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菀以为小怜说的再见,是她要离开,却不料竟是生离死别。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帮我找到阜新的账簿,也不会知道当年的事情,不会认清她父亲真的是个贪官。”顾菀喃喃自语的说道,她捂着胸口,只觉得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似乎只要一闭眼,小怜自焚的画面就会浮现在眼前。
那日她拿了账本,再加上金夫人给的那一份,很快就盘出了当年的事情。
当年的确有人贪污,不过不是父亲,而是小怜的父亲。
阜新刚接触实务,不通庶务,因此被人蒙骗了不少,但小怜的父亲却是积年老吏,最懂这些欺上瞒下的招数,从中捞了不少好处。
徐源就是他的副手。
徐源当年亲近父亲,就是想要卖了小怜父亲捞好处的,只是父亲为人刚正,并不谈条件,他觉得利益不大,于是后来便去了阜新处奉承。
然而即便是没有徐源的告发,父亲在接手之后,通过调查也抓住了小怜父亲这只硕鼠。
因为当时此事牵扯众多,因此最终给了他体面,以一个渎职让他自尽,然后抄没家产,连妻女都卖了抵债。
没有人觉得小怜母女可怜,因为被他父亲害的卖儿卖女的黎民百姓,又何止一家一户。
顾攸之接手后,一边是捉硕鼠,一边便是四处补窟窿。他是挪了很多账,兵部的,礼部的,礼部的,但后来都通过在河上设卡收费把钱赚回来了,又一一还回来了。
阜新一直嫉妒顾攸之的能干,又苦无把柄,后来徐源将小怜父亲的事情告知,阜新便觉得这是个机会。
顾攸之的确是挪用了河道上的银子,但挪动的目的是为了还当初从六部挖出来的窟窿。
但没有人知道这些件事。
所以他只要拿着那些在顾攸之手中莫名其妙消失的巨款,就可以把他钉上贪污的耻辱柱。
他知道顾攸之是先帝重臣,这些脏活又是为了全皇帝的面子做的,所以在先帝健康时,隐忍不发,直到先帝病逝,新帝继位,正要拿一些人立威时,便献上了这份资料。
然后一切便如同他所愿,顾攸之被抓,顾家轰然倒塌,阜新不但因此升官,还抢了一些顾家的产业,吃尽红利。
顾菀手握证据之后,不再犹豫,当下敲响了登闻鼓,在大朝会时替父亲伸冤。
众目睽睽之下,谁都没有办法篡改证据,因此顾攸之得到了平反,但遗憾的是……他们告诉她,顾攸之死了。
“是朕无能,被小人蒙骗,这才导致顾爱卿这种肱股之臣惨遭不测。”当皇帝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时,几乎是泪洒当场。顾菀却几乎晕厥。
她抓着皇帝的龙袍,语不成调的说道,“天牢的人说没有我父亲的尸体。”
“顾大人的尸身,是在转运途中不小心落水的。”皇帝安抚的拍拍顾菀的手,原谅了她的冒犯,“我们已经找到了他的尸首,朕会命令人厚葬的。对于爱卿的救父行为,朕很感动,决定封你为昭义公主……”
顾菀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也听不到这人的话,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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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菀醒来之后,她没想到在除了面对父亲的死亡外,她还要遭受到另外一重打击。
小怜走了。
她是在自己房中吞金自尽的。
顾攸之的故事太过于有传奇色彩,所以案件中的每个人都被吃瓜群众详细的八了一八,尤其是在其中充当反派的那些人。
她从来没有在短短的三天里,听到那些么多对她父亲的辱骂和对她遭遇的幸灾乐祸。
她一直都是倔强和骄傲的,她最后的底线便是觉得自己的父亲没错,是被冤枉的,但谁知道最终等来的却是盖棺定论。
所以她最终安静的回到了房里,用一块金子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她太累了。
不想再如此倔强而又无望的活着了。
顾菀抱着小怜的尸体嚎啕大哭,庞祈玉安慰她,“小怜得了解脱也是好事。”
“死亡怎么能是好事!她连一天的好日子都没有过过!”想到帮小怜收殓尸体时,那满身的伤痕,顾菀心痛不已。
“身处地狱中人,不识地狱,便不会痛苦。识得地狱,又怎么可能继续苟且?”庞祈玉叹息着,“她既然知道了一切,就不能回到当初茫然无知的时候了。”
“那我呢?”顾菀茫然的问。
“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起来再想。”庞祈玉亲了亲她额头,声音温柔,“不管你是想要继续开天工阁,还是关门南下去找温柔,我都会陪着你。”
顾菀是在庞祈玉的怀里睡着的,她睡得很不安慰,梦里还时常回到被抄家的那天,不过与现实不同的是,那个梦里,她看到了父亲被斩首,看到了庭院流血漂橹,看到自己与小怜一样被卖身为妓。
“啊!”顾菀从梦中惊醒,醒来却看到衍王正趴在自己床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菀本能的用被子裹住了自己,嗖的一下缩到了床脚。
“我是来看你的。”衍王笑的神采飞扬,然后在顾菀惊讶的表情中,拿出了一道明黄色的卷轴。
“这是……”顾菀试探的问道,“圣旨?”
