝶王,进而展开了一系列的变态追求。
几度纠缠未遂后,恼羞成怒,开始使出各种手段,要逼他就范想据为己有。
昆虫王几次居中调解未果,也就不想再费心神,反正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得清闲。
毕竟整个昆虫界弱肉强食的事情时时刻刻都在上演,每天告状的事数不胜数,官司断不完,头都快炸了。
这种求爱未遂引出的纠纷倒是第一遭,反正至今也没引出什么激烈的事端,暂且做壁上观好了。
哪知道就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失职,酿成大祸!
夜罗求爱未果,反倒成了昆虫界的笑话。
恼羞成怒之下,竟使出极端手段。
用法术封了蝴蝶谷,造成蝴蝶谷内蝶精死伤无数,逼得蝶王出谷去找他算帐。
谁知正好落入夜罗圈套,受了重伤,下落不明。
此事惊动了四时之神,将夜罗抓去问罪。
削去蛛王之位,打入凡间做一只普通蜘蛛,从基层重新开始修炼。
事情如果就此结束,倒也省心。
谁知道夜罗执念太深,得不到离尘誓不罢休,竟然早早留了一手。
从昆虫王那里偷走罗魂术,以命起誓,结成罗魂网,在离尘受伤坠入凡间的地方将他困住。幸亏凡间一名叫花蝶舞的女子用血破了夜罗的结界,将离尘救下。
夜罗却因此遭到罗魂术反噬,魂飞魄散。
痛苦的教训告诉昆虫王,要时刻筑牢不能贪不能腐的防线啊!
呜呜呜,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该死的夜罗,居然那么早就开始算计自己,要拉自己当垫背了。
昆虫王第一万次诅咒夜罗!
三 反噬
头好痛!
昆虫王以头抢地,恨不能用刀把脑袋剁了下来。
罗魂术反噬的威力太霸道了,饶是他这个修行了几千年的老妖也抵抗不了。
刚开始他还试图运功与之相抗,哪知不动则已,一运气反倒更加痛的要命。
要知道这个术法本来就是他的,加上夜罗施法时在里面加了他的血,已经与之血脉相连,反噬时怎么会少了他一份?
可是昆虫王知道,如果答应了夜罗的要求,助他起死回生,那便是逆天行事,一定会遭到天遣!
可是不答应……
真的真的太痛了,魔音日日夜夜在脑海中折磨着他,头痛欲裂,实在受不了了!
就这样,苦苦抵抗了七日之后,昆虫王终于放弃挣扎,决定投降。
一刻也受不住了。
可能是夜罗见他迟迟不肯答应,不断催动反噬之力,让他一天比一天难熬。
再继续下去,不用天遣,小命先没了。
暂且答应了夜罗,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瞒天过海,躲避上面查办吧。
这罪,真不是一只虫子能受得了的!
昆虫王弹指,挤出一滴污血,眼前一黑,又一次跌入梦境。
一睁眼,便看到夜罗讥诮的脸。
尊贵的王上,召唤我何事啊?
昆虫王垂头丧气地说:少废话,快说,怎么样才能让你复活?
呵呵呵,这么快就想通了?我还以为还要让我再等上一阵子呢。
算你识趣,要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已经快耗尽了呢。
你……
昆虫王刚要发怒,又生生忍了下来。
别废话了,快说该怎么做!
很简单啊,我把妖魂凝炼成一颗聚魂珠,你想办法护着,用法力加持,让我在里面修练成形。
七七四十九天后,便可大功告成,我便不会再找上你,从此各自相安。
你依旧做你高高在上的昆虫之王,我的事也不会再牵扯上你,就当我们从来不认识。
这个老东西,早答应何必受这么多罪!
死蜘蛛,我信你个鬼!
二妖各怀鬼胎,同时在心里恶毒地咒骂对方。
那你先解了我这咒法,头这么痛,我什么都没办法做。
好吧,我先给你去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等事成之后,我成形之日,就是你脱困之时!
你!
哈哈哈,想跟我耍花招,你还是再学学吧!
昆虫王咬牙切齿,在腹中把夜罗的祖宗十八代千刀万剐了一遍,却也无可奈何。
小命在人家手里攥着,现在也不敢得罪。
定了定神,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应该在哪里布场,总不能在我这里吧?
