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开着车,很安静。
只是透过眼角,但他能够看到肃风。也只有与那群孩子相处着的肃风,才令李秋觉得这还是一名青年,而不是那个拿着双枪、却形同握着镰刀收割生命的死神。
想到这里,李秋一只手还拿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向肃风递向一盒烟:“要吗?”肃风冷笑一声:“少来。”
他看向窗边,始武特有灰蒙的天色,像戴着眼镜、镜片上却有着一层终年抹不清的污垢。这种感觉令人下意识生厌。
只是当这感觉伴随了数年,突然有一天消失,却竟又生起几分不舍。
回忆最难借,越借得久,便越难还。
对肃风而言,他本来不是此界之人,华花郎的回忆、与孩子们的情,都是最深刻的回忆,却又像是从不属于自己的人生中借回来。当分别的时候,自然格外复杂与痛苦。
李秋闻言也没有在意,径自开口:“都帮你准备好了。大军先在那边等你,打点好一切之后便会回来。”
“谢了。”
似是想到什么,李秋突然开口:“你怎么看徐锡南?”
肃风面色平静,丝毫不见刚才的真情流露:“有心计,有手段,却又讲道理。要知道权力越大,便越能够打破规矩。他心中自有一把尺──就跟你一样。”
李秋有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对他评价那么高。”
肃风没有回答,续道:“更重要的是,他怕我们。”
“他知道你身后有人,却不知道是谁。我知道他有查过我,但我本来就是很干净,没什么好查。他越是查不到,便越是忌惮。越是忌惮,他便不敢对我们动手。”
“他是个商人。”
“硬来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了。与你合作,跟他有好处。合则两利,何乐而不为?至于我嘛,我本来就是个良好公民,只有一座孤儿院要满足。只需让人对孤儿院照拂一二便能够收拢我心,那又有何难处?”
李秋越听越是心惊,看着旁边的肃风,面上淡然从容的神色,哪里能够跟在孤儿院那亲切友善的大哥哥拉上关系?肃风却如视若无睹,缓缓道:“在我离开的期间,你可以跟他合作。若是得罪我们,于他没有什么好处。所以大可放心。”
听着这如同吩咐的语气,李秋轻哼了一声:“我自有分数。”
……………
越野车风驰而过。
飞船于始武难以起飞,所以始武没有船场。需要到最靠近的城市,才能够特地搭乘飞船到联邦各地。
这也不是一个大城市,只是一座小城,却因为不像始武上空有着终年不散的大灰云,所以这里有着一个船场。无数飞船于船场起飞、降落,此起彼落。
车子停在船场外。
肃风背着背包下车,李秋也没有多说,只是看着。关上车门,肃风转身看向李秋,突然一个九十度鞠躬。李秋吓得差点没把手中的烟都掉了:“你这小子干什么?”
肃风没有站起来,声音低沉:“我不在的时候,那些孩子就拜托你了。”
李秋见状沉默,内心想着老师的眼光果然不错。这确实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年轻人。良久,他嗯了一声。
没有太复杂的意思。这一声嗯,是允许,是承诺。
肃风知道李秋答应了,便是说到做到。他重新站起来,对着李秋展颜一笑。笑容中重新带着春风般的微笑:“那我走了。”
“哼,快滚蛋。”
“哈哈哈。”
披着风衣,背着背包,肃风步进船场。
登机时,空中服务员看着肃风手中的船票也是有点惊讶。毕竟这样一个平凡的年轻人,却竟然坐着头等舱,却是相当有违和感。真要说的话,大概是这年轻人长相很温柔,令人下意识生起亲近。
“票没问题吧?”肃风试探着开口,把服务员惊醒,然后连忙把他带到座位处。
看着方正不大的船窗,仍然能够远望到始武那块大灰云。
良久,船身微微颤抖,升入空中。只是肃风的目光却像是没有移动,像是天上的眼睛,照看着始武、照看着孤儿院。
等我回来。
轰。
船身一阵强烈的颤抖,朝着联邦飞去。
……………
很多事情,看似过去,实则只是表面沉静。他们等待的是风头过去,没有人留意之后,才迅雷一击。
江北争站在漆黑的房间。
房间中只有他,却很快有了伴儿。
那不是真实的人,而是一道投影。一道身披黑色盖头长袍的人站着,浑身时而闪烁,清楚看到数据流的流动,证明着他不是真实出现在此地。
黑色长袍自头到脚,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而在后方,有着一根根如藤蔓般的棘条、却又纠缠在一起的印记,象征着他的身份。
他是荆棘。
虚拟网就如机甲一样,已经进入生活当中。毕竟透过网络,人们可以无视距离地进行沟通与联系,像以往很多会议,光是飞船费用已是一笔可观的金额。但因为虚拟网,人们距离变近。
往往一样事物盛行,便会衍生出很多职业。
黑客,变得前所未有的盛行及重要。
而荆棘,便是一个很有名的黑客。
“查到了吗?”江北争开口,转身看向那被包在黑袍中的身影:“我给了你很多钱,该不会连个屁都没有吧?”
荆棘沉默片刻,然后开口:“有了眉目。”
“按我猜想,对方大概也是一名黑客。”
“哦?”江北争眉头紧皱,有点始料不及。那个老不死哪来认识的黑客,还把那小黑房交给了他?
“我翻查过很多纪录,只是影片也好、数字足迹也罢……却都被悄然无声地抹去过。这种手段,作为同是黑客的我再也熟悉不过。最终我发现了某位意外地习惯每次登上虚拟网都会录下一切的机甲迷,他很喜欢到机甲大全馆。”
“我从他的录像片段当中,便曾看到一个像是初次进入机甲大全馆的乡巴佬,竟然在看着铁人机甲的数据。后来他突然原地消失,却不是下线,而是直接传送。”
“这,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追踪了他传送的数据流动,正正便是到了那小黑房的门前。”
江北争已渐渐失去了耐性:“给我一个ID名字!”
荆棘沉默片刻,再次开口:“且随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