“是还给我俩赐婚的圣旨!”衍王一脸骄傲。
顾菀呆若木鸡。
“皇兄知道我心仪你,被我俩的真情所感动,于是下了一道圣旨,为我俩赐婚。”庞祈玉笑着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挣扎的顾菀,“我们俩终于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不,不可能的,我是死也不会嫁给你的。”顾菀声嘶力竭的挣扎着,却被衍王抱得更紧。
“你可是要想好了,这是圣旨,如果不遵从的话,会抄家灭门的。”
“我还有家吗?”顾菀笑着反问。
“没有家,那爱人呢?”衍王看着她,难得的聪明一回,“你总不想看到庞祈玉身首异处吧。”
“你!”顾菀大怒。
“你身边的人剩的已经不多了,”阎王亲了亲他的头发,“你难道真的不害怕吗?”
顾菀沉默地不再说话。
“你放心,就算你死了,这婚礼也会如期举行,你就是死也得死在我身边,别想进顾家的祖坟。”
顾菀呆呆的躺在那里,眼泪默默的从脸颊上滚过,似乎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
“好,我嫁。”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漂浮,虚弱而又无力。
衍王在她旁边得意的笑了起来,声音猖狂。
“我已经失去了小怜,失去了温柔,再也不能失去其它人了,”顾菀喃喃自语道,“所以,你会懂我的,对不对?”
哪怕不能在一起,只要你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里,好好的活着,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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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那天是瓢泼大雨。
“王妃,该上轿了。”
新房内,丫鬟和喜婆们小声提醒,却谁也不敢催促,只看着顾菀面沉如水的坐在镜子前发呆。
镜中的女人很漂亮。
顾菀原本就是京中有名的美女,如今又是盛装打扮,简直明艳的不可方物。
然而,谁都看出来,她心情不好。
“再不出发,就要误了吉时。”喜婆小声提醒到。
她也不想触霉头,只是她要不说话,这婚礼结不成,受罪的还是她们这些下人。
“不急。”顾菀端坐在那里,淡淡的说道,仿佛在等着什么人。
雨哗啦啦的下着,丫鬟和喜婆们面面相觑,都在心里头想着这兆头可真是糟糕。
谁家结婚不盼个风调雨顺,这还是钦天监相看的日子呢,早上还晴空万里,等新娘子快要出阁时,怎么这雨下的仿佛天都被捅了个窟窿。
“不能进,不能进。”随着一阵阵阻止,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进来,伴随着砰的一声开门,风声雨声霎时大了起来。
伴随着室外噪音进来的,还有今天的新郎衍王。
喜婆见状,心中更是叫苦不迭,赶紧上前用身体挡住了衍王的视线,“殿下,结婚前新郎和新娘不能见面,不吉利!”