更不能明目张胆找其他昆虫界精灵来帮忙,人多嘴杂,定会走露风声的。
夜罗也犯了难,昆虫王说的不无道理,这件事容不得丁点闪失,一定要找一些可靠的人帮忙才行。
可是,要知道自己这些年飞扬跋扈,欺凌弱小,根本没交下什么靠谱的朋友。
性命攸关的事,更不可能有人会鼎力相助。再说,也不放心交给旁人。
这是自己唯一重生的机会了。
找谁呢?
找谁好呢……
是啊,一定要万分稳妥才行,万一露出点蛛丝马迹,岂不让人发现抓住把柄,那就坏事了。
昆虫王用触角搔着头,为难地说。
心中却暗自高兴,最好找不到帮手,让你死翘翘算了!
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
蛛?
蛛!
有了!
夜罗脑中灵光一现,知道该找谁了!
怎么把她们给忘了。
四 盘丝洞的希望之光
赤蛛百无聊赖地用手托着腮,半躺半卧在蛛网上。
好无聊,好寂寞啊。
几百年了,就这样天天数着指头过日子,死气沉沉的,心都快变成石头了。
恨了几千次,怨过几万回,可还是难消心头的渴望。
怨恨过后总是又想起夜罗的邪,夜罗的坏,夜罗的魅,夜罗的狂。
好几次耐不住寂寞,下山抓了些人类青年回洞。
可是一个个不解风情,见了她们吓得要死,抖成一团,实在让人倒胃口。
索性吸食了他们的阳气之后,扔到后山,如今早已变成了一堆堆白骨。
尝试了几次之后,便没了兴趣。
那些凡夫俗子,哪里比得上夜罗的挑逗手段?现在每次回想起来,还忍不住让人脸红心跳,浑身燥热不已。
矛盾的思绪反反复复,日日夜夜纠缠,一次次要把她逼疯。
想来其他姐妹亦是如此。
当初为夺宠争风吃醋,时常搞出些妖娥子来,嫉妒的样子丑态百出。
是不是因此惹得夜罗生厌了,才离她们而去?
现在想想,懊悔不已。
只要夜罗肯再回来,姐妹们发誓,一定不再作妖,和平相处。好好伺候他,让他天天痛痛快快地在盘丝洞里逍遥快活。
可是,后悔也没用,夜罗都不肯再见她们,派去的小妖连丝罗夜殿的大门都进不去就被赶了回来。
啊啊啊啊……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赤蛛揪着自己的头发,第N万次狠狠地咬紧牙关,方能暂时平息心中的烦燥。
“启禀小主,洞外有人求见。”
“什么人?”
“来人不肯说,只说见了小主自会知道。”
“搞什么鬼,赶出去,什么人都来,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赤蛛心情正烦闷,没好气地说道。
“是!”小妖得令,出洞赶人。
半刻功夫,小妖又转回来。
见赤蛛刚要发怒,小妖忙道:“小主息怒,来人说是夜罗王上派来的,问小主还是不见吗?”
“夜罗?”赤蛛闻言猛地一下坐起身,不敢相信地问道:“他是说夜罗王上派来的吗?”
“是。”
“怎么不早说!”
话音未落,小妖眼前一花,赤蛛已经一阵风地冲出洞外,速度之快,堪比闪电,留下蛛网兀自晃动不休。
盘丝洞外,一个面目普通的小蝶精负手站在那里。
正在四下张望,咻的一声,一道影子出现在眼前,不由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一个身穿红衣的美艳女妖站在面前。
刚要开口,女妖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迫不及待地问道:“夜罗在哪里?是他让你来的吗?快说!”
