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眼中闪过一丝难堪,“管家……被太常寺卿之女收买了。”
他一时间不敢去看明秀的表情,借着喝茶的空档,看似漫不经心的看过去。
担心明秀因此而生气,但她没有什么反应,谢湛又自己不舒坦。
明秀还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口中的是谁,“太常寺卿……是那位舒小姐?跟蜜娘有旧怨的那个?”
都城之中看不惯甄蜜娘的贵族小姐多了去了,但是明秀只对舒文琪印象深刻。
不仅仅是因为她跟甄蜜娘曾在明秀面前吵架,更是因为在宫中时,舒文琪对她明里暗里的为难。
其实当场明秀也没太看得出来舒文琪的为难,还是在回去之后才想起这茬儿。
果然,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谢湛点了点头,眼神期盼的看着她。
这下明白了吧?
明秀依然是满脸疑惑,“我记得……太常寺卿是你的属下吧?他的女儿暗算你?”
这是什么操作?
难道太常寺卿在谢湛这儿挂羊头卖狗肉呢?
真的没开窍?
谢湛仔细的观察了明秀一会儿,见她是当真的疑惑,心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哭笑不得。
“舒小姐对本王有觊觎之心,这事儿太常寺卿究竟是否知晓……本王不太清楚。”
虽然他在各处府中都有眼线,但是这种偏隐秘的事情没有特意去打探还是得不到消息的。
太常寺卿嘴巴很严实,这曾经是谢湛赞赏他的地方,现在嘛……
谢湛挑明了说,明秀才明了几分。
她有点嫌弃的撇过去,“原来是你招蜂引蝶闹出来的麻烦事啊。”
想了想,明秀觉得有点不对劲。
舒文琪没道理买通管家去杀害李太医吧?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跟李太医有恩怨的是管家而不是舒文琪,这说不通啊。
想不明白,明秀便将心中的疑惑告知谢湛。
“舒文琪买通管家并不是因为这个。”这是什么神奇的理解,谢湛摇了摇头,“李太医遇害,背后也有舒文琪的身影,不过这只是她买通管家的手段而已。”
以此来威胁管家不得不为她所用。
至于买通管家来做什么嘛……
有了管家这个内应,日后舒文琪想要接近谢湛岂不是容易的多了?
听他细细解释了一番,明秀总归是明白了。
她促狭的看着谢湛,“堂堂摄政王府,竟然能让一个太常寺卿之女插手进来,我是应当说你太自信了呢,还是你暗搓搓的给她开了后门儿?”
若说谢湛一点都没有察觉,明秀是不相信的。
他身边有多少护卫啊,便是没有专门去注意管家,舒文琪跟管家接近,多多少少的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可之前谢湛从未提过。
为什么?
明秀怀疑,这人就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多少舒文琪也是个贵女,生的也算是貌美,至少比明秀强多了。
纵然不喜欢,被一个这样的女子爱慕,谢湛心中多少是有些自得的。
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明秀的眼神似乎是要透过表象看清楚他心中的想法似的。
让谢湛平白有些不自在。
他轻咳了一声,道:“最近舒大人经常来往我府上议事,他的女儿会时不时的来接父亲回家,所以……”
因为次数太多了,府上的护卫多少对舒文琪有些松懈,绝对跟谢湛的态度没有干系。
“舒大人常来?”明秀挑眉,眼中的促狭之意更甚。
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谢湛想,此番不跟她说清楚是不行了。
好容易跟明秀恢复了关系,若是因为这件事她再心里有不舒坦,那当真是不值当。
“都城之中近日有多起妇孺失踪的案件,你也听说了,此类案件在太常寺卿的职责范围之内,因此,他经常来我府上禀告案情进展。”
“太常寺卿的职责范围之内?”
明秀皱着眉头很是疑惑,她的印象之中,太常寺卿似乎是管理祭祀的文职吧?有这样的实权?
她疑惑,谢湛更是疑惑,“太常寺卿掌刑狱,有什么不对么?”古往今来,大漠都是如此啊。
怎么看明秀的样子,似乎十分的不敢置信?
看了谢湛一会儿,察觉到他不是在说笑,明秀忽然意识到,现在身处之地不是她印象之中的历史某一个朝代,官员的职责有所不同也是顺理成章的。
她对于大漠的官职任免也不是太了解,太常寺卿……在大漠应当跟她印象之中的大理寺卿一样吧?
谢湛还在等着她回答,明秀忽然反应过来,“没事儿,就算如此,舒文琪在你府上跟管家多有交流,你就当真半点不知?”
