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回来了。
自当年披挂上阵镇守平阳,已过去两年了。
他在战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颇有其父当年的风采。
只是更加铁血狠辣了些,待鞑子那是从不退让。他是恨的,这些鞑子们害死了他敬重的父亲。
边疆两年,他终于完完全全接替了父亲的兵,打了一场又一场出色的仗。
从前温和阳光的少年,如今也是不苟言笑铁血狠辣的君都尉了。
他从皇宫领完封赏出来,没骑马,就这样慢慢走回将军府。
他一路瞧着,京都都不像他熟悉的京都了。
有些相熟的铺子换了庄家,路边的小摊又新增了些许,连街上的货郎,都不是熟面孔了。
他有些近乡情怯。
战场这两年,是不好过的。当年他也不过年及十七,就被迫上战场接替父亲。他从前同君墨学的,只是一身好功夫和处理军务了解军情,还没到上战场的时候。
君墨自也不想自家儿子这么早接触到战争的残酷,一直有意避着这块,是以君如刚上战场时,是受不了这尸山如海的景象的。
初上沙场,便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萦绕鼻尖,一场下来,总有些残肢断臂,刚开始,他常常受不了,看一眼就到旁边呕吐。
最难受的,还是杀敌。
他第一次将剑捅入敌人身体时,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对方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心里就一阵颤抖。
剑入人体,似入棉花般柔软,明明是温热的血,却带给他冰冷刺骨的感觉。
他第一次斩敌,夜里常常睡不着,翻来覆去都是对方死不瞑目的眼。
可渐渐的,就习惯了。
他不能退,这是君家的兵,是父亲打拼一辈子的成果,他是君家军的主心骨,他只能迎刃而上。一开始的害怕,到后来也就渐渐麻木了。
杀了那么多敌人,葬送那么多条人命,手里沾了不少的血,他没有一个晚上睡得着。
逐渐习惯这样的残酷生活,他也褪去了从前的温柔,变得越发冷血。
只是如今快到这君府门口,他突然就不敢进去了。
似乎只要不进去,他还是从前那个君如,和煦的干净的君家大少爷,而不是眼前这个手上沾满人命的轻车都尉。
再者,对于当年不得不留下君意一人,他始终也有些愧疚,没能照顾好这嫡亲的妹妹。
他在门口犹豫着,该怎样调整状态和君意见面,多年不见,兄妹二人是否又会生了隔阂。
他站在君府外,踌躇不安,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盔甲还残留着血污,剑上,是干涸的暗红的血迹。
会不会吓到妹妹?他使劲用手擦去血迹,但终也没能擦掉几分。
吱吖一声,君府的门突然打开了,君意探出脑袋,似乎正准备迎接从皇宫回来的君如。
猝不及防的,就对上了君如的眼神。
君如一惊,不知该作何反应。君意却半分迟疑也没有,一路小跑着,扑进了朝思暮想的哥哥怀里。
君如愣了愣,眼前的少女,此刻埋在他胸前嚎啕大哭,死死的抱紧他,丝毫未曾在意他满身血污。
只是不停地委屈地嘟囔着“哥哥终于回来了。”死死地抱着他撒娇。
君如所有的紧张与怯意,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他抬手紧紧抱住君意,轻声笑到:“回来了。有哥哥在什么都不用怕了。”
什么隔阂,是不会存在于他们兄妹俩身上的,他弯弯嘴角。
“少爷,小姐!快进府吧!今儿吩咐厨子做了接风宴,做了少爷最爱的糖醋里脊!有什么事啊,回家再说吧!”
胖胖的管家在门口招手,朝他们喊到。
君如牵起君意的手,踏上了回家的步伐。
他闭了闭眼。京都许多东西变了,可君府还是那个君府,妹妹还是从前那个妹妹。他所珍视的一切,依然还是同从前一般,不会因时光而变色。
他笑了,笑的很开心。他紧紧握着妹妹的手,踏入了君府。
君家,我回来了。君如想着,眉梢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