蝶精被勒得满面通红喘不气来,差点翻了白眼,口里嘶嘶地叫着说不出话。
挣扎着用手指了指被赤蛛抓住的领口,赤蛛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手。
重获自由的小蝶精大口大口喘了几下,弯腰咳了几声,才缓过气来。
妈呀,这也太猴急了,难怪夜罗会找她们几个,看这红衣女妖的态度,绝对是对夜罗死心塌地没错了。
这就好办了。
本来他还担心此行不利,无功而返呢。
那他就真不知道还可以去哪里,安排那个活祖宗了。
小蝶精施了一礼,禀告道:“小的是蝴蝶谷蝶王座下的蝶精翩翩。
几日前,蛛王大人去蝴蝶谷作客,不小心中了蝶王的暗算,被蝶王打伤。
小的受过蛛王好处(这倒是实情),不忍心看着他就这样魂飞魄散,所以冒死将夜罗大人救下。
大人临羽化前告诉小的,他十分后悔当初离开盘丝洞。
如果能重生,定不辜负各位小主的深情,愿永生永世与各位小主厮守,再也不离开半步。
他让小的把他的魂魄送到盘丝洞,说死也要死在这里,也要守着几位小主。”
“真的真的吗?夜罗真的是这样说的?”赤蛛惊喜万分,不敢相信。
天啊,地啊,定是姐妹们的痴心感动了上天,夜罗终于,回心转意了!
赤蛛喜极而泣,太好了,几百年总算没白等,终于把主子盼回来了。
“那夜罗现在在哪里?咱们姐妹要怎样做才能救回他?”赤蛛迫不及待地问。
小蝶精把手一翻,一粒青色的珠子出现在掌心。
用另一只手一指,一缕白丝从指尖飞出,瞬间在青珠表面形成一个蝶茧,把青珠包在里面。
蝶精把茧交给赤蛛,嘱咐道:“这是凝魂珠,夜罗就在这里。
几位小主用法力加持七七四十九天,不断输入妖力在这茧里。
等他的元神在里面修炼凝聚成形,便可破茧重生了!”
赤蛛接过蝶蛹,隐隐约约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没错,是夜罗的味道!真的是夜罗没有错了!
宝贝地捧着蝶茧,赤蛛仍似做梦一般,生怕一不小心用力弄破了,又成了空。
“夜罗大人的话已带到,小的告辞了,免得出来太久,被蝶王起疑。”
小蝶精躬身告退。
赤蛛无暇挽留,千恩万谢地捧着蝶茧,转回洞府。
一阵黑烟闪过,小蝶精消失不见,昆虫王现出真身。
笑话,可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这个锅,就让蝶族去背好了,以后出事,也不要查到我头上来!
他特意变化成蝶精的模样,封印夜罗用的也是蝶族的茧术。
他真是太聪明了!
昆虫王不由得佩服自己。
这样,就算以后夜罗闹出什么事端,也可推得干干净净,没有证据,谁能怀疑到他头上?!
离尘,不要怪我,这本来就是你们两族之间的恩怨,自然应该由你们自己解决!
昆虫王狞笑着理直气壮地转身离去。
五
盘丝洞蛛死网破
“姐妹们,结起七蛛锁魂阵法,助王上重生!”赤蛛高声吩咐道。
“是!”
橙黄绿青蓝紫六妖齐声答应,欢欢喜喜地散开,与赤蛛一起按北斗七星的阵式分踞七个方位。
叉起腰,七条亮晶晶不同颜色的蛛丝从七妖脐中飞出,交织成一幅诡异的八卦形图案,将巨大的蝶茧罩在里面。
蝶茧通身泛起白色妖光,开始源源不断地从七妖体内吸收能量。
妖光越来越炽。
七妖的内息如江河决口般倾泻而出,妖力飞快流失,难受得差点想要放弃。
但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心心念念了两百年的夜罗,重温往日销魂时光,就算精疲力尽也甘之如饴。
于是更加奋力催动内息,源源不断地输送给蝶茧。
四十九日后。
七妖形容枯槁,花容失色,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情万种。
若不是对夜罗执念太深,一股强烈的渴望支撑着,早已收功放弃。
这也太费妖力了。
七妖感觉蝶茧无底洞般填不满,有自主意识一样贪婪地自动吸取她们身上妖力,如蛆附骨,沾上便摆脱不得,差点将七妖榨得油尽灯枯。
谢天谢地,四十九日这天终于到了!
赤蛛首先感觉到茧里,夜罗的气息越来越浓,不由惊喜万分。
紧接着其他六蛛也不约而同地感受到茧里的变化。
莫非王上要回来了?
