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芷从止,意为止步的意思,艹,植物,合起来的意思是香气令人止步的草。白芷,草药名,根可入药,具有祛病除湿、排脓生肌、活血止痛等功效。
很奇妙的一个姓名啊。
而秦慕白,慕,倾慕,但慕白本意当然不可能是倾慕白芷的意思,只不过是凑巧了而已。
白芷,年方十八,是皇后亲妹之女,生在攀城,长至十五虽因其父外调的缘故,而随其父远赴外地,今年其父外调期满方回到攀城。
紫灵收回放在坐在对面桌前白芷身上的视线,低头看向她面前的碗。
东方火焱早吃腻歪了海货,他刚刚将属于他的那份鲈鱼放进了她的碗里面。
今日这场宴席属皇家的家宴,来的都是皇族血亲,因此并未男女分桌而坐,只是白芷毕竟未婚,她便被安排与芊芊公主坐在一起。
紫灵虽同样是未嫁之身,但她是孩童,又因为东方火焱的关系,她仍旧被安排坐在他的下手位,而坐在她下手位置的则是东方睿。
东方睿的下手则坐着他的妻。
既是家宴,来的又是血亲,皇帝有心让众人随意热闹,并未命人备下寻常歌舞,酒至三巡之际,皇帝叫芊芊公主出席献艺。
芊芊公主虽过了年也未满十五,但却已弹得一手好七弦琴。
行云流水的,悦耳的琴音响彻大殿内外,紫灵望着那琴,思绪穿越时空隧道回到了从前,那些她刻意不去想起的,与七弦琴有关的记忆瞬间从她的脑海当中一一闪过,她的心瞬间便作痛了起来。
她缓缓垂下眼帘,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墨文。”
一曲终了,殿内诸人笑着出声称赞芊芊公主琴技了得。
琴技了得又如何?
紫灵却在心里嗤笑着想,芊芊公主所谈此曲名为《凤求凰》,是学琴之人大都会学的曲目,只不过她毕竟年纪小,哪里能理解曲子之中所饱含的感情,而不含感情的琴音即便再好听,也无法打动人心。
芊芊公主献完才艺坐回原位之后,皇帝转眼先看了眼东方火焱,随即又瞧了眼坐在芊芊公主身侧的白芷,最终将视线定在东方火焱的身上,笑着开了口,“焱儿,你与如儿两人,你们自小便时常玩在一块,不知今日朕与在座诸人是否能再次一睹少年舞剑,佳人以乐相合的美好一幕?”
东方火焱一时不答,他转脸看向对面的白芷,等着她的反应。
白芷如何都是大家出生,即便再如何羞涩,然皇帝开口,她又怎么可能会拒绝。她通红着脸站起身,面向皇帝,略微低着头,谦逊的回道,“皇上,只怕如儿的琵琶音尚入不得在座诸位清耳,但皇上您既开口,如儿便且献一回丑了。”
她既应下,东方火焱也不多言,即刻命人去取来他的配剑之后,走至大殿正中站定了。
东方火焱平日除开正式场合,其余时候所穿皆是一身红色绸衣,腰间扎一根白玉腰带,以此彰显身份,今日是家宴,他所穿仍是一声红衣。
而白芷所穿则是一身清新的薄荷绿,又以墨绿丝线绣着繁花的衣衫。她头上所带首饰不多,几个金质花钿,鬓上斜斜插着一根通体翠绿的玉质步摇。
他们二人站在一起,一眼看过去,不可不畏是一对登对的璧人。
随着白芷的琵琶音起,东方火焱握在手中的剑便也“刷”地一声刺了出去。
白芷所奏是那十面埋伏,曲子所包含的杀伐之气确实适合舞剑。
只见随着她的手下不断狂奏,东方火焱手中的剑便越舞越快,一个又一个剑花不断交接,快到后来,众人甚至都看不清他手中握着的剑,只觉眼前一片白光直闪。
紫灵一手托着腮,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二人,很明显的,皇帝有意要将白芷指给东方火焱。白芷是皇后亲外甥女,其父又是官至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其本人生的清丽脱俗不说,又温婉端庄,她自然当得起太子妃这一身份。
东方睿又输了呢。
紫灵收回视线,悄悄转眼看向坐在她左手下位的人,就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的,一派如常的样子正看着东方火焱舞剑,只不过么。
她将视线往下移,在桌下他随意放在腿面上的那只手上定住了目光。
那只此刻紧握成拳的手,用力到骨节都白得似随时都能破皮而出。
看到这只手的时候,紫灵暗自叹了口气,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投胎可真的是门技术活啊。她正兀自感叹,耳边却忽地听到了一声利器破空而来的声音,她迅速调转目光循声看了过去,入眼便是东方火焱手持他的那把佩剑,朝她迎面刺来。
紫灵没有动,也没有因为受到惊吓,而尖叫出声。她保持着一手托着腮帮的姿势,眯着眼睛看着那剑在距她眉心不到半指的地方停住了。
“无聊!”
