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初雪嗤笑道：“这样胡诌的道理，谁教你的？”
说罢，她无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笈落，想要到椅子上休息片刻。
“忆姑娘？”身后的笈落上来扶她，担忧道：“姑娘怎么了？面色不太好的样子。”
忆初雪只觉汗流浃背，剧痛袭遍全身，她故作镇定地挣开笈落的手，说：“我没事，累了而已。”
“真的吗？”笈落被推到一旁，愣愣地看着忆初雪脚步艰难地走到椅子前，将自己娇小的身体蜷缩在椅子里。
“要不，我去找神医来给姑娘看看？”笈落紧张地盯着忆初雪苍白的脸，抬脚便要往殿外去。
“回来，不许去！”忆初雪一声叫住笈落，她红着眼抬起埋在自己怀里的头来，虚弱的声音中竟带着几分乞求，“别告诉任何人。”
“那……那陛下呢？”笈落的呼吸变得急促，担忧地看向忆初雪有些发颤的身躯，“陛下会担心的。”
“他会担心什么，不过是拥有同一张脸罢了。”忆初雪咬牙道，冷汗顺着额头淌到了脸上。
她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感到有些失落，外界的一切于她而言竟都是些缥缈虚无的东西，属于她的不过是那个男人冰冷的命令。
“姑娘在说什么话呀，什么拥有同一张脸？”笈落不满地嘟囔道：“陛下待姑娘如何，我陪伴在陛下身边多年还会不知吗？”
“陛下这些年正眼看过的女子，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待姑娘不同寻常，任谁也能看出。”笈落慌乱地退后了两步，道：“不行，一定要去找神医，万不可让姑娘你有半分差池！”
笈落转身，匆匆奔向殿门。
忆初雪眼底寒气逼人，她拽紧了衣摆，骇人的冰霜从脚下迅速向笈落的方向蔓延。
“呲呲——”
笈落呆住了，眼前的殿门被冒着寒气的冰封住，没留下半点缝隙。
“忆姑娘……”
笈落回过身去，忆初雪已从椅子上摔下来，有殷红的血从衣物里渗出，显得格外刺目。
笈落立刻上去揽起她，此刻忆初雪唇色惨白，身体冰凉，光看那巴掌大的面部就如同濒临死亡的婴儿在娇弱地喘息着。
“忆姑娘，”笈落揽着她的手触碰到了粘稠的液体，看着忆初雪痛苦的模样，笈落一时不知所措。
“忆姑娘，笈落来为你疗伤吧，虽说我灵力不高，但至少能缓解一下你所受的痛苦。”
笈落说罢，紧紧地握住忆初雪冰冷的手，嘴中念念有诀，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往忆初雪的身体。
忆初雪的手有些微微缩起，却被笈落又握得紧紧的。
笈落轻轻地抱住她，生怕压疼了她身上的伤口，尽力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忆初雪冰凉的身体。
“忆姑娘一定要挺过去，”笈落小心翼翼地对她说道：“谁都是从绝境中走出来的，我是这样，陛下也是这样。”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着故事就不那么难受了。”
笈落饱含深情地道来：“从前啊，白虎神族中有一个贵族家庭，母神生了一个天生灵源残缺不全的女儿，众人皆道，此女定不成大器，哪怕连最基本的神术都无法运用。”
“贵族中自然也容不得这等废神的存在，于是她在众神面前备受唾弃，就连最亲最近的亲人都要将她舍去。”
“她最终被丢弃到西境荒野之中，那里有无数恶神想要将她杀死，夺取她那残缺的灵源汲取哪怕一点点灵力都好。她使不出神术，就保护不了自己，便被恶神糟蹋践踏，但当她万念俱灰之时，奇迹出现了。”
“那些碰过她的恶神尽数倒地而亡，一位神明手握银剑向她走来。他将她带回了神都，带到一座寂静的宫殿，那宫殿内奢华非常，神明却觉得它们一文不值。后来她才知道，他是当时神帝的嫡子白羽王，白羽王有一双淡漠的眼睛，犹如深沉的大海有着包容一切的力量。”
“他为她重塑灵源，教她练习神术，他将她带在身边，再无一人敢伤害她。”
笈落含着眼泪告诉忆初雪：“你知道吗？那位住在寂静宫殿中的白羽王就是现在的陛下，那个被众神唾弃的她就是现在的笈落。”
“陛下对笈落的恩情，笈落无以为报，只能日日照料着陛下。”
“当年的陛下也就是白羽王其实也是从绝境中逢生，虽贵为嫡子却不受先帝喜爱，自幼便偏居冷宫之中，就连竞争帝位的继承权都没有，最后是先帝的长子白溟殿下最先继承了帝位。”
“可陛下天生就是帝王之材，又怎肯偏居一隅。后来，陛下机缘巧合之中得到了渊大人的帮助，其实现在的渊大人也是当年的魔君，两人合力将属于陛下的帝权重新掌握在手中。”
“可即便如此，众神依旧力捧摄政王白溟殿下，陛下当时在朝堂之中只是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后来还是由于陛下的母神出身于东境鲛人一族，这才得到了东境王一方的支持。陛下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不易。”
“那是因为，你们都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而我，没有……”
忆初雪阖上含泪的眼，虚弱地说道。
谁也不能明白，她身上这些伤痕是如何来的，那是在深渊之中，整整一千年的非人折磨所致。
在那段黑暗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人给过她所谓的希望。
“忆姑娘，现在陛下就是你生命中的贵人啊，陛下这次为了帮忆姑娘你洗清罪名，在众神之中力排众议，这会儿还在霁华殿与那些神官周旋呢。”
笈落为忆初雪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关切道：“现在外面在传，忆姑娘你是恶魔之女，可笈落不这么认为，忆姑娘灵力高强，我羡慕还来不及呢。他们说你弑神，可我不是还好好地活在这里吗？”
“你是他派来说教的吗？”忆初雪骤然睁开冰冷的眸，不动声色道：“我不像你们如此幸运，也不需要这些所谓的贵人。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遵从本心。”
“那杀害摄政王也是忆姑娘的本心吗？”
忆初雪咬紧下唇道：“是。”
笈落忽然释然一笑，“那忆姑娘还是为陛下分忧啊，虽说弑神不对，可也根除了陛下的心头大患。这下众神便没法向着摄政王那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