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洙趴在床上数着剩下的银两，脸上的笑意都掩饰不住，抱着装着银两的小袋子在床上打了个滚，兴致勃勃地跟何璃说：“阿璃，我们有钱啦！没想到现在一块灵石值这么多钱，早知道多带几块出来好了。”
并非是所有灵石都值这个价钱，焕洙头上那根发钗也是从陶垦殿中顺出来的，陶垦殿里的东西就没有差的，随手拿出来一个都算得上是绝世珍宝，只是这百余年来一直在仙界生活，也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何璃和焕洙自然就对银钱没什么概念。
何璃看着焕洙兴奋地在床上打滚，又看了看趴在脚踏上一动不动的降默，难得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了。
焕洙飞快地从床上下来，拽了拽自己的衣服，踩着鞋子过去开门，见是陆千元站在门外，转头瞧了瞧窗外的天色，疑惑地问道：“陆公子这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千元站在门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脸都憋红了，才憋出一句：“外面，外面有夜市......”
焕洙眼睛亮了亮，匆忙地说了句“陆公子稍等”，就关上门跑到何璃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何璃，“阿璃，外面有夜市，我们要不要出去玩啊？”
何璃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淡淡道：“你带着降默去就是了。”
“那怎么行，我们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客栈啊。”焕洙嘟着嘴，委委屈屈地说着，“去嘛去嘛，凡间的市集可热闹了，我们好不容易有了钱，当然要好好逛一逛啊。”
“程覃就在隔壁，我留在客栈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何璃俯身把地上的降默拎起来塞进焕洙怀里，“去吧，外面还有人等着。”
这会焕洙哪里还顾得上降默，随手把怀里的黑犬丢到一边，被猛然丢到地上的降默一声不吭，抖了抖毛接着趴回脚踏上去。焕洙还在试图说服何璃，“我们与程公子只有两面之缘，虽说程公子瞧着是稳中靠谱的，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和降默怎么能放心把你独自一人留在客栈，你就跟我去嘛，就半个时辰，半个时辰我们就回来。”
何璃沉默了一会，把焕洙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拽下来，说：“我乏了，所以不想与你们一块去。”
焕洙的手僵在了半空，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开门对还在门外满心期待的陆千元说：“陆公子，真是抱歉啊，我们今晚上不能去和您一块逛夜市了。”
期望一下落空，陆千元一时间没能控制住表情，失望全都表现在了脸上，却还是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是我思虑不周了，现在外面天已经晚了，两位姑娘还是早点歇息吧。”
说完这番话，陆千元就像是落荒而逃一般跑开了，焕洙想叫住他解释两句都来不及。
回到屋子里面帮何璃打好了热水梳洗，焕洙一言不发地坐在那看着何璃擦净脸上的水珠之后脱掉鞋袜躺到床上去，也跟在何璃身后上了床，小心翼翼地拉住何璃的衣袖，声音小的宛如蚊蝇一般，“阿璃，对不起。”
何璃偏了偏头看向焕洙，回答的依旧简洁明了，“无妨。”
何璃当真没有怪罪焕洙，哪怕她如今散去了一身修为，需要像一个凡人一般吃饭休息也没有关系，这都是她的劫数，与焕洙无关，就算焕洙不怂恿她入世，天道也依旧会有别的安排。
一整日都没得休息，何璃这会已经困倦的要睁不开眼睛了，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困倦疲乏是什么样的感觉了，此刻不需要她修炼，只要躺在这松软的床榻上合上眼，沉沉地睡过去就好了。
再睁眼时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何璃坐起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掀开身上的被褥，下地将衣衫穿戴整齐。客房内有一面铜镜，看着镜子里面映出的略有些模糊的脸，何璃抬手将睡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梳理好，如往日一般扎成一个简单地发髻，插上一支乌木簪子，就恢复了那副冷清的样子。
