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三姑可好啊,妹子。”嫂子一边拿起锅子做饭一边大体了解了情况后,知道了眼前这个累的连说话也没力气的弱弱的小小姑娘是香莲姥姥她的老姑的孙外女,论起来是表姊妹关系的香莲,唠起了家常。
“俺老姑可好,她老人家也有七十了吧?我刚进门的时候老姑来过,从我们结婚搬在这儿镇上,回老家的少了,见得也少了,一般老亲戚来了,都是我婆婆伺候。我还得看着货铺,多数是你大哥回家,所以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听说过你的母亲,小的时候你的母亲常来因此知道她的还很多,像你母亲这般大的姊妹我们这边家族大,真是太多了,大都知道你的母亲。”
香莲嗯嗯的答应着,试图夺下嫂子手里的锅,别给陌生的表嫂子添麻烦。而一旁的陈世美却说:“别客气了,中午了,吃点饭再走吧。还有十几里山路,车子骑不上去,我们只能走,不吃点饭怎么有力气爬那么多山路啊。”
香莲真的无奈,真的是既无助又无奈,真的是又饿又累又冷。
“是啊,妹子,别嫌嫂子做的饭不好,随便吃点,肚子里有就不冷,还得攒着力气爬山呢。来我们这里去看看山吧,你们那里是没有的,我知道你们问西村,因为我的姐姐就是住在望月县城里,他们知道问西村离县城不远,是县城郊区。”
“嗯,嫂子给你添麻烦了。”香莲客气着,心里想都是姥姥的娘家人说话可得小心,别给姥姥丢了脸。也不敢多说话,就那么随和着,客气着。
“不麻烦,我就简单的炒个土豆丝,你大哥忙,他也没时间陪你们,我二叔说不定还在家盼着,我简单做点,你们吃了就走,天也不大好,要是下了雪就更不好走了。”善良的嫂子说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土豆丝已经端上了桌面。
店来来往往的人不断,因为在镇上就他们开了这一家店铺,方圆几里也是他们一家百货商店。九一二年开得起商店的人不多,但是随着改革开放人们的经济放宽百货商店也变成百货超市而且如雨后春笋般遍及中国大地。
吃了饭香莲盘算着自己的心里小打算,嫂子还得伺候上学的孩子,从善良的嫂子三言两语的家常里,听得出也是吃尽了重男轻女的苦头,生了三个女儿才见了宝贝儿子,当时也是挺累的,在这远的山里,普通的人家,能吃上热乎乎炒菜和馒头,香莲挺知足的也挺感激的。
吃了饭放下饭碗,闲聊了一会,香莲也不想再给嫂子添麻烦,嫂子也挂念着孩子。就给陈世美递眼色快走,不然香莲黑天不招人待见咋回。香莲这时候后悔的要死,看这情景人和事,香莲打死也不会来这山里受这份“洋罪”,还有那么重男轻女的公婆不寒而栗。
天真的香莲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戏里戏外。
香莲的陈世美表哥好似故意慢慢腾腾的领着香莲走出店铺,“你等一下,我回里屋拿东西,”陈世美又折回去,香莲推开门,外边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吃了顿饭的功夫,地上以上不露白的一层软绵绵的洁白的积雪。
香莲的表哥陈世美折回去跟嫂子说什么呢,吃吃不出来。香莲看着天不免有些急躁。
“表哥”,香莲急不可耐,只好折回去。刚一转身来,嫂子就和香莲表哥一块出来了。香莲嫂子神秘兮兮的笑着:“妹子,走好啊,山路崎岖。”
香莲的脸此时感到登时的热呼呼地红了,“嗯,嫂子,记住了。我这还是长这么大,来你们这里,生平第一次距离山这么近,咋还觉得神神秘秘的呢?!”
