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继承江别树半点的天份,却只有挥霍着金钱、每天换着女人、不断撞坏名车。直至三十岁,江别树对他彻底失望,离开了联邦首都圈,正是眼不见为净的道理。
而江北争却也不以为然,反正江别树带来的金钱早已够他花一辈子都花不完,更不用说什么父子之情了。
只是现在……
竟然用遗嘱把绝大部份的资产都交出去了?
江北争怒得不可交加:“能证明那老头子疯掉了吗?”
那几个属下内心不屑,却还是恭敬开口:“江老家主算无遗策,那几份医生证明令我们无法反驳遗嘱的真确性。而且那基金会……早在半年之前已经成立并开始运行。”
“我们已经确认了,江老家主确实是把黑球的专利所带来的金钱,尽数投进基金会,由莫小生进行营运。当然,莫小生只有营运权,却无法把资金提出。”
听到莫小生的名字,江北争便感到头疼。那个废物只会死跟着那个老废物,不论自己多次示好却是油盐不进。
只是想到那专利权带来的联邦币……
江别树之所以富甲一方,不是因为他创出了机甲。毕竟他虽然是机甲之父,但之后的机甲已是日新月异,更多的只是参考他当年的数据,而非完全的使用。
但有一样是永远无法取代的,便是江别树创出的驾驶舱──【黑球】。
机甲能是人形、兽形,有远攻、近战。但归根究底,还是需要可供机士驾驶的黑球。不单如此,用作游戏“机甲对决”及虚拟网的黑球……
这所有,都是以江别树创造出来的黑球及操控台为蓝本而制。他们大量制造,都需要交付专利费用给江别树。可以说在黑球没有被取而代之之前,江别树就会有无尽的金钱。
而现在,这个能带来无尽金钱的专利权,则被放在江别树的基金会中。有着莫小生看着,加上遗嘱的证明,哪怕江北争再眼热,也是徒劳。
但他却又想到虚拟网那间小黑房──那座他最讨厌的地方:“那座黑房怎么了?”
另外一人明显是技术主管的模样,但却是面露苦笑:“就连那房间──江老家主都把权限给了别人。”
“什么!?”
江北争眼珠子快要掉出来:“就连那地方也──谁!究竟给了谁!?是不是那个不肖女!?”
“呃……不知道。”技术主管面容扭曲,像是吃了一枚酸得不行的果子般:“虚拟身份、名称、数位足迹……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是那间黑房的神奇,还是对方拥有超凡的手段。”
“我才不管!”江北争猛地抓住了那技术主管的衣领,双眸赤红如兽,那喘着的大气热浪喷在他的面庞上:“你知道那小黑房是什么吗?整个虚拟网中的灯塔之一,就连整个机甲大全馆──不,整个虚拟网有六份之一,都是以那丑陋陈旧寒酸的黑房为起点。”
“你知道这能带来多少财富吗?”
江北争瞪着他,像是看着一具尸体:“我只给你七天。七天后你仍然找不出谁接管了权限,你就自行辞职吧。”
一边说着,他将那技术主管扔在地上,后者面上满是失魂落魄之色。江北争却是毫不理会:“备行,我要出去一趟。”
其中一人连忙开口:“去哪里?”
江北争冷笑一声:“自然是始武!我亲爱的父亲死了,我自然得去!”只是声音却自牙缝钻出,咬牙而切齿。
那人连忙称是,却又小心地开口:“家主,需要通知小姐吗?”
江北争瞪了他一眼,想起那个一点也不讨喜的女儿,重哼一声猛地拂袖:“就知会一声,她不去就随她吧!”
……………
日落西山。
夕阳的暮气,打在始武独有灰蒙蒙的天色,令这片天地像蒙上一层橙黄色的滤镜。
肃风坐在教堂上,默然无语。
孩子们很乖巧,似乎察觉到他心情不好,也是乖乖的没有惹他。
他与江别树认识只有一年半,也不会有什么深刻的感情。说实话,他与江别树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互相利用。他需要学习江别树的机甲设计学,然后转授给那些孩子们。
而江别树多年来都没有一个传人,肃风便担任起这个角色。
但为什么,他会如此哀伤?
是因为那老人纵是垂垂老兮,却又像一株将枯的老松,虽老却仍然奇特,令人一目看去仍然轻易成为目光的焦点?
还是因为在死之前,他却是选择了把一切都交给了自己?
说起来,肃风对江别树的了解还真是不多。他的家庭状况、身体状况……就连这将死未死的老人,竟是一直躺于近在咫尺的始武医院,他都不知道。
那么,他又哪来的资格继承老人的一切?
…………
本来,今天将会是且随风行推至狂热的一天。
但因为江别树的突然殒落,导致举世皆惊。不论不屑于他者、认为他曲高和寡者,都不得不承认,江别树的离去是整个世界的损失。
一时间,始武继多年次那次军演意外后,再一次成为世界的焦点。原因无他,因为江别树在这里。
而始武,也是江别树的老乡。
落叶归根。
六天后,雨。
始武的雨,很令人讨厌。本来始武的空气差,灰色,是始武的主色调。而它的雨,同样也是灰色。这种灰雨,不会致命,哪怕吞进肚子里也不会有什么事。
但当始武下起大雨,就像把此界化成灰色的世界。放眼四周,举目皆灰。
江别树的遗体,便是在这样的天色之下,准备下葬。
无数黑衣林立,那都是穿着黑色礼服前来送行。只是这里人太多、太杂,也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是名震联邦的大人物。这群人中,哪怕随便出来一个,就得让始武市长出来恭敬的招待。
而站在江别树棺木前的,是正装的江北争。此刻的江北争,此刻没有在联邦首都那副气急败坏,面上却尽是悲恸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