七蛛精神一震,一阵狂喜,默契地同时拼命催动内息,将最后一股妖力注入蝶茧。
蝶茧开始胀大,周围泛起乌光,闪烁不停。
眼看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被撑得几乎透明。
隐隐约约的,能看到里面有一条黑色的人形影子。
不大一会儿,蝶茧便被撑破了一条裂缝,一道刺眼的光茫从裂缝中透了出来。
紧接着“呯”的一声,爆成碎片,夜罗的妖气扑面而来。
一身黑衣的夜罗,闭目盘膝坐在那里。依旧俊美,依旧邪魅,依旧狂狷。
七妖收功不及,被气浪震得飞了出去,齐齐呕血。
夜罗浑身妖气流转,妖光闪烁不停,半晌才熄。
慢慢睁开眼晴,夜罗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瞧见地上七个不复美艳的蜘蛛精,看看周围,恍如隔世。
半天终于想起来,这是曾经住过的盘丝洞。
只是这七个又丑又老,形容干枯的老妖婆是谁?
夜罗疑惑地想。
“夜罗大人,您终于醒了!”
七蛛见到心心念念了两百年的主子,喜极而泣。
顾不得耗力太多,身体虚弱尚未恢复,连滚带爬,争先恐后地围拢过来。
“你们是谁?”夜罗忙不迭地躲开,一脸嫌恶地问。
“主子忘了咱们姐妹了吗?”
夜罗定了定神,脑海中前尘往事一一回笼。
原来是她们。
只是为何变成这般让人恶心的老丑模样?
“王上,以后就留在盘丝洞,让姐妹们好生伺候您好不好?您两百年没回来,可把姐妹们想死了呢。”七蛛之一的紫蛛两眼闪着痴迷的光,嗲声嗲气地说着。
“留在这里?”夜罗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脑海中浮现七妖成精前毛绒绒丑陋的真身样子。
心里一阵恶心,眼中飞快闪过厌恶之光。
“对呀对呀,咱姐妹救了您,耗费了全部修为呢,您可要好好补偿咱们才行哟。”蓝蛛趁机撒娇邀功。
七妖太兴奋了,径自沉浸在美丽的幻想之中,没注意夜罗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见过了离尘的绝代风华,再看看这几个同类,无论变幻得如何美艳,仍觉得丑陋不堪。
何况因为妖力损耗太多,无力驻颜,七妖已不复昔日美貌,看上去苍老得像老太婆一般。
“本王还有事要办,事成之后再回来。”夜罗拖延道。
迫不及待地起身欲走,却被绿蛛拉住衣袖。
“您要去哪里?又要丢下我们了吗?”
好不容易才把主子盼了回来,万一一去不回怎么办?
想起这两百年冷清煎熬的日子,忍不激灵灵打个冷战。不行,说什么也得把夜罗留下,那种日子一天也不想再过了。
七妖同一个念头,不约而同伸出手,紧紧拉住夜罗。
“放开!”
夜罗脸色一变。
“不放!除非您答应留下再也不走了!”
“找死!”
夜罗大怒,没人敢威胁他!
正好自己刚凝炼成实体,还没有恢复以前的法力,不妨就让她们奉献奉献好了。
反正大功告成,她们也没什么用处了,留着还会继续痴缠不休,摆脱不了,只会让人生厌。
“你们就这么想永远和本王在一起啊?”夜罗笑问。
“嗯嗯!”七妖闻言大喜,以为夜罗改变主意了。
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寒意,愚蠢到根本没意识到马上就要大祸临头,犹在叽叽呱呱七嘴八舌地诉说着这二百年来的思念之情,幻想着可以继续从前的美好时光。
“那我就成全你们!”
如你们所愿,把你们的元神吸收了,是不是就算让你们永远跟着我了?
别怪我狠心,这可是你们自己要求的!
啊?
“什么意思啊?”
紫蛛傻傻地问。
“就是这个意思!”
夜罗伸手一把抓她,张开口在她头顶用力一吸,一缕紫色的元神便被吸了出来,伸长脖子,喉头一动吞了下去。
味道还不错!
夜罗舔了舔嘴巴,意犹未尽。
感觉功力恢复了一些,贪婪的眼神扫过其他几妖。
活生生的紫蛛眨眼之间就在夜罗手里终结,变成了纸片一样的空壳,衣衫散落地上。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六妖震惊得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趁她们没反应过来,尝到甜头的夜罗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接连吞了绿蛛和蓝蛛的元神。
连吞二蛛,功力大增,其他三蛛抵抗两下便被擒住,照样生吞。
只剩下赤蜘。
赤蛛往日最受夜罗宠爱,本以为能看在往日恩情网开一面。
见夜罗眼里冒着红光,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赤蛛大惊,料是无法幸免,定然要落得同其他几妖一般下场,回过神来转身便跑。
“想逃?”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脖颈一紧,被夜罗抓住,提了起来。
“你不能恩将仇报,咱姊妹刚刚才救了你……”
赤蛛拼命挣扎。
“不能?在我夜罗这里,有什么不能的啊,宝贝?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那就证明给我看,是不是真心的,嗯?”
