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行头美是美,不过就是来历让人膈应。要不是万不得已,七草这轻微洁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的衣服上身的,更何况这裙子不是很合身,腰身处有些许紧,弄的七草得时刻提着气。
七草是出了名的衣服架子,什么样的衣服驾驭不了?就连皇上他老人家赐的曳地望仙裙,素雪娟云形千水裙,三花软烟罗裙都照样拿下,今天居然碰到对手了!吸气,哎呀!好紧啊!这群摆还这么长,步子迈大一点就缠腿,这哪是穿衣,明明是活受罪。段青变态,找个姘头也这么变态,果然是一对!
“呼呼……”。七草猛吸两口空气。提着块曳地的裙摆,穿过汤泉洞。此时的汤泉洞比刚去隔间时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度。七草不禁感叹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段家山的寒夜能如沐春风,温暖的汤泉洞会寒至冰点,她此生还是头一次见。
大概是洞里呆的久了,七草还不能适应久别的强光,她单手挡着强烈的阳光,光线透过指缝,纤长白皙的玉手变得红润而透明,好似温和的美玉,身体依然会因阳光的照射而温暖,心脏依然会因重见天日而悸动,只是没有了自由的七草,又该何去何从呢?
汤泉池中,差点溺水而亡,然而死里逃生,付出的代价竟是……
舅舅、小金子,好想你们啊,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连城啊?你们知不知道我一个人真的很孤单,而且遇到了坏人,不但回不了家,生死操控于恶人之手,还被段青那个变态狂偷窥侮辱,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能移动,却不能奔跑,能思想,却不能飞翔,这是多么无能为力的处境?对亲人的思念像毒药一样在她心里蔓延,悲从中来,泪水再度奔涌而出,也许只有落泪才能让她心里好过一点。
一双布满老茧和褶皱的手递来一块雪白的娟帕。
“小姐,山上风硬,可不敢这么哭,脸会?皲裂的。”
被泪水模糊了双眼的七草,抬眼瞅了一眼说话的老妇人,那人约莫有六十多岁的年纪,举止非常规矩,一身青灰色的布衣打扮,眉目间透露出不一样的温柔与慈爱,这就是段青他爹的乳娘,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怎么老人家的谦卑有礼,一点也没有传染给他呀?
老妇人关切的话语,像一汪暖流充斥着七草受伤的心,可是她是段家的人,即便对老妇人有莫名的好感,但也抹杀不了她是段家人的事实。七草不想再与段家人有任何的纠缠了,那会让她更加难堪的。
七草转身坐在洞口的石凳上,不理老妇人,也不再垂泪了,她不想在仇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老妇人并没有因她的无礼而恼怒。而是宽容地摇摇头,微笑着说:“小姐,为何事黯然神伤呢?可否说与老身听听,也好帮小姐排解一下。”
七草冷凝了老妇人一眼,又别过头,星眸荡出一丝烦躁与厌恶。
为何事,还问我为何?老妇人见七草又嘟起了嘴,果然是个孩子!喜怒形于色,七草的率真,让老妇人脸上的温柔更加浓郁。
“小姐,可是还为少爷冒然潜入汤泉洞中相救而耿耿于怀。”
老妇人的话立即给七草烙了一个大红脸,“这个死段青大变态,干了坏事,还要昭告天下?相救?明明是他偷窥,连累我溺水的!”七草喃喃道,尽管七草自言自语的声音很小,可老妇人依旧听得真切。
“小姐,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为人正直热忱,只是这些年的一些事压的他变了性情,不过趁人之危这种事,老身敢用性命担保,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误会……”,那是你没有看见他昨天下作猥琐的模样。
老妇人安然的看着七草,手上却不忘给七草倒了一杯水,道:“小姐,别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喝茶?七草刚刚喝了那么多水,再喝?才不要!
老妇人双手呈上这杯茶,示意让七草尝尝。
七草向来是嘴硬心软的,奈何又是一位老人家。虽是段家人,但看她举手投足间没有一丝虚伪做作,七草只好免为其难抿了一小口。
茶味微苦回甘,还荡着一股茉莉的清香。茶水顺着食道一泻而下,仿佛一条涓涓暖流,泌舒心脾,很舒服,莫名的心安!
“刚刚小姐你溺水,慌忙之中呛了不少泉水在肺里,这是老身自制的安神茶。有宁神压惊收敛之效。”老妇人又往杯里添了些,示意七草再喝。
兴许是老妇人的安神茶真心不错。七草感觉整个上午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人也飘飘然了,周围的一切安静如斯。七草整个人放松下来以后,疲惫之意压下了她的浮水星眸。
幽幽的绿光伴着汤泉的水波晃动着,七草沉浸其中,肆意的享受着美好的一切,温热的泉水融化了她所有的疲倦,困意袭来,秋水碧波轻轻阖闭。只是恍惚间,脚下一滑,头偏偏重重地磕在汤泉池边。晕厥,溺水,绝望最后获救,如同天宫宝镜回播神话般在七草眼前重现。
“多大点儿事儿,大不了本少爷收了你!”段青邪魅清冽的声音。
“不要,不要……”紧闭的眼猛的睁开,七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单手抹去额头的细汗,原来是个梦,不过梦里似乎还有一个梦。梦中梦,又不是梦,梦中好像磕到了后脑,七草摸了摸后脑,果然脑后还顶着鸡蛋大小的包隐隐作痛。难道错怪他了?梦中的他救了自己?
老妇人正襟危坐在七草对面,她依然慈爱的微笑的望着表情古怪的七草,显然七草的这些小举动印证了安神茶的功效。
抬头间四目相对,一个温柔慈爱,一个羞涩可爱,一个良苦用心,一个了然于心。
“咳……”青草尴尬地把头别向一旁,“婆婆的安神茶效率果然不同凡响!”言下之意再问,婆婆,您是故意的吧?故意下蛊迷惑我?还是事实如此?然而老妇人并没有回答七草,于是岔开了话题。
“小姐休息好了就好!”装傻充愣,七草本来就没把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妈子当回事,只是经过那段回忆溺后,老妇人温柔的笑容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着边际的神秘感,那种神秘和她老妈子的身份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