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初雪手心沁汗,她不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紧紧盯着那宽大斗篷下阴冷的古银面具,沉默不语。
他就是那日在灵冢神帝所说的北境王,络怿。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络怿的声音无比冰冷,一字一句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气。
忆初雪又退了一步,却被络怿猛地扣住了下巴。
他牵制住她,握住她下颌的手稍加用力,忆初雪的口中便泛起了血腥味。
忆初雪慌乱之中险些用双手去拦下络怿,可片刻之后,她随即收回了手,任由他扣住。
她若是挣扎只会让他心生怒意。
“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坚持说下去,“我与白夙王做了一个交易,我为他夺得摄政王的灵源,他便将帝宫的布局图给我。”
络怿面具下的双眼闪过一丝寒光,他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雪女泪在神帝身上,你还要布局图做什么?”
“我怕到时万一打草惊蛇,陛下会将雪女泪暂存他处,有了布局图那便好找许多。”忆初雪垂眸看着扼住下颌的那只手,手背暴起的青筋犹如蛆虫伏在苍老的皮肤上。
“你撒谎。”
话语一出,忆初雪眼神滞住。
络怿将她甩在墙角一处,目光森然道:“你别以为我不知,对寻找另一枚雪女泪你并不上心。否则,早就该拿到了。”
“你分明在就是想着如何脱离我!”
忆初雪愣愣地抬头,对上了络怿饱含杀意的目光,他的眼眸中卷起狂风骤雨。
络怿怒声道:“你别忘了,在无尽深渊的那一千年里你是如何度过的。”
“每当你躺在血泊之哭喊着求饶,将眼睛哭瞎了,嗓子亦是喊哑了,我都在想着是否要信任你一次。可如今看来,还是我太轻信你了,我要你做的你根本无法做到,你现在就应该回到那无尽深渊去,再挨些鞭子!”
说罢,络怿手中现出了那条乌青色的裂魂鞭,鞭身由龙脊制成,倒刺横生,打在地上生生将那地砖崩得粉碎。
络怿扬鞭抽向忆初雪,她瞳孔骤然放大,不等她做出任何反抗,那鞭身便已极快的速度缠住忆初雪细嫩的颈脖。
“啊……”
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绝美的面容因痛苦而变得扭曲。
“我倒要看看,这次你又能撑到几时?!”
络怿将裂魂鞭回拽,忆初雪便整个身子摔在坚硬的地面上被拖着过去。
忆初雪死死抓住缠绕在颈间的鞭身,从撕裂的伤口中疯狂涌出的鲜血将她的双手漫湿,那粘稠且散发着浓郁腥味的液体几乎要摧垮她心底最后的防线。
在过去的一千年里,忆初雪在无尽深渊里过着那些不见天日的生活,她受够了整日躺在那令人作呕的血泊之中,永无止境的鞭打使她的身体布满伤痕,无人为她医治,便只能任由那些伤口腐烂化脓。
这一切,她都受够了!
忆初雪的眼中泛起泪光,她且被拖到了络怿的脚下,殷红的鲜血浸透了衣衫。
络怿借用鞭身将她拽起来,逼迫忆初雪跪在他的身前。
他紧紧地盯着忆初雪猩红的眼眶,厌恶地说道:“你哭作甚?在无尽深渊的一千年里还没哭够?!”
忆初雪且咬紧了苍白的唇瓣,声音嘶哑道:“我没有哭。”
她仰起头,生生将那发酸的泪水禁锢在眼眶之中。
她的压制着心里的恐惧,嘴角抽了抽,竟扬起了凄美的笑。
忆初雪承认,她是想过要逃离他,过去想,此刻更想!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对络怿承认此事,因为他的手中握住她的软肋,那是她一生最重要的人。
若她违背了络怿的意愿,只怕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那人了。
络怿见到她倔强的笑容,竟露出了喜色。
他道:“那便好。这样才是真正的你,你不该向任何人低头。”
忆初雪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说,她只是僵硬地扯动嘴角,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
“我往后会不余遗力地为你拿到雪女泪,但,我也想请你保证……保证我拿到以后能让我见她一面,她是养育了我数千年的娘娘。”
忆初雪坚定道:“只是为了报答养育之恩,不足为过吧……”
在宽大兜帽遮掩下,忆初雪看见络怿嘴角上扬,那是一个诡异的弧度,他不置可否,“那要看你何时能拿到雪女泪了。”
说罢,他骤然收紧了裂魂鞭。
忆初雪也随之身体一颤,只觉全身所有的血液都朝头顶涌去,半途中却从颈部的伤口处喷溅而出。
她将唇瓣咬得血肉模糊,睁大了双眼却没有再喊半句疼。
络怿看着她逐渐失了血色的脸庞,平日里精致的五官已极度扭曲,拧在了一起。
他见状也该收手了,且将那沾满血污的裂魂鞭抽离。
忆初雪一下子失了支撑,全身无力地倒了下去,口中汹涌不断地呕着血。
“你记住你说的话,务必将那枚雪女泪拿到手。否则,别说见她一面,我定将她的尸身丢到你的面前。”
忆初雪两眼迷离,却秉着最后一丝意识,坚持说道:“那你也答应我,在我拿到雪女泪之前不伤她……”
络怿沉默了一会儿,冰冷地回答:“好。”
忆初雪听到这个确切的答案,紧绷的眉眼逐渐释然。
她闭眼的瞬间,那道身影消失了,被他挡住的月光最终找到了忆初雪惨白的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之中,有一人将她从血泊中抱起,那只宽厚粗糙的大手为她捂住了颈部血流不止的伤口。
她迷迷糊糊地微睁开眼,只看见了一副犹如燃烧起烈火的红色瞳仁,不过片刻,随后又阖上了眼昏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