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北风依旧呼啸,雪花依旧想飘的时候就飘,想飞的时候就飞,想舞的时候就舞,只记得那一年的雪比以往每年都多都大。
香莲的心里一如既往的平静,相隔六十里路,彼此的感情没有给香莲带来任何涟漪,只是问西村里从此知道香莲不是剩女了,总算有人娶了,而且还是个身比香莲高的表哥。至于其她的什么传闻香莲不在乎,反正也没有什么动人传说。
就这样平淡的到了这一年的年底,与表哥相识已经一个月了。
腊月初六,这天的晴朗是入冬以来的别致:精致的太阳,散发着温和的阳光射向大地,暖阳下的风含蓄的吹在人的脸上,没有刺骨的寒冷,就连透过皮肤的感觉如水样般只是冰滑丝爽的感觉。
香莲的心情也如这和煦的暖风,穿着红色呢外套的身材犹如这精致太阳,娇红而靓丽。骑着她的紫色弯梁轻便自行车,轻松而舒缓的走在这望月城通往问西村的公路上。边走还便悄悄地哼着邓丽君的《走过咖啡屋》,这抛去烦恼的心情是有多好啊。香莲不由得从心底里感到愉悦的轻松。
总算妹子的事情解决了,自己也不用和娘亲冷战了,反正也离娘亲不远,也没啥“在娘家笑盈盈,到婆家泪涟涟”三爷爷给她的字谜里说的青竹杆的担忧。香莲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倒不是因为爱情,却是因为爱情而抛去了烦恼的开心。这真是无忧心情精神爽。
“砰”一生推开门,香莲搬着自己的轻便自行车跨过大门的门槛,几步便到了院子里。点下车子晃悠手里,用她的黑色小皮包和闺蜜交换的咖啡色小包包,再也看不到往日做贼似的逃避娘的香莲。“娘,我回来了,还没吃饭呢,今天超额完成任务,累着呢,快点捅开炉子,给我再煮碗荷包蛋面条吃吧。"天真的香莲,如小鸟飞跃,如春风扑面般的站在了娘亲面前。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娘的面前撒娇的香莲,仰仗的就是解决了妹子的问题,还帮娘亲给弟弟买上了新的六间房大地盘再起新宅子,弟弟的条件也好起来,除了撒娇吃个荷包蛋面条,香莲觉得娘不在低看她,已经是心在天堂了。
却殊不知利益一旦开始,欲壑难填下的香莲却身在了地狱。
“咋乎啥,没个正经样,要出嫁的人了,不是有模有样的。”香莲的娘呵斥着,一边捅开炉子,“香莲,你前大舅母来过了。”
“是吗,咋的了,舅母说啥了?”香莲有一种预感,只是不知是喜是忧,自前大舅母保媒以来,拒绝香莲的“猪猴不到头”成了香莲羞于再见前大舅母的心病,一提就觉的别有滋味在心头。“怎么又嫌矮了?还是她不管了?”香莲有点好心情被风吹了。
“今天天冷吗?刮北风了,咋带刺呢?香莲搁你大舅母那儿,别给我这么丢脸子啊。”香莲娘觉得香莲莫名其妙,“你大舅母说了,两家想着腊八日订婚。”香莲娘的语气大舅母的原话没的商量。
“哦,订婚?急啥,为什么选个腊八日?不是说了“腊七腊八冻死叫花(乞丐)”,你不懂啊,娘啊。”香莲很不乐意。
为什么这帅气的表哥,娘如此的为香莲精打细算,都没惊起香莲心中爱的沙漠变绿洲,心底的死潭翻巨浪如大海的波涛汹涌起狂澜,说白了就泄气了,香莲一路对表哥六十里路的追赶,和存着“好马不吃回头草”的执念的香莲来说,宠辱不惊。
“大不了弟弟结婚我在离婚”这就是香莲自己存在心底的声音。
自己的命运自己扛这是香莲的执念。
香莲虽然单纯,读过书的香莲认定的事也是心如坚铁,但从不露声色,自己即使吃苦,不能赚个娘的“白眼狼”。香莲说的轻描淡写却又提出自己的不满。