“没啥神秘的,就是一个黄土伴着石头的山,不同你们那里的石头突兀的山。这样的山花果梨枣生长的多,你们那儿的山这些需要土壤的瓜果梨枣树因为土壤少长得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香莲的嫂子的确年长了十几岁,见多识广,一眼看透,一语说穿。
“是啊,原来如此,我咋就觉得怎不跟我们那儿一样呢。”香莲红着两腮欣喜地赞许着嫂子的解说。善良的嫂子也笑了,那和蔼的笑里似乎认可这个香莲是一个无知可爱的山外小丫头妹子。
“走吧,快走吧,领你进山看看去。”香莲才跟嫂子说的津津有味,渐渐熟络,那边刚出门口的陈世美表哥就着急了,香莲只得向嫂子挥挥手。
“嫂子,谢谢你热情招待。明回来再来。”香莲还得回来推车子,香莲一边走一边客套的说着跟嫂子挥着手:“以后少不了再麻烦您。回吧,嫂子,快屋里吧,外边冷。”
出来嫂子的商店,往北走不到三百米就开始爬山了,那是一个只容下一人往上爬的差不多九十度的大崖头,这是一条根本通不了车的路,就连自行车也走不来,若是骑车子直上直下的陡峭山路真令人心里发毛的。因为已经有了三四公分的积雪,香莲紫红色小靴子踩在地上,有点滑,香莲的小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真怕出点差错,跌个仰八叉跟头叫表哥笑话。香莲努力地爬着,脚下一点也不敢放松,更没心思和时间搭理陈世美表哥对这山路的介绍。
“爬上这崖头,转过山后,再往里走就是平坦的公路了。椒窝村的人都来这里赶镇上这个大集从这里走。一般山里人很少出来,走的人不多,上来都是种庄稼难得的好地,各家都种到边边,路窄人稀,没人修路和养护,自然路窄,这下了雪不好走,你慢慢的,别着急。”香莲表哥安慰着她,一边伸出手来想拉着香莲。
香莲为一路的辛苦委屈,为一路的冷漠心寒,想想无奈的娘亲,抗拒不了的内心模糊的爱情,难以拒绝眼前无助的需要,用她那厂里发的厚厚的红色条绒漂亮的棉手套,再加上走路吃累而甩来甩去温暖的小手,无可奈何的狼狈的拉住了眼前这个,上身穿着一个毛衣外加一个那时流行的蓝色西装上衣,下身没有穿棉裤,只有露着裤脚能看出是手织薄的毛裤,外边套着有点陈旧的蓝色裤子的表哥,脚上穿着单层袜子的单层皮鞋。打扮单薄,带着一双白色单手套,因为提着大米而冻得冰凉的大手。
瞬间一种从头到脚的寒意贯穿了香莲的身体,香莲同时感到从未有感到过得一种巨大的力量,就像被拎个什么鸟儿一样,只觉得自己一时轻飘飘的差点从地上飞了起来,憋着气借着这股力量香莲很青松得就爬上了陡峭的崖头。眼前豁的一亮,一条弯弯的小路顺着左侧大山的走向向里延伸,山上山下都是层层的梯田,回头望去,整个南山镇就在脚下,这个镇子的前面是一条大河,河里结了冰,因为下雪早已白茫茫一片,绕着南山镇顺着香莲的来时路顺势而下。东西向的镇子并不大,其实在香莲的眼里就是大一点的沿街村落。香莲的嫂子的百货商店背靠着的就是那条河。大部分房屋都在了香莲嫂子家公路的北侧。东西向的镇子并不大,大部分村落都在了香莲嫂子家公路的北侧。一条公路上东西向的大桥,隔开了南山镇的南北。北侧村前与这条河的河堤是连着,因为地势低,从河底走上大桥的是一座带着栏杆古老的拱形石桥相连这公路北侧的南山镇。而公路的南侧就只有靠着公路嫂子商店这一排房子,看得出这应该是改革开放才拓展的。
