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锡南喝了一口酒,大笑出声:“张小兄弟,你要准备到联邦了吧?”
肃风微笑着,只是那笑容中着实没多少笑意:“是的,被录取以后,需要在一个月内到精英学院报到。”李秋看向肃风,面上也是有点复杂之色。
青年看上去亲切喜人,但越是了解,却觉得这小子身上充满着各式各样的谜团。明明只是个孤儿,却能战、擅杀,而且竟然还能操控机甲。但听说他报考精英学院时,报的却是机甲设计!
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子充满着诡异,若非他当年是亲手把肃风从那个炼狱中抱出来,他真以为肃风是某些古老世家的陈旧传统,派着出色子弟于联邦某处经历磨练。
“好好去,好好读。这边有我照看着。”
肃风闻言一笑:“这个自然。我已经跟孩子们打了招呼,若之后有事,会联络大军。”李秋无语,这小子还真是老实不客气。而徐锡南也是有点面色古怪,但他知道,自己短时间还真不可能像李秋、肃风二人那般相熟。
毕竟他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但经过秦家一事,二人对徐锡南观感也算好了不少,至少李秋不像以往般冷面相向了。
“张小兄弟,怎么光只麻烦黎兄弟?我呢?”徐锡南嘿嘿一笑:“始武小学我已经买了下来,并警告那个训导主任一番。另外,与黎兄的门路合作,黑球的安装会准备开始动工。”
肃风闻言,面色也是柔和:“那就先谢过徐先生了。”
“谢什么谢,哈哈哈!张兄弟此行联邦,定遇风云化龙。届时不要忘了姓徐的才是呢。”
肃风只是含笑不语。
不见亲近,却也不感冷漠。
酒过三巡之际,本应尽欢之时,肃风却已长身离去。
剩下来的时间不多,他只想见自己想见的人。
…………
只是或许不尽如人意。
以往那些看似顽皮、实则善解人意的孩子,一个个却像是闹脾气般藏着躲着肃风。以肃风的本事,自然能够找到他们。但令肃风黯然的是躲藏的举动。
牧恩与范子德也是有些无奈。对于肃风,他们同样不舍,但更多的是理解。
始武没有希望。
像范子德,以他的成绩,本来大可考入一些名校,只是现在就连报名、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这就是阶级森严的联邦。
而肃风此行,或许是有点私心,想见识联邦万千风光。但更主要的,是想要为始武带来希望。
牧恩拉了拉肃风的衣袖:“他们终有一天会懂的。”
肃风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本来想要三天时间多陪陪这些孩子,却是找得到看不着。而张锐、卓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已好些日子没上线。江别树更已死去,化成一掬尘土。
一时间,肃风只觉天下之大,却无一熟悉、亲近之人。
“风子,别担心。”有熊的声音响起:“还有我。”
肃风也是莞尔一笑:“我知道。哪怕你想要藏着还是有点困难。”
“是的。”
…………
三天时间,弹指便过。
肃风已是整理好行装。他也没什么好带,只有几件普通的衣服,一个红、蓝格子的双肩背包。骤眼看上去,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青年。
他的睡室不大,却也算是整个孤儿院中,除了肃存丈之外,唯一一个拥有独立睡室的人。他环视一周已变得无比熟悉的睡室,此刻即将离去,便生起不舍之感。
但他终究还是心性坚强之辈,走出房间,最后看了一眼,便关上门来。
他来到休息室、无人;操场、无人。一个个孩子藏着躲着,避而不见。孤儿院大门,只有范子德、牧恩及肃存丈,准备替肃风送行。
肃风走近,却发现肃存丈手中有着一件黑色大衣。
肃存丈呵呵一笑,看向肃风目光无比柔和。有温柔,却也有着不舍:“现在的联邦,正值冬季,或许会冷。这件大衣是我年轻时候的衣物,现在于始武得物无所用,便给了你吧。”
肃风一怔,然后接过。单是看了一眼,肃风便肯定这件大衣的不凡。但他没有拒绝,因为这是老祭司的好意。就像子德、牧恩他们不会拒绝肃风说汇过来的钱一样。
他们都是家人,家人是无分彼此。
“快穿穿看,穿穿看。”肃存丈兴趣勃勃的鼓励着。牧恩替肃风拿过背包,让肃风穿上大衣。这是一件修长的黑色风衣,通体漆黑如墨。只是却不知道何物所制,骤眼看去像是撕下一片摄人心魄的夜色为衣,哪怕久经风雨,却仍然光鲜如新。
穿着风衣的肃风,看上去像是隐去几分面上的春风,带着一股神秘冷峻之感。
“很好很好。”肃存丈满意的笑道:“小风就是为人太善,在始武还好。但在联邦这种虎狼之地,还是不要表露出来为好。”
牧恩拿着肃风的背包,一边无奈的道:“祭司,你这样说话,让天神听到不好喔。”肃存丈瞪了他一眼:“哪有什么不好?”
“坏人要坏,好人便要更坏、更懂坏。不然怎么能对付坏人?”
肃存丈面上露出几分怀念,似是想起当年某些风光:“好了,不说了,时间快到了,飞船不等人。赶紧走吧。”肃风穿着风衣、接过背包重新背上,目光一扫。
不难察觉到那隐于丛林间、枝桠处、栏栅后的小身影。他摇头苦笑:“那我走了。”
门外,李秋早已开着风驰等候着。
肃风没有停留大踏步走上车。
引擎发动,车却没有走,只在原地轰轰作响。
空气突然安静。
李秋似是感觉到什么,询问着:“开车?”
肃风没有回答,只是坐在副驾驰座,像块顽石一动也不动。一刻、两刻。终于,肃风知道他等不到他最想要的,再次苦笑:“开车吧。”
…………
车门关上。
风驰缓缓开动,加速,消失,无踪。
就在这时,那一双双小眼睛目送着,彷佛感受到心头被抽空,一个个声嘶力竭地跑出来,哪怕范子德、牧恩、肃存丈都挡之不住。小华花郎们状若疯狂,于马路上奔跑。有的赤足,更是被布满沙石的马路刮出道道血痕。
他们却恍若不觉。
只是前方远处的黑色越野车,只剩下两点红光,像是一双眼眸。一个个孩子如着了魔怔般,又喊又闹,疯狂地追着那快要消失不见的车尾灯,最终只能目睹灯光消失于地平线不见。
越野车里的肃风,仰起了脸。
泪光滑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