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锡南就这样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但他终究还是留下了痕迹──一个公文袋。
肃风解开公文袋的绳子抽出里面的公文,也是有点无语。
里面是一封封电邮,分别是史太林向联邦**检举的电邮文档。就连直接寄给联邦的电邮都能拿到手,显示徐锡南在联邦也有人脉。他知道,这是徐锡南间接在向肃风展示力量。
而继续翻了翻,除了那些电邮文档之外,还有一张宝蓝色的卡片,及一张契约。
契约一边已经签署,另一边却是空着。
看着那空空如也的位置,肃风沉默不语。
这是始武小学的契约书。
上面条文很详细而复杂,但大体是始武小学的买卖交易。甲方愿意无偿将始武小学转让给乙方。
乙方那边的签署字段空着。
只要肃风签字下去,便代表从今天起,始武小学便是他的。
他没有天真的去问、去想徐锡南怎么办到。因为他曾经也身居高位,一声令下无数意念跟随。
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字段,肃风默然。
这是一道选择题。
至于答案,肃风需要一点时间去想。
……………
是夜,肃风又是与张锐、卓异连番交手。
“疯子,那笼鸟真不是泛泛之辈。也不知道这家伙自哪里冒出来。”张锐也是啧啧称奇,饶是以他这种向来自命清高、自傲到了骨子的家伙,也不由得佩服:“若是单论任何一点,他都没有太大的特别。”
“射击自然是不如我。”
卓异接道:“操作不如我。”
“但若是每一方面都强,这就可怕了。”
卓异性子踏实,虽然傲,但至少没有像张锐那般傲到九天之外:“若是我与他交手,恐怕也只在伯仲之间。”
“我也是。”张锐终于还是承认了。
而肃风对此不感意外。或者说,在看到那天惊艳绝伦的抖鞭法【天罗地网】,他就看出来了。
但越是这样,反而令他生起战意。
三人又闲聊很久。
良久,卓异像是鼓起勇气:“疯子,西山那边发话了。若你愿意,西山随时向你打开大门。”
张锐闻言一怔,随即大怒:“疯狗!你这是抢人!”他马上跟肃风道:“大流的导师发话了,你可以随时入读大流书院。你的战术素养如此强,进入西山那种一根筋的西方简直是暴殄天物!”
就在二人准备一番争吵时,肃风缓缓开口:“我再说一遍。”
二人同时沉默,因为他们已经知道肃风会说什么。
“我不会离开始武的。”
春风再温和,终究还是坚定地吹过。肃风的声音温柔,却又带着坚定。更像是说服自己的誓言。
……………
夜里间,肃风默然望月。
他想起的很多,或许是因为他经历得很多。毕竟能够同时经历两世之事,这并非每个人都能够办到。
过往的种种于他脑海掠过,前世、今生。
他不由自主的,面上露出茫然之色。
“小风?”
肃存丈温润若水的声音响起,令肃风只感全身一阵放松:“祭司。”
“孩子,你面上出现迷茫了。”
“怎么了吗?”
肃风很恭敬:“是的,祭司。”
“世间红尘太多纷扰,任我再想置身事外,却如同拨不开逐不散的迷雾,将我重重缠住。”
“前路迷乱,我该何去何从?”
“呵呵呵呵。”肃存丈不由得笑了起来:“很难得看到小风如此迷茫,于我而言实在是难得一见的风景呢。”肃风有点尴尬一笑,挠头不语。
肃存丈慈祥地笑着:“小风,你相信吗?”
“自我当年第一眼看到你,我便知道──你是一名勇士。”
“勇士,该当一往无前。走万里路,见尽天下风光。而不是固步自封、偏居一隅。”
肃风闻言一愣,看着肃存丈不语。
他没想到,肃存丈竟然一眼便看破他心中真正困扰之处。
何去,何从。
一方面,肃风转世而来,此心安处是吾家。华花郎孤儿院,是他的命。但另一方面,他对于联邦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新奇未见、星罗万象的机甲;
强大得令他难以想象的机士;
深不可测的机士技术;
还有北方的那座林到底是否如张锐所言般,像海洋般一览无遗?西方的那座大山是否如卓异口中,既险又峻?
东方的那座宁静的大湖,再往东方而去的异域之境呢?
又是怎样的一番风光?
肃风既是好奇外面的风光,又是不舍华花郎孤儿院,内心一直陷入两难的挣扎。他多次拒绝别人的邀请,为的不是拒绝,而是坚定自己留下的决心。
这种愁困,一直在制约着他,也令他心神不宁。
当肃存丈说破,却又豁然开朗。
他摇头苦笑,没想到自己两世为人,心性还是丝毫没有长进。
肃存丈以为自己知道肃风在想什么,他安慰的道:“小风年纪尚轻,迷失方向也是理所当然。”
肃风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没有祭司道心坚定。”
肃存丈却是深以为然:“我是因为有着天神为我的信仰,自然神意坚定。论到心志坚定,你还不如牧恩。”想起那个面容坚定的少年,肃风不禁会心微笑:“我不如他。”
肃存丈摇头:“我不会强行让你们信主,这非我所愿。但每个人心里,都需要有相信之物。小风,你相信什么?”肃风闻言一怔,随即下意识开口:“我相信华花郎。”
“华花郎孤儿院,就是我的信仰。”
没想到肃存丈却是再次摇头:“不──你不相信华花郎。”
他向肃风咧嘴一笑:“你认为孤儿院没了你,我会独木难支。你认为那些小魔怪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你这是不信任他们。”
肃风嘴巴张了张,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只感老祭司温和的眼眸,却总是能够轻易看进他的心底,将所有掩饰撕开,一切都是无所遁形。
“若迷茫,便会落败。”
肃存丈扔一句话,没头没尾,然后走了。
一切就让肃风自行去想。
因为路,总是得靠自己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