“求求你饶了我吧,好歹我们曾经恩爱一场,你都忘了吗,以前我们是何等快活……”
“你给我住口!凭你们几个贱货,哪配得上本王!除了离尘,这世上没有人配得上我一根手指头!真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赤蛛被勒得两眼暴突,手脚不停地挥舞。
看着地上其他六个姐妹的尸体,不禁流下了悔恨的蛛泪。
“我们耗尽全部内力救了你,你不但不知感恩,还不念旧情,恩将仇报。我们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哈哈哈,蜘蛛本来就是冷血动物,你忘了吗?”
“你还有良心吗?”
“蜘蛛也是有心的,只是本王的心,你们不配得到!”
赤蛛不甘心就这样坐以待毙,用尽全力想最后一博。
无奈这些日子为了救夜罗耗损太多真气,加上此时的夜罗吞噬了橙黄绿青蓝紫六妖的元神,法力大增,强弩之末的赤蛛如何是对手。
夜罗双手一收,赤蛛便被提在空中,任凭摆布。
看着地上六个妹妹的空壳,不禁心胆俱寒,绝望之中一丝求生欲望又起。
夜罗邪魅的眼泛红,不顾赤蛛再次涕泪交加地苦苦哀求,张开口,对准她头顶一吸,一缕红色的元神便被吸了出来。
“你……好……狠……”
赤蛛最后吐出几个字,面孔扭曲,气息绝于夜罗手下,暴突的双眼死也不肯闭上。
夜罗心满意足地将赤蛛的元神吞了下去,冷酷地看着她变成了一具干瘪的空壳。
厌恶地随手抛在地上,转身狂笑着离开盘丝洞,看也懒得再看一眼地下的七具躯壳。
盘丝洞里,怨气冲天,数百年不散。
离尘,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一次,我要把你做成标本,日日把玩,方解我心底之渴,方消我心头之恨!
花蝶舞,等着,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六 踏破铁鞋无觅处的缘份
花纲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携夫人下江南游玩途中,居然有这么大收获。
虽然一直说女儿最好不要嫁人,永远陪着自己就好,那都是因为找不到能匹配宝贝女儿的合适人选的借口。
可怜天下父母心,其实,心里可急了呢。
父母再疼爱,也不能陪伴女儿一辈子,女儿家总要有个归宿。
这下好了,终于可以对女儿的终身大事有个交待了。
花老爷简直要等不及回去向女儿炫耀了!
事情要追溯到几天之前。
夫妻二人游玩途中贪看美景,忘了时辰,一不小心和随从走散。
不觉天色已晚,精疲力尽,饥渴交加。
正愁今夜要饿着肚子露宿于荒郊野外之时,花老爷眼尖,欣喜地发现一处庄园,上面写着罗园二字,于是喜枚枚地扶着夫人奔了过去。
快到近前,花夫人一把拉住他。
“老爷,且慢,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花夫人担心地说。
不知为何,她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花老爷收住脚,定睛仔细看了看,失笑道:“夫人多虑了,你看,此宅门前很干净整洁,不像荒宅鬼屋,定是有人居住,时时打扫的缘故。”
“可是……”
花夫人还想再说。
“别可是了,难不成你真想露宿在野外啊?我可舍不得让夫人受这个罪,老爷我会心疼的。”花老爷拂着夫人的脸,半认真半调笑地说道。
花夫人脸一红,便不再说什么了。
成婚十几载,都老夫老妻的了,还是禁不住老爷偶尔的调逗,也真是没出息。
想当初就是被老爷的幽默风趣,温柔多情迷住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老爷在自己心里的魅力不减,反倒日益增长。
每每被他温柔的眼神望着,就会忍不住意乱情迷,心神荡漾。无论他说什么,都不由自主地从了他。
花老爷走近前扣动门环,听见里面有人问道:“谁啊?”