正巧这时候焕洙推门进来，见何璃已经起身了，伸手拉着何璃往外走，边走边说着：“晨食都已经叫好了，就等着你起来呢，你要是再不起，我就要叫你了。”
客栈的楼梯有些老旧了，踩在脚下木板咯吱咯吱的响，何璃被焕洙拉着下了楼，楼下大堂里面只有程覃在。焕洙和何璃与程覃坐在一处，程覃将面前的盘子往何璃面前推了推，“这客栈没什么太好的吃食，两位姑娘先将就一下，等到明日我们就动身回宗门了。”
焕洙四下瞧了瞧，有些疑惑，问程覃：“怎么不见陆公子？”可别是昨晚上她拒绝了这娃娃伤了他的心罢。
“师弟昨夜出去之后就再没回来，不过往常他也有顽皮的时候，应当一会就回来了。”程覃回道。
何璃没怎么关注焕洙和程覃的对话，她现在很饿，伸手抓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是肉馅的。何璃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吃过凡间的吃食，一时间并不能评判这东西的味道好坏，不过见焕洙和程覃吃起来都没什么异样那想来味道大概是不错的。
至于坐在对面吃相斯文的程覃，何璃心中也很是疑惑，她是不会看错的，程覃已经有元婴巅峰的修为了，可是却还没辟谷，这可真是稀奇。何璃记得她才到金丹时她师父就让她辟谷了，若不是如今她修为尽失，也不会与程覃同桌而食。
焕洙并不觉得饿，只是在这陪着何璃一块罢了，把手里的肉包子撕开丢进一边的降默嘴里面去，焕洙似乎从中找到了乐趣，等她给降默喂完一个包子抬头去看的时候，看见的是程覃微微惊讶的表情和何璃面前的空盘子。
焕洙抿了抿嘴唇，她记得何璃前面那盘子里面一开始装了有五六个包子，她不过喂个狗的功夫，何璃就吃完了？全吃完了？
何璃很淡定地擦了擦手，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看向焕洙说了一句：“我没吃饱。”
焕洙现在想把喂给降默的那个包子从他嗓子眼里抠出来。
倒是程覃很快就淡定了下来，招来小二又给何璃要了一盘子包子来，笑道：“师父说过，能吃是福，当年陆师弟就是因为能吃才被收入内门的，口腹之欲乃人之常情，何姑娘也不用刻意克制。”
何璃根本就没想过克制，饿了就吃，在何璃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现在只是一个丁点修为都没有的凡人，为什么要为了饿了要吃东西而感到羞愧？
焕洙凑到何璃耳边悄声说：“阿璃，过会还能吃午饭呢，你这么吃，一会还能吃的下吗？”
何璃搭在包子上的手顿了顿，她不知道，只想着当下她是没有吃饱的，那就该吃饱才行。
待到何璃吃完，焕洙抢在程覃之前结了账，并不打算在这些小细节上欠程覃的，而后准备拉着何璃出去走走。何璃与焕洙并肩而行，街上还是那么热闹，何璃目不斜视，焕洙正抱着降默四处张望，就听见何璃语气平淡的问了一句：“我方才那般，很与旁人不同吗？”
焕洙想了想，说道：“普通的女子食量都很小的，如今早你吃的那样大的包子吃一个就够了。”
何璃反思了一下自己的食量，她今早上吃了快十个包子，好像比起焕洙口中的那样，的确是多了一些，况且早饭和午饭之间隔了不过两个时辰，的确是可以少吃一点。
正想着，就发觉前路被人给拦住了，何璃看着面前这个扛着那个破破烂烂的旗子的瞎眼老道，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这老道拦她的路做什么。
老道指了指旗子上模糊不清的几个字，咧着一口黄牙问道：“姑娘，不算上一卦？”
何璃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要是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这是哪来的老叫花子呢。不过这老道身上的确有几分神气，应当是真能窥得几分天机的，若不然这双眼睛只怕是也不会瞎，只是不知道为何会沦落到这等境地。
焕洙也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心，问道：“那你算一卦，要多少钱啊？”
老道半眯着眼睛，嘿嘿一笑：“老爷子不要旁的东西，只要这位姑娘袖中之物。”说着，还指了指何璃的袖口。
分明是个盲目之人，可却好像长了眼睛一般指的分毫不差。何璃摸了摸袖子，从里面掏出了昨日那位妇人给她的那个苹婆果。
老道接过果子，在自己的前襟上胡乱蹭了蹭，凑到嘴边啃了一口，焕洙很是不喜欢老道这幅样子，微微仰着头，“你不是说你是算卦的？收了酬劳不先给我们算上一卦算什么。”
那老道也不恼，指着何璃道：“我观这姑娘，不似世间之人。”
“说的好像你看的见一样。”焕洙嘟囔了一句。
何璃也觉得这老道在说废话，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废话说得很对，她本就不是这世间之人，如今就算是入世，这世间纷扰离她依旧太过遥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