一听腊八这个日子,和香莲对表哥嫌弃矮的质问,表哥对自己的信誓旦旦的自证清白,再到如今的腊八订婚,离不开舅母的不管也离不开娘嘴里的一口一个香莲的大舅母,香莲的纳闷让她很不开心。看着娘唯唯诺诺的样子,香莲觉得有必要提醒眼前被亲情冲昏头脑的母亲。
“你舅母说了,腊八人家哭,你喜气冲身更好。”香莲娘重复着前大舅母的话,看来母亲也有一定的质疑过这结论了,这应该是前大舅母的原话。“你前大舅母可是啥都懂的人,而且是村里的香头,会念经会念佛,人家都请的人,咱哪能不信,腊八就是订婚也不是结婚,哪有那么多忌讳。”
香莲娘极力说服眼前的香莲。
“先前说”猪猴不到头”的是大舅母,这回又说冻死叫花的腊八好日子。你们看着办吧,反正我也不懂,我也不信这个邪。”香莲无可奈何,拽拽耳朵连着腮,主宰着家族“天下四海咸宁”的香莲,不为不她的娘还得为她挨着舅母的舅母的姥姥。
“娘,你知道亲戚间的啰嗦,为啥不嫁得远远地?”香莲有点冲动,难证清白的谎言,着实令香莲质疑,亲戚面前唯唯诺诺的母亲让香莲不忍离开也愤愤不平质问。
“你瞎扯些废话干嘛?你姥姥不也是觉得我身体不好,走远了不放心,自己尝够了远在异乡的苦。你没看见啊。没听你姥姥说嘛。”香莲娘那时的婚姻更是奉母成亲,“你前舅母紧挨着你姥姥,人家就是聪明人,我和你姥姥都是老实人,相信你大舅母的没错。”
香莲见娘亲抬出姥姥压人,便如霜打了的茄子焉了。“那姥姥怎么安排你,你就为我怎么想了!”
“你这死妮子,又犯浑,什么时候了,还不知好歹。你还以为你小孩啊?啊,你想把我气死啊!不乐意早说,咱不定不就得了,免的这些麻烦,钱都收了,宅基地也买了,你让我咋办,我去死啊?去上吊啊?”香莲的娘被香莲激怒了,“真是莫名其妙,怎么想的,不就订个婚,订婚就炸毛?”香莲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了,“你个野丫头,哪里惹你发飙了?说过的话能不算话?你以后什么事我也不说了,不管了,你不把我活活气死,不算个“白眼狼”是吧?你吃个屁的面条,养你一辈子,除了让我生气,丢脸生病、操心、担惊受怕,你给娘什么?”香莲娘手一抬,面条洒落一地,脸都气白了,甚至眼里泛起了泪花,压抑而声嘶力竭的吼道;“你叫我见了你姥姥,二表哥,你大舅母怎么说?”
“不就订个婚,别生气了。嫁谁不是嫁,有啥了不起的,过的好坏看自己,还看这个吗?成,成。行了行了,看把你急的,我上了夜班快累的,我睡觉去了。”香莲眼里含着泪光,觉得自己说话不注意伤着娘的心了,也是自己的不对。
其实香莲应该意识到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不到一起的两个人想要过上若无其事的平静生活,难啊!
而香莲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母亲唯唯诺诺聪明人的主宰。天真的香莲明知道是个谎言也得不到证实,不能伤了和气的处境,迫使无助的香莲从此不得不习惯了这种质疑,忍耐,把痛苦留给自己,而顾全大局的性格。
只有睡梦中的三爷爷,时不时对香莲的探望,成了香莲唯一的慰藉。每次梦着三爷爷醒来哭成泪人的香莲,寻求不到指点的香莲还得擦干了眼泪,一边后悔着在三爷爷临走前唯一没有交代她婆家如何安排悔之已晚的遗憾,一边人浅笑盈盈的接受腊八订婚的腊八的喜日的到来。
过了腊七就腊八,这天也不像往年一样的寒风刺骨,而是天异常的暖和,香莲的表哥和她的母亲在腊七这天就已经来了。香莲还以为到山沟里去订婚呢!