“过路之人,想请主人行个方便,借宿一夜。”花老爷答道。
“稍候,等老奴禀过主人再说。”
里面脚步声去了又回,紧接着,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出来,施礼道:“主人有请。”
花老爷回礼道:“讨扰了。”
拉着夫人的手,一起走进罗园。
管家在身后将大门合上闩起,然后前面带路。
进了门,是一条望不到头的青石小径,两边都是树木。
可能是天色太暗的缘故,树影婆娑,如同鬼魅张牙舞爪,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头皮发麻。
没来由地花夫人心头的不安又起,下意识地抓紧老爷的手。
提心吊胆地穿过长长的石径,终于看到灯光,来到主宅门口。
管家停下脚步,躬身道:“主人就在里面,二位请进。”
宅子,在外面看没什么异常,进到里面,却让人不由自主瞠目结舌。
这哪里是寻常人家,简直就像皇帝的宫殿一般!
便是花老爷身家殷厚,见多识广,也不免被里面的气派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屋子里摆放着名贵的红木家具,随处可见的古董珍玩。
地上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屋内亮如白昼,却不是因为点了蜡烛,几颗硕大的夜明珠随意摆在一边当火烛照明。
单单是这几颗珠子,便已价值连城。
就连屏风都是玉的,上面雕刻着花鸟。
说不出的奢华,吓死人的讲究。
非富可敌国人家,难有此等气派。
这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饶是花老爷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也不免心生几份畏缩。
生怕自己鞋子上的尘土踩脏了看上去就很名贵的地毯,忍不住把脚往回缩了缩。
此时的他竟有一种后悔的感觉。
早知道这里面如此富丽堂皇,宁可在外面找个山洞将就一宿,也好过此时手脚都无处摆放的窘迫感觉。
“主人,客人到了。”
身旁的管家毕恭毕敬的禀报声,拉回了花老爷的神志。既来之则安之,不管了!
定定神,拱手道:“主人家请了!我夫妻二人路过此地,天色已晚,想借宿一夜,还望行个方便。”
“老人家客气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碧玉屏风后传来,随着笑声,一个身穿黑衣的年青男子走了出来。
花老爷抬头一看,不由得眼睛都直了!
马车摇晃,马蹄得得,花老爷做梦一般,没有一点真实感。
若不是转头看到花夫人面若寒霜板着脸坐在一旁,他简直忘了自己是谁。
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好痛!终于有一点真实感了!
“夫人,我们不是在樟洲游玩吗,怎么会在马车上?”花老爷疑惑地问。
花夫人咬着嘴唇,恨恨地望着他。
还好意思问?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忘了吗?
昨晚在那个诡异的罗园借宿,主人家殷勤款待,吃过丰盛的晚饭之后,花夫人因旅途劳累,早早地由丫环领着在客房安歇了。
留下花老爷和主人意犹未尽,相见恨晚地非要畅饮一夜,不醉不休。
天快亮了,才烂醉如泥地让人送回到客房。
这还不打紧,要命的是据说花老爷因极度欣赏那个罗府主人,已然在酒桌之上拍板,一口应承将女儿花蝶舞,许配给那个叫罗野的陌生人了!
借着酒意,居然还手舞足蹈地向花夫人请功,夸耀自己给女儿找了一个天上难寻地上难找的好夫婿。
天知道连人家的底细都不晓得,轻易就把宝贝女儿卖了,这不是喝酒,分明是被灌了迷魂汤了!
想起昨晚异样的感觉,花夫人简直坐立不安,一刻也不想多留。
好不容易盼到天亮之后,花夫人顾不得老爷还未完全酒醒,摇醒他,坚持要告辞而去。
心想着二人喝醉后的话应该当不得真,侥幸着也许醒来后全都忘了。
如果这样那是最好不过了。
哪知道刚打开门,便看到那个罗公子神清气爽地守在门口,一见到花夫人就恭恭敬敬地大礼参拜,口口声声自称小婿,任凭花夫人如何推托也不肯改口。
罗公子一再挽留,见花夫人去意已决,只好命管家备了马车,车上还装了数不清的奇珍异宝。
不仅如此,罗公子还坚持定要亲自送夫妻俩返家,一同前往花府,说是登门下聘!
