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是年年都有战事的。
基本都是同南方的戎南国打。说是国,不过就是些草原的南蛮鞑子罢了。两国是世仇,也打了许多年,始终没能一举端掉戎南。
陆都督守北边,防着苗疆;骠骑大将军守南边,于是年年都要出征同鞑子们打仗。
如今也不例外。
帝国战事又起了,君墨奉旨出征,一路急行到了平阳城。
平阳是关口,不打仗时兵们都在这里歇息,算是因此发展起来的。
见君墨到来,何总教头何统领也就向他汇报着军情。
“敌军已经开始扎营盘了?”君墨放下军报,“怎么不趁对方根基不稳去袭击?”何明低头:“将军未在,不敢轻动。”
“哎你就这点不好,打那么多年了,难道还讲究先礼后兵吗?”君墨摇摇头。
“召集兵马,趁还来得及,去扰他一扰。”君墨狡黠一笑,带上君家最得力的骑军就上阵了。自是成功归来,掀了对方几个营。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双方各有输有赢。年年都有这么几场,鞑子们每年都想来封云抢些粮食。
他们是游牧民族,只擅放羊牧马却不擅种植粮食,骑军虽出众,但总归缺少细粮,是以年年都不死心想从封云打过一块地来抢食物。
君墨同他们交手多年,在骑军上总是略逊一筹,但胜在手段出奇制胜,总难以较出高下。
如今这仗也打了好几月了,快至年关了,鞑子们基本败了,只待明日扫平那最后几个营,便可收兵回京了。
君墨清点着军中事宜,一边安排着明日上阵的亲兵,一边同何明闲话家常:“等这战打完,就可以回去好好陪陪夫人和儿女了,这次打了大半年,都要至年关了,可比往年长。”
何明处理着军务,笑着答到:“是啊,这次回去,也能看到我的孩子了。”
“你有孩子了?什么时候?”君墨有些惊讶,朝何明挑挑眉。
“走时我妻子已经怀了,如今怕是已经生了吧,只是..不知是个姑娘还是小子。”何明挠挠头,想起妻儿眼底都是温柔。
君墨早已为人父,他拍拍何统领的肩:“无论是丫头还是小子,定会亲近你的。”
何明一笑,忽然沉默下来。战争没到最后,谁也不敢妄下结论。
他叹口气:“我走的时候,内子一直拉着我让我别去,她怕我不能活着回去,怕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
君墨一愣,处理好军务,看向了远方。
此时夜色如墨,闪着几点星光,原野沉默而温柔。“放心,”君墨看向他,“你一定会活着回去。”
翌日。北风吹,战鼓擂。
君家的惊雷军早已准备待续,君墨一扬剑,数万骑兵便随他由锲形阵冲锋,一路斩兵杀将,大破戎南。
他手中之剑刚斩下敌将头颅,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瞧见剩余的残军朝何明放了一矢冷箭。
君墨眼里浮现的,是何明对孩子的期盼与爱。一如他当年在战场上知道夫人有身孕后的期盼与害怕。
他飞身过去,一把推开何明。耳边响起了何明惊恐的嘶吼:“将军!!!!”
一阵天旋地转。
胸口传来钝钝的疼痛,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努力睁开眼,朝何明豪爽笑笑:“都...说了让你放心了,你一定会活着回去的。”说罢,再没有睁眼的力气。
血液不断流失,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了。
君墨遗憾着,终究是没能回去过个团圆的年。
君墨不悔。他是将军,战死沙场是荣耀。他只是遗憾,再也不能同夫人花前月下,不能陪着儿女们长大了。
他死死攥着手中的剑,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名扬京都的骠骑大将军君墨,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