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
因听到开门的声音,而迅速直起身体,拿衣袖去抹脸上泪水的紫灵,当她听到这声熟悉的轻唤时,她猛然抬起头,向门口看了过去。
“灵儿,我。。。。”
南宫璃立在门口,神色痛苦的望着她。他想说点什么,然而最终他仅仅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因他的这声“对不起”,顷刻间又泪如雨下。她是不是该感谢皇帝?竟然好心的准许她与南宫璃话别?他想看到什么?她因愤怒、不甘,而怨恨地冲南宫璃恶言相向?他,未免太会算计人心了啊。
望着神色痛苦,眸子里隐有泪光的南宫璃,紫灵努力长吸一口气,然后张开嘴,哽着喉头道,“我不怪你,真的,我一点都不怪你,所以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如今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得到你所想要的。”
这是她能给他的,最后的温柔了。
若是她能怨恨两句,或是恨声咒骂几声,而不是说出这样的一段话,南宫璃的心里或许还能好过一些,可她并没有。这无疑让他原本就痛苦异常的心,更加地痛苦了。他望着她,紧紧咬牙,死死捏紧双拳,才克制住心里想要冲过去,抱她入怀的冲动。
“你走吧,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不是没看见他紧捏成拳的手,也不是没发觉他的隐忍克制,可纵使心中有千般不舍,万般眷恋,紫灵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还是决绝的将身体转了过去,用背对着他。她怕再多看一眼他的脸,她便会不顾一切的朝他飞奔过去,她更怕她会受不了的崩溃,放声大哭。
看着她不断的抬臂,显然是在抹泪的动作,南宫璃真的想什么都不顾的,到她身边去。可他不能,他只能忍耐,克制。他很想告诉她,让她等等他,等他坐上皇位,如此便再没人能为难他了,可他没有。只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他便完全的,彻底的失去了她。
她不会等,如她这样纯粹,性格坚毅的人,一旦失去,便是永远的失去。她不会为谁停留,更不会回头,哪怕她说她并不怪他!
默默看着她的背影许久之后,南宫璃毅然决然地转身,几步跨出门口,穿过大殿,脚下一步都未停的离开了朝阳宫。
一听到他的脚步声,紫灵便迅速转回了身体,可她还是只看到他的王爷制银色华服的,飘飞的衣摆。
她神情麻木,目光呆滞的看着门口,脑子里只有他离去时的背影。
她的性格坚毅,一旦做了决定,便绝不回头。而他,又何尝不是?
皇帝进来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朕真的很好奇,你对他的情意是深到何种地步,以致于哪怕被他抛弃,你竟然连一句怨恨的话都没有?”
紫灵神色冷冷地看着他,冷声道,“你是永远都不会懂的。”说完,她收回目光,自椅内缓缓起身,随手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后,她复又抬眼看向他,语气平静的又道,“皇上您若是没有其他的好戏要给娉婷看的话,娉婷这就告退了。”
微肿的双眸,足以证明她确实哭过,她不是不伤心的。可无论是她此时的态度,还是对待南宫璃的态度,都完完全全的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原本以为她会承受不住,心态奔溃至大哭,如此,他便有乘虚而入的可能。她也确实哭了,可在他进来之前,她脸上的泪痕已干。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她像极了邓云婕,可邓云婕在她这样的年纪,远没有她这样的心智。
南宫泓钰望着眼前的这个,年前才满十八的小女子,深深地迷惑了。他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与经历,才能让她的性格坚毅到,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如此的冷静自持?是因为年幼便家破人亡,又在外逃亡了几年的困苦生活吗?
这好像是唯一的,比较合理的解释了。
直到这一刻,南宫泓钰才深切地意识到,他也许能留得住她的人,但绝对染指不了她的心。那么,他要放弃吗?
“朕没有好戏要给你看了,你回去好好歇息吧。”
在心里做了决定之后,南宫泓钰并未再为难她,放她离开。
紫灵曲退朝他一礼,旋身,挺直了背,一步步慢慢地从他身侧越过,跨出门口,穿过大殿,出了朝阳殿。
不是不恨的,也不是不难过的,可她能怎样呢?是杀了皇帝,还是不顾一切的,歇斯底里的哭闹一场?
从早起便阴沉的天,此刻更加的阴沉了。
立在朝阳殿的台阶上,紫灵遥望着天空,心里压抑得恨不能放声大喊大叫上一翻,才能好过些。可就像她不能杀了皇帝,也不能歇斯底里地哭闹一样,她只能咬牙忍耐。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不能把仅剩的尊严都丢弃了。
她是斗不过皇帝的,幽荧也还在他的手里不说,她连药材都接触不到,又怎么有机会出逃。贤妃恨不得她去死,是不可能跟她合作的。淑妃虽跟她好,可也没好到能为了她,不顾整个家族兴亡,助她出逃。明月公主是个不大中用的,跟淑妃马上又是一家人了,也是帮不了她的。如今她能做的,就是等,等风国的使者的到来,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郡主。”
苏策在这时出来了,他躬身立在她的身后,低低唤了她一声。
紫灵转首看着他,等着他的开口。
苏策望着她,叹口气,压低了声音安慰她道,“试问这人世谁又是一直如意的,谁又不是那伤心人?郡主您还是想开些吧。”
“公公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想不开的。这人世虽然让人失望,可还是有值得我们留恋的东西,不是吗?”
紫灵扯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意的说完了这句话。说完,她也不待他反应,便径直提步下了台阶。
苏策立在台阶上,看着她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来时的步辇,在一众宫人的围绕下,出了朝阳宫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