可怜花夫人被两个婆子半请半押架上马车,不由分说,踏上归途。
听完夫人讲完原由,花老爷终于想起来,昨晚似乎、好象、可能有这档子事。
看着夫人冷若冰霜的脸,不由心生几分忌惮。
成亲这么多年,夫人一向都是温柔可人,笑脸相迎的,夫妻之间的感情更是深厚得像一对鸳鸯,脸都未红过,更别说吵架,从未见过夫人如此生气的样子。
不过一想起罗公子的仪容相貌,言行举止,谈吐风度,出身家世,那真是无与伦比的满意啊。
错过这次下一次不一定再有这等好运。
庆幸自己借着酒意试探,得知罗野竟还未娶妻。
大喜之下,脑袋一热,脱口说自己膝下有一小女待字闺中,性情温柔,才貌双全(天知道自己有多心虚),愿许配公子为妻。
本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罗公子竟然一口应承下来。
还说自己虽然家大业大,但是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姐妹,可以入赘花府,做上门女婿。
此等好事,天上掉元宝啊!
花老爷差点当即跪地叩谢上苍。
定是祖宗佑护显灵,才让他遇到这么称心如意的女婿人选,刚好了结了他搁在心里很久的一桩心事。
两个人当即就改口在酒桌上以翁婿相称!
想到这里,花老爷涎着脸干笑道:“夫人莫恼,是为夫的不是了,不该不和你商量就自做主张,定下了舞儿的婚事。
可是夫人你想想,罗公子这一等一的相貌,人品,家世,错过了恐怕舞儿再也找不到这么称心的夫婿了。
若不是恰好遇到,怎么也不可能结到这门亲事,这不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吗?天赐良缘啊!”
“可是老爷,这位罗公子的底细我们都不知道,应该打听清楚才行啊。
你只是听他的一面之词就草率决定,女儿的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啊。”花夫人忧心忡忡地说。
“呵呵,女人家就是心细。夫人放心吧,为夫一见这罗公子就心生好感,说不出的投缘。相信为夫的眼光不会错的,想当年,我还不是第一眼见到你就认定你了吗?”
花老爷深情地望着夫人,轻声细语地哄道。
花夫人被老爷哄得发不得脾气,按下心里隐隐约约的不安。
但愿如此吧!
只是,女儿那一关怎么过?女儿的性子她知道。
但愿罗公子能入了女儿的眼吧。
七 你是我的解药,我是谁的劫
花蝶舞闷闷不乐地坐在池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里的草,逗弄着池塘里的鱼。
好无聊!
离尘走了,说是回去处理一下家中的事务。等花父花母外出游历回来,就上门提亲。
好想他。
才一日而已,感觉好象过了好久好久。难怪人们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个儿真的是体会到这相思的滋味了。
好想他啊。
头昏昏的,全身没有力气,是相思成疾了吗?这才过了一天而已啊。
花蝶舞扔下手里的草,强打精神,回到闺房。
花蝶舞病了。
朵儿派人请了城里最好的郎中,也诊不出什么病。
整天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没精打彩,两眼无神,魂不守舍。
东西也不吃,水也不喝,短短两天便瘦得尖了下巴。
丫环朵儿急得团团转,老爷夫人不在府里,这可如何是好?
谁也不知道此时他们游历到何方逍遥快活。
这二人眼里只有彼此,女儿长大以后就开始享受二人世界,整天在外面游山玩水不亦乐乎,简直忘了还有一个女儿的存在。
虽然府中下人都忠心耿耿,还有几个武功高强的女师傅看家护院,毕竟无人主事终究不妥啊。
朵儿严重怀疑,当初老爷夫人聘用那几个武林高手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脱身享清静!
就像现在,一向活蹦乱跳的小姐突然间病倒了,让人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
老爷夫人,你们在哪里啊?赶紧回来啊!
可能上天听到她的祈求了,就在朵儿躲在门外偷偷抹眼泪的时候,突然听到丫环杏儿在外面大呼小叫。
“朵儿姐,朵儿姐,快来!”
朵儿擦擦眼泪,不放心地往房内看了一眼,见小姐昏昏沉沉地似睡非睡着,暂时没什么动静,便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走下楼去。
“杏儿,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不怕打扰到小姐啊,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朵儿责怪到。
“老爷夫人回来了!”杏儿喜枚枚地说道。
老爷回来了?这下好了!