腊八这天一大早,太阳刚露出红脸堂笑看这人间百态,香莲的母亲就对香莲温和神秘兮兮的说,“香莲,起来洗洗脸,咱们剁陷馅子包饺子了,你表哥和你二舅母早就来了。昨晚在你前大舅母家住着呢。这都一个月了,你不去瞧瞧你那二舅母变样了没?”
香莲的娘就觉得香莲不管吵了以前还是以后,除了上班,很少提自己的事,更是把口不提陈世美。香莲娘总是觉得香莲心不知则么想的,说话也是试试探探,别订婚的时候在发彪。
那时候随着开放悔婚的已经有了。香莲的邻村就有,一个女孩子奉母成亲,结果结婚当天跑了。香莲娘也是怕香莲一发浑,给她整个人仰马翻,总是想知道她的闺女到底心里想的啥,这闺女这样的事不是办不出来。再则么说知女莫若母。
再怎么说,知母莫如女。“娘,你甭担心,嫁谁不是嫁,没啥了不起,大不了再离。”香莲笑着还是又去惹她那个暴脾气的憨娘。
“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看什么日子,不会说句吉利话。”香莲娘看香莲前天的争吵早忘了也就开心了。
“吃了饭,你跟你表哥去,她买包袱,你给他买双鞋。这事就算成了,你大舅母就这么说的。咱两家都省劲,吃顿包子,这事就成了。”香莲娘觉得香莲的大舅母是个干脆的人,办得很好。
“嗯,你就听大舅母的吧。反正没大舅母没这缘分。”香莲淡淡的说。这是倒翻法子,哪有男娶女到女头订婚的,香莲生气,但出乎意料也是意料中的事,大舅母就是香莲娘的神。就是香莲和她娘救苦救难的恩人。要不香莲就嫁不出去了。香莲娘言听计从,香莲必须对娘言听计从。
“我还以为去那头订婚呢?那头来了多少人?”香莲冷冷的问母亲。
“不多,就你二舅母和你表哥。你大舅母说了,别惊动一些人,人多花钱多,闺女大了,出嫁早晚的事。只要两家明开,反正结婚了你也不去山里,来那么多人有啥意思,霍霍噔噔。”香莲的娘有心没肝,彪彪的对香莲煞有其事的说着。
在农村古老的习俗女方要到南方去定亲,还有彩礼什么的,但是这些一切对香莲的娘说不重要,关键是闺女大了不能留。
想想那天的争吵,香莲觉得没意思。今天必须乖,免得娘没脸,姥姥没脸,大舅母没脸,自己没脸。
心里想,订婚这么隆重的事情,听听同事们的风光,自己这也算订婚?反正只不过是个过场,形式而已,穷富看看两家子的情况,什么金啊什么银的,都去他娘的爪哇国了。
还是重复着娘的那句“嫁谁不是嫁,女人做了人妇不如狗,就那么回事”表达自己对母亲的不满。也只能接受眼前的现实,还不能提条件还不能让大家看着不高兴,还得自己让人开着开心。
剁好了馅子,香莲的娘就去她的大舅母家:”嫂子,”
“来了,她三姑,快屋里。”香莲的大舅母总是彬彬有礼。
“二嫂”香莲娘又冲着陈世美的母亲叫了一声。陈世美的母亲站起来应了声“来了”。
“让香莲和侄子去买包袱去吧,这天短,再说腊月里各家又忙,这种日子不能留宿。”香莲他姥姥的傻闺女香莲娘讪讪的说。
“她三姑就是做事考虑周到,你看二嫂,这都是实话。她三姑就是个好人。咱们就不要太麻烦了,你们过去吃顿饺子。反正也没啥喝酒的男人。他俩就去买买包袱就行了。这样特殊日子,也不能住下。你们还得早回去,腊月里办年都忙忙的,还是她三姑老实人说的对。”
香莲的娘刚好跟香莲相反,香莲娘一听人家说她好人就乐了,就会好上加好的待人家。
香莲是唯恐从别人的眼里耳朵里听到一句傻的评论,说香莲懒也好,矮也好,就是自己不能让人认为她傻。
不是因为傻子太多了,而是“逢着驼人不说矮话”,这是香莲的自卑。
香莲就是听着娘亲不对味的话,对自己做的傻事,这回也只能原谅自己傻,但愿自己有了家庭,就有了自己的自由,对香莲来说比未出世的外甥更加重要。
美好的幢景总是被残酷的现实击碎。
再说香莲娘不傻,只是蒙在鼓里一心塑造聪明懂事的香莲,顾全大局才是真的傻瓜啊。多少是瞒着香莲为香莲好的事让她最后无所适从成为香莲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犯下的悔恨啊。!