无视殿内众人集中在她身上或是惊讶,或是诧异的目光,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的扔下这句话后,跳下椅子就走。
无聊,这些古人真的不是一般的无聊,不知所谓!
本只是想借机吓吓她,逗逗她的东方火焱见此,慌忙快步从桌前绕过追了上去。他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陪着笑脸,柔声哄她道,“灵儿,你别生气,我跟你闹着玩的。”
紫灵看着他,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的,语气毫无起伏的道,“我没生气,人有三急,我刚好此刻有那么一急。”
“额~”
东方火焱不免有些尴尬了,他忙松了手,笑着叮嘱道,“那你去吧,只是解决了之后就回来,别乱跑,知道吗?”
“嗯。”
紫灵微哼一声应了,扭回头就走。
外面,雨仍在不知疲倦的下着,而那隐在雨幕中,笼罩在暗夜里的巍峨宫殿,瞧着就似那体型硕大的吃人猛兽般,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既然出来了,紫灵当然不想再回去,哪怕她根本就没吃饱,她也不想回到那令她始终觉得格格不入的大殿内。
无聊的古人,无聊的皇族争权夺利的斗争。
她立在殿外的廊上,望着那细密的雨丝,心底一片阴郁。晚间,在秦慕白走了之后,东方火焱曾问过她,下午是不是替东方睿诊病了,被她用搪塞魏延的那几句话敷衍了过去。她在告诉东方睿真相之前,就有言在前,不能让第三人知道是她告诉他的真相,她并不想死于他们皇族间的争斗。 而东方火焱命严冬跟着她,又何尝只是为了保护她!
“姑娘,殿下请您进去。”
是朔风,东方火焱见她久久不回,遣他来寻她了。
紫灵并不转头去看他,也不动,只微哼了一声,“嗯。”
朔风立在旁边等了等,却仍旧不见她有动作,他抬眼飞速瞧了她一眼后,小心翼翼地再次出声,低声催促了一声,“姑娘。”
紫灵却恍若不觉,不动,亦不出声。
朔风无法,又站了会后,只得转身回了殿内。
讨厌!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会都不行!
紫灵扭头看了眼大殿门口后,收回目光,抬脚往给女客准备的,供她们换衣物,小憩的房间走了过去。
这些古人讲究的很,尤其是女子,一场宴席下来,能换上两三套的衣服。她们不像是来赴宴的,而是像参加时装发布会一般。她是没她们那么讲究,每天能从里到外换一身就已经不错了。都是闲出来的,娇贵出来的毛病,平日没什么事好做,只能把精力放在容貌衣食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上面了。
可悲,可悲,真是可悲!
她正满腹怨念的在心里碎碎念,耳边却忽地听到一声不悦的质疑声,“你怎么在这里?”
此刻正侧身躺在软塌上的紫灵,扭过头去瞧,就见是芊芊公主和白芷,白芷的面上倒是没什么,芊芊公主的面上却是一片厌恶之色。
紫灵冷下脸,不答,而是没好气的反问道,“怎么,难道这里只允许你来,我却来不得?”
芊芊公主瞬间就被她的无礼态度激怒了,抬手指着她,怒骂道,“你什么态度!我可是公主,你只不过是一介布衣贱民,你凭什么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雪儿!”
紫灵尚不及反应,白芷却先她一步,出声斥道,“不可以这么跟灵儿妹妹说话!灵儿妹妹可是救了你太子哥哥的人!”
“切!”
不想,对于她的劝告,芊芊公主却是不屑的翻着白眼,轻蔑的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要不是有个老毒物的爹爹,就凭她拿什么救七哥!”
“东方瑞雪!”
随着一声厉喝,东方火焱自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他眸光森冷的瞪着因为他的出现,此刻面上已露出惧怕之色的人,铁青着脸,冷声恫吓道,“你有胆子把你刚刚说过的话再说一遍试试看!”
“七,七哥。。。。。。”
芊芊公主嗫嚅的动动唇,支支吾吾的唤了他一声后,畏惧的将头低了下去,没敢再说下去。
“你给我记好了!”
东方火焱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他往前一步站到她的面前,冷冷瞪着她,警告道,“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胆敢口出恶言的辱骂,欺负灵儿,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一警告完,他伸手抓了已经在榻上坐起身,紫灵的手,牵了她就走。
紫灵虽然并不想回去,但东方火焱此刻正值盛怒当中,她可不想引火烧身,哪里敢拒绝,只能顺从的任由他牵着她,回到隔壁大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