没得到她的正面回答,谢湛也不着急。
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总有一日,她会对他全无保留的。
“舒小姐上门,管家接待是顺理成章,谁会多想?”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让谢湛亲自去接待的,而他不愿意出面的时候,让管家代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舒文琪不够格让他亲自出面,跟管家多有交流谁也不会多想。
纵然是谢湛也一样。
谁知道正常的交集也能让舒文琪买通了管家。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当真是有几分手腕的,不是像明秀所想的那样,徒有其表。
明秀不置可否的挑眉,也不知道相信与否。
“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处置?”
“得先确定这事儿太常寺卿是否插手。”
若舒大人插手其中了,谢湛定然不会再容忍他在自己手下还受到重用,但如果与他无关,谢湛虽然气恼舒文琪的做法,但也不至于会因此对舒大人有迁怒。
他处事历来分明,连坐的事情或许有过,但是一个舒文琪还不至于让谢湛失去理智。
明秀点了点头,这是谢湛自己的事情,她没有多管的必要,“那管家呢?”
李太医的遇害她亲眼见证,总是想要知道凶手的下场。
看出明秀对管家的厌恶,谢湛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也许得等到事情明朗之后,才会动他。”
若是贸然行动,指不定会打草惊蛇。
舒文琪是没多大的能耐,便是动了管家,她也不一定有那个能力扫尾。
但舒大人不一样,他多年在官场多年淫浸,是个老狐狸,若是他有插手,又让他察觉到了,难免不会断尾求生,给谢湛的彻查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这个时候,明面上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对明秀说出来,谢湛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小心的打量着她的脸色,担心她会因此而生气。
但明秀的反应出乎预料的平淡。
“你难道就不担心,你手底下的人因此而心寒?”
凶手已经找到,谢湛却还是没有动他,只因为背后的牵扯。
说好听了,是为大局着想,可说的不好听,谢湛就是带着几分自私的意思。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她的上司这般行事,明秀不说心里生出怨怼,但不好受是一定的。
而谢湛,似乎没有这样的忧心。
“我是他们的主子,给他们报仇虽然是我的分内之事,但也得分时候。”
什么时候奴才的生死竟在主子要做的事情上头了?
莫说是大漠与谢湛这里没有这样的规矩,古往今来上千年,都没有这样的规矩。
谢湛愿意给李太医报仇便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不管是什么时候,李太医的家眷都只有感恩戴德的份儿。
就算他不愿意为李太医报仇,他的家眷也只能受着。
谢湛能给出安抚的条件便已经算是个好主子了。
多少主子家下人被杀,连句话都没有,家人还得从旁人的口中听见亲人的死讯。
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相反,倒是明秀的心思,会让人疑惑。
是什么让她觉得,下人跟主子一样?
谢湛满怀疑惑的看着明秀,似乎在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
此时明秀也只能闭口不言。
管家此时又进来,“主子,舒小姐来了。”
见他熟稔的模样,若非明秀已经知道了管家被舒文琪收买,此番说不得会认为,舒文琪时常出入谢湛的书房,两人的关系已经不止于认识而已了。
便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时明秀心里还是多少有点不自在。
“让她在正厅候着。”
管家一怔,似乎非常意外,若有所指的看了明秀一眼,“主子,舒小姐是来送公文的。”
言下之意便是,舒文琪的手中的公文应当在书房处置,明秀都能够进书房,舒文琪是正经来办事的,自然也应当来。
在对管家没有怀疑的时候,谢湛是自然是没有觉得他这样的说辞有什么不对劲,甚至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不同意拒绝便是了。
可现在开始留意了这方面,他才恍然意识到,原来管家的不同已经在很早的时候变展现出来了。
“舒大人好没分寸,公文竟也让女流之辈送来,可是没将本王放在眼中?”
若有若无的看向管家,谢湛知道,这话最终还是要落到舒大人的耳中的。
按理来说,谢湛是不应当对舒大人的事情这般仔细走心,但舒大人的存在不仅仅是个太常寺卿那么简单。
朝中的事情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容不得他不仔细。
管家连忙跪下,他并没有为舒文琪说话。
但仔细看过去,便可发现他额头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划过。
明秀不由得心里发笑,做的这么明显,谢湛却还是一无所查,这是对身边的人有多大的信心?
但现在不是嘲笑谢湛的时候,舒文琪还在外头等着。
“王爷,舒小姐来都来了,又是带着公文,您若要责怪舒大人那也是之后的事情,现在还是先去见见舒小姐吧。”
将人晾在外头,还不知道要引发多少事儿。
纵然都城里的那些人明面上都不敢置喙谢湛的做法,但谁知道他们暗地里说的多难听呢?
谢湛的脸色阴沉了一瞬,到底也没给明秀没脸,“走吧。”
管家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给了明秀一个感激的眼神。
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察觉出来谢湛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毕竟是多年的明争暗斗里活下来的佼佼者,谢湛若是想要防备某人,怕是至死对方都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