朵儿大喜,提起裙摆,快步向正堂跑去。
一进门,看到花父花母,朵儿便跪在地上,忍不住哇的一声哭道:“老爷,夫人,都是朵儿没照顾好小姐,小姐病了!”
“舞儿病了?”闻言花母一下站起身,着急地问道:“怎么回事?是染了风寒吗?请了郎中看过没有?”
“城里最有名的郎中都请遍了,可是还看不出什么毛病。”
“老爷,我们快去看看舞儿!”花夫人急得眼泪快掉下来了,顾不了许多,拉着花老爷便要走。
“岳母且慢,小婿略通医术,可否让小婿为小姐诊上一诊?”
“真的吗?那太好了……可是,未过门的夫妇,成亲前见面不太好吧?”花夫人犹豫。
“哎呀夫人,人命关天,舞儿的性命要紧,顾不了那么多了,何况贤婿又不是外人!”
花老爷迫不及待地拉着罗公子便往外走去。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个罗野就是莫名的信任。
留下朵儿一头雾水。
什么贤婿,岳母?小姐什么时候许配人家了?
还有,谁来告诉她,这位浑身散发着阴寒之气的公子是谁啊?
锦帐低垂,只露出一节白玉般的皓腕。一干人等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眼巴巴地看着罗野诊脉。
只见他眉头紧锁,时而摇头,时而喃喃自语,众人的心情也随着他的表情忽上忽下。
良久,罗野小心翼翼地把花蝶舞的手臂放回帐中,用被子盖上。
花老爷得意地看了花夫人一眼,用眼神无声地炫耀:看看,我没选错人吧,这个女婿多体贴啊。
花夫人瞪了他一眼。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个闲心显摆。
“舞儿怎么样了?”花夫人着急地问道。
罗野面有难色,好象有点无法启齿。
花夫人让其他丫环下去,房内只留下花夫人花老爷,和贴身丫环朵儿。
“舞儿到底生的是什么病啊?”
“恕小婿直言,小姐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怪异的东西?”罗野问道。
花夫人看向一边的朵儿。
朵儿搔搔头:“好象没有耶。”
“真的没有吗?你再好好想想!”罗野的目光射向朵儿。
朵儿不由激灵灵打个冷战,这目光阴森森的,好象……好象……
对了!
“小姐前阵子打死了一只很大很大很恶心的蜘蛛,救过一日蝴蝶!”
又一道寒光射了过来,朵儿噤若寒蝉地闭上嘴。
“这就对了!那只蝴蝶是个蝴蝶精,舞儿小姐就是中了他的邪,才会被勾了魂魄,变成这个样子。”
“这不是恩将仇报吗?该死的家伙!”花老爷忍不住跳脚骂道。
“幸亏回来的及时,得赶紧想办法施救,不然离魂太久,以后非傻即痴,无药可医。”
谢天谢地,花老爷不由得再次佩服自己的英明决定。如果不是自己结了这门亲,今天怎么能刚好能救女儿的命,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罗野掐指一算,面色一变,叫道:“不好,那个孽障,此刻就附身在后院池塘那条红鲤鱼身上,若想治好小姐的病,必须以之做药引,速随我来!”
众人跟着罗野来到池塘边。
罗野看了一下,让众人退后。
他双手结印,掌心飞出一道道光圈,射向水面。
满头黑发飞舞,全身衣衫被真气鼓得膨胀起来。
嘴唇翕动,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念什么咒语。声声刺耳,让人头痛,众人都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耳朵。
池水开始翻腾冒泡,不大一会儿,浮上来一条遍体通红的鲤鱼,背上有一个白色的蝶状鳞纹。
“就是它!”罗野用手一指,指尖飞出一道白光,击中红鲤鱼,鲤鱼一打挺,向水塘深处潜去,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这可怎么办?难道要淘干池子里的水吗?那要多少功夫?我女儿恐怕等不及那么久啊!”花老爷急道。
“不用担心,小婿自有办法。若要制服此妖,非小姐亲自动手不可。”
“可是,小女病在床上起不了身啊,再说她又没有法力,如何能降服它?”
“无妨,我自有办法。”
罗野念动咒语,摊开手掌,掌心赫然出现一把鱼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