“嫂子,咱一块去吃饺子吧,馅子我都调好了。就等你们过去了,我一切就听嫂子的安排。”香莲娘虔诚的唯唯诺诺。
“不去了,今天腊八,孩子都回家吃饭,我也调好了馅子包饺子呢。这是个节日,要不我就去了,再添两口人吃饭,她三姑你可多包啊!”香莲的前大舅母“真心实意的”推脱,“你也别去叫这个叫那个了,这大冷天的,谁家也不乐意出来,就你们两家清清静静的办了多好啊!”
香莲的大舅母情真意切,只为香莲娘想,这些话若是香莲在场香莲指不定咋发彪呢!香莲的娘不好推脱,订婚的日子不能留宿,香莲娘也是信着她大舅母的阴阳,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眼前的聪明人哪里是香莲她娘可以比的啊。
“嫂子,那我先回家了。二嫂,这个我也不能同你们一块回家。”香莲的娘想想也是,若是请人家不来,自己没脸。
香莲认了这门亲事的话,还有一个关键的人物就是香莲的远房移民来到问西村的大婆婆,这每年陈世美家都是和他家来往的亲戚。虽然本族但是隔得远,而且陈世美表哥说的就是跟他家的姐夫在海口干建筑。
香莲娘也没再谦让,既然如此清冷,省点热闹觉不出来,但是省点排场的浪费也好,本来就不该来女头订婚,只是......
香莲的娘也是生闷气,但是没办法,嫂子总是为她好。而姑娘家家订婚又不是儿子,何苦排场?
香莲娘转身先回家了,这点脸面香莲娘还是必须要的。自己这样对待二表哥,也算对得起了。至于二嫂和二表哥怎么对代香莲和她凭良心而已了。香莲的娘虽然憨,但是还没憨到家。
“香莲,你打扮一下,跟你表哥来了,去买包袱,你就给他买个便宜鞋算了,咱也没钱,娘俩就那么空着手来的,来了几天咱也不知道,你前大舅母早前也没提定金的事。”香莲娘一下子想起了重要的事情,自己这么对待表哥,看她那嫂子的意思,也没把她当回事。别说香莲了,可是一想宅子的文书给了嫂子拿着,立即不再想这事了。“算了,早晚是人家的人。”
香莲娘虽然相信自己的女儿读了书,不会办事太糙,但是自己是香莲的娘,一向香莲的的事就是自己来给她做主是天经地义的习惯,香莲娘瞒着香莲把自己的宅基地文书给了媒人拿着,香莲咋知道啊!
痛苦的根源注定一开始不是来自伪善的预谋,就是来自善良人的憨厚。
淳朴是可爱的,但是憨厚却是让人伤感的。
香莲最终为山村的淳朴做了牺牲,也为母亲的憨厚付出了代价。
而香莲自己亦不知自始至终都活在真实的梦里,活在梦里三爷爷给她的真实里。
香莲的婚姻就这样简单的在一顿水饺,和给香莲的娘亲一百二十块钱的红包里,香莲用母亲命令的一双二十元的人造革皮鞋换来的一对包袱里,只有两家母亲参加的简单仪式里结束了香莲的订婚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