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进来的人,全身猛烈的颤抖。他看着老者,欲言又止。
老者见状已是心知不妙:“好啊!好啊!”他猛地将手中的园艺剪扔在泥土上,那面上哪有半分精神的红光?
他面色苍老,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九名杀手荷枪实弹,都杀不了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你们好啊!”
那人连忙跪在地上:“老板息怒!”
“息怒?”老人陡然弹起来,一脚将那人踢翻:“我息怒,谁让那些大人物息怒!?”
“我花了在始武积累多年的情报与线眼,毕其功于一役,打听到那位高贵的大人物打算孤身去看看那台零号机!”
“现在好啊!竟然都奈不何一个小女孩,还是要一个没有上机甲的小女孩!”
“莫以为我看起来风光,只要那些大人物一怒,我们所有人都要马上完蛋!”
老人气喘嘘嘘的坐在泥地上,无比狼狈。那被他踢翻的人同样面色苍白,却不敢吭声。
老人知道,他看似风光,实则已经摇摇欲坠。上次那次停电,他差点没被直接革职。好不容易靠着背后的势力把位置稳定下来──若这次失败的话……
良久,老人像是平伏过来:“监控呢?到底是怎么失败的?”
那人面色难看,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苦笑:“不知道,监控不知何时被中断了五分钟。”
老人的面色再次阴沉下来:“也就是说,现在连那位跑到哪里都不知道了?!”
“是的。”
老人深呼吸了一口气,面色渐渐变得镇定下来。
“去查,去找。不惜任何一切代价。”或许是因为老人那变得镇定平和的声音,令那人都变得平静。
“这次已经出手,那便没有回头路。杀掉,那些大人物或许还能够保住我们;杀不掉……”老人的声音变得冰寒一片:“那便一起卷包袱,准备逃到异域去吧。跳进那些怪物的嘴巴里,或许还能够图个死得痛快。”
那人再次跪在地上:“知道!”
庭园再次剩下老人。
只是那摔到泥土上、看起来脏兮兮的梦罗玫瑰,却失去了它的雍容华贵。而现在的他,也没有任何处理园艺的心情。就在这时,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爸爸,你在干什么?”
声如银铃,略微冲散了老者心中的愁绪。他展颜一笑:“珊珊来了。”
一名女子连蹦带跳的走进来,抱住了老者。若是华花郎孤儿院的孩子在这里,肯定轻松的认出,这女子正是始武小学的老师──吴芷珊!
而这老者,正是吴芷珊之父,也是始武电力公司的老板──惠华武!
“怎么了,珊珊。假日也不出去多逛逛?”惠华武在女儿面前没有露出半分刚才的慌张及暴怒,只像一个温和的慈父:“不是听说妳对一个年轻人很有兴趣?”
“虽然秦元那小子身世、外表都相当不错,算是配得起我家珊珊。但爸爸我也不是那种守旧之人。”惠华武笑着道:“只要珊珊喜欢的,我都支持。”
吴芷珊先是面色微红,随即便露出一抹忧伤:“没有啦,是珊珊自作多情。人家都不喜欢我。”想到最近肃风对她的冷漠,她便感到一阵悲伤,双眸微红。
“什么?竟然有人会不喜欢我家珊珊!?那肯定是个瞎子!”惠华武一把年纪却是调皮的装着瞎子,哄得吴芷珊破涕为笑。
惠华武的发妻在生下吴芷珊之后便死去,虽然有身份有地位,但惠华武却一直没有再娶,只是孤身的将吴芷珊抚养成人。
父女之间,感情极深。
此刻,父女于庭园说着心事。
那掉在地上、满布泥巴的玫瑰,也没有刚才那种凡意,却成了此刻祥和氛围的点缀。
…………
偌大的饭堂。
肃风、老祭司肃存丈在替孩子们盛饭夹菜,一群孩子吃得不亦乐乎,像王猛闷头猛吃,面上尽是米粒,被肃风苦笑着一颗颗捡走。又像陈昊那外表看上去温文,其实吃的速度一点不比他人慢。
夏山这个迷糊蛋更是把筷子当笔拿,总是夹不起菜而苦着那圆滚滚的脸蛋,当罗中泽看不过眼替他夹菜时,又会露出温暖的稚笑。
这个画面,每天都会在华花郎孤儿院出现。所以他们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此刻饭堂中,却是坐着一名少女。
少女披着一件风衣,穿着一条黑色运动裤。头戴鸭舌帽、墨镜,将她的脸蛋遮得密不透风。但此刻她看着饭堂的一幕幕,那隐于墨镜后方的眼眸,却是泛着好奇。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
她不是普通人。
她身住联邦,在那科技先进发达的地方,来到始武这种连千机环都无法覆盖之地,自然也是有点不习惯。但她的眼睛很锐利,她能够看出整座始武都充满一阵颓丧之意。
整座城市,都有着一种“帝弃之地”的感觉。
那是被整个世界放弃了的地方。
在这座城市中的人们,不是在生活,而是在生存。
前者,必需满足后者这个先决条件才能够去想。
而后者……若是连生存都弄不好,也不要想如何生活了。
始武的人,人来人往。面上、眼里,都带着那股颓丧。但这里却是没有。这里的孩子,面上洋溢着喜悦、感恩。那老祭司身披的祭袍,漆黑如墨的祭袍看起来平平无奇,但那宽大的袖子间那三条金纹……是天神教最高级别的祭袍。
但这种级别的祭司,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令她在意的是老祭司眼眸中尽是慈爱与怜惜。
而最令她惊奇的是──那少年的眼眸中,同样有着那种慈爱与怜惜。
他看着孩子的目光,如兄长看着弟弟妹妹、如父母看着子女……很难想象,如此年轻的少年,竟然会带着这种神情。
就在她捧着碗筷发怔之时,一名面带和善的少年看向她,夹起一根鸡腿递向她:“姐姐,吃鸡腿。”
……………
牧恩,是华花郎孤儿院中,除肃风以外最年长的孤儿,现在已是十四岁。他长相平凡,但或许因为与肃风、肃存丈相处得多,眉宇间有种温柔。但这种温柔,却令人感到一抹忧愁,像眉头间锁住了深秋般,凝而不散。
很难想象这种这种愁意,会出现在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身上。
但若是配上他的身世,那一切却又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