听香莲后来说,那条顺势而下的大河是奔着望月县干将莫邪造剑的地方附近的冶泉湖水库而去的。(应读者要求补充一下,冶泉湖的典故。干将莫邪是出自西汉时期《列士传》和《孝子传》。其中《列士传》中:“干将莫邪为晋君作剑,三年而成,剑有雌雄,天下**也。乃以雌剑献君,留其雄者。谓其妻曰:“吾藏剑在南山之阴,北山之阳,松生石上,剑在其中矣。君若觉,杀我。尔生男以告之。”及至君觉,杀干将,妻后生男名赤鼻,具以告之。”《孝子传》 :眉间赤名赤鼻,父干将,母莫邪,为晋王作剑。藏雄送雌。母孕尺,父曰:“男当告之。”曰:“出户望南山松上石上,剑在其颠。”及产,果男。母以告尺。尺破柱得剑。欲报晋君。客有为报者,将尺首及剑见晋君。君怒,烹之,首不烂,王临之,客以拟王,王首堕汤中,客因自拟之,三首尽糜,不分,乃为三冢,曰三王冢也)。此冶泉湖就是干将莫邪为楚王造剑的地方,此地已成为国家A级名胜古迹)[1]
顺着那条弯弯的小路越往里走随着梯田的阶层错落有致,这条路也越来越宽了,香莲的表哥陈世美再也没有松开香莲的手,就这一路拉着拽着气喘嘘嘘的香莲,踩着脚下皑皑白雪,陪着身披素裹的大山,沿着越来越宽的山路一直向里面走去。
香莲看看漫天飞舞的雪花,透过迷离的双眼看着眼前头发,双肩,衣服上都被洁白包装的表哥,在这孤独的山路上仅有她和表哥奔跑着,努力的赶着。再看看她只有那红白相间的茸毛大围巾,红色的大衣以及脚上的紫色小靴子,在白雪的映衬下更加红艳,心里又渐渐的温暖起来。
香莲觉得刚才表哥冰凉的大手,现在变得温暖起来得手,表哥是怎么想的呢 !表哥是想被表哥攥着她的温暖的小手暖和的热乎乎的,还是拉着她走路累的呢加快了血液循环而温暖了呢!想到这里香莲心里俏皮的笑了。香莲当然是不露声色的心底里不好意思的笑。
“我们歇会吧,你看这里是一个泉子,常年滴水,村子的人在最旱的时候,吃水的井一旦断了水,上下两村的人就上着来吃这里积攒下来的泉水。”香莲顺着表哥指的前面看去,一个可以看出结着冰的的小水池。探出的石头下面的罅隙里,结冰的的泉水顺着小池子里的冰连在一起。
“表哥,夏天的这里一定很美。”香莲和表哥挨着坐在泉水边的挨着公路一侧的石头上休息着。
“前面就是下庄也叫下椒窝村。”顺着表哥指的方向看去,披着漫天的飞雪,点缀了树干的似梨花盛开的树木多了起来,影影绰绰的洁白覆顶的房屋密集起来。一个不大的位置在香莲的眼里,似乎是在半山腰村子出现在眼前。村子的前面一条小河,这条山路的尽头就是走向那条河,而河上没有桥,直接连着河底,冬天干涸的河底,平坦的铺满了雪花。
“过了这个村子再走一段这样远的山路就到家了,到这里我们从离开嫂子的咱家走了一半的路了。”表哥说着提起手中的大米,和包包,领着香莲又开始启程。
香莲听了表哥的话,张开嘴就把飘来的雪花含在了嘴里,香莲还以为这个小村子就是呢,又让疲累的香莲凭空心里多了一股寒意。像这雪越下越大越凉的天。
“表哥还有这么远啊。我以为这个村就是呢!”香莲的话里无不透着无奈的疲累。
“累了吧,所以,村子的人好多年前搬迁了很多,这个下庄也是里面椒窝村里迁下来的,镇上嫂子他们家也是咱的四爷爷弟兄四个搬迁下去开枝散叶到今天的大家族呢!”
“就是我父亲没出来。今天像我这个年龄的出来的多了去了。好多去做了外边村子的上门女婿的,也有参加工作离开村子的,也有当兵离开村子不回来的,村子里也没剩下多少我这个年龄的青年了。”也许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开始多了,也许路上就只有他和香莲,香莲表哥的话多了起来,从话音里不难听出含着父亲不搬出来而一辈子守着深山的无奈。也表白着想跟着香莲离开这片热土的渴望。
“‘生在地头,不嫌地头苦’,也许这是你父亲不走出山里的原因吧。”香莲为自己没见面的二表舅开脱着。也理解着表哥的苦衷和他的尊严,“这是时代的潮流,不以人的意志决定。追求好的生活的是每个人的梦想,只不过每个人的命运和追求的方式不同而已。”
香莲的表哥笑了笑,沉默了。俩人无语,穿过村子,直奔大山里边香莲表哥家的椒窝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