“让开!本王难道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看!”衍王一把将喜婆推了个踉跄,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顾菀面前。
衍王走近,先是看到顾菀的美貌,自是喜不自胜。而后看到她的神情,又是怒从心起,“大喜的日子,你哭丧个脸给谁看。”
“你不想看,大可不看。”顾菀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继续看着窗沿下淅淅沥沥的雨发呆。
“呵,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只许给我看,也只能给我看!”衍王伸出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把抓住了顾菀的脖子,逼迫她与自己面对面。
顾菀皱皱眉头,却没有再说话。
“怎么,你好像不是很害怕。”她的反应让衍王感觉有些无趣。
“早就料到你不过是披了人皮的畜生,”顾菀淡淡的张口,“所以,即便是有些狂悖之举,又有什么奇怪的。”
有些人的追逐,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占有欲。一旦你变成了专属于他的东西,态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变化也不奇怪。
“你,”衍王看着她,又回到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无能狂怒中。
“况且,本来就雌伏于人的人,心理变态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吧。”顾菀弯了弯唇,给他一个嘲讽的微笑。
“啊!!!”身上最隐秘的问题被人如此轻描淡写的挑明,衍王愤怒的一把将顾菀推到了床上,然后又抓起配件四下狂砍。名贵的家具和饰品被砸碎砍烂,原本服侍在旁边的丫鬟婢女们尖叫着四散跑开,室内瞬间如狂风过境般的变成一片废墟。
“你不要指望他会来救你,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衍王发泄够了,才踩到床上,抓着顾菀狠狠的威胁道,“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哦,既然你如此自信,那为何还要这般发疯。”顾菀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只有无能的人才会这样狂怒。”
“你当我不敢掐死你!”衍王的手骤然收缩,顾菀白皙的脖颈上浮现青紫的手印。
但她的神情却仍然十分平静,仿佛这就是她渴望的。
“呵,本王差点就被你这个女人骗了!”就在顾菀快要窒息时,衍王似乎想到了什么,骤然松手,然后看向顾菀,“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让你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以本王女人的身份活下去,诞下麟儿,为我延续香火……”
衍王梦呓般喃喃自语的说道,顾菀看着他,却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就在他觉得她的反应不对劲儿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那恐怕你是不能如愿了。”
“谁!”衍王诧异的转身,却看到庞祈玉拿着长剑站在门口,神态悠然,甚至还带了一丝戏谑。
“怎么是你?”当衍王看到庞祈玉时,十分愕然,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不是已经……已经被……”
“已经被你害死了?”庞祈玉提着剑进来,剑尖上还有血水滴答滴答的滑下来,在地板上画出长长的血迹,“你一边骗顾菀与你成亲,一边又与皇上联合起来,灭我满门。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一身红色,已经不知道是血色,还是衣服本来的颜色。
“庞祈玉,你以为你能从御林军的包围下杀出来,就真的可以带走顾菀?”衍王恢复了冷静,不屑的掀了掀唇角,然后手往床头轻轻一叩,只听着“啪啪啪”一阵脚步声,穿着锁子甲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将这间房子挤得水泄不通。
“你纵然有三头六臂,又能杀死几个人?”衍王冷笑着,然后挥了挥手,“上!”
“那你就试试看。”庞祈玉笑了笑,手中的长剑挥舞,竟然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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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流逝,衍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发现自己低估了庞祈玉。
虽然两人一起做了许久的酒肉朋友,但他竟然从来都没有真正摸清这个男人的实力。
每次当她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衍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是想做个乱臣贼子的吗?”
他这话一出,脖子上的匕首的确是僵了一下。
衍王以为有效,当下更加得意,色厉内荏的威胁道,“我是天子重臣,为陛下做事。你们伤害我,就是伤害陛下。你们还年轻,当真想要一辈子做个通缉犯,被朝廷追杀吗?”
“呵,”顾菀笑了起来,温柔的声音落到衍王耳中相当刺人,“不过一介伪帝而已,也敢称天子?”
衍王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然而还没有等他张口,就感觉到脖子一痛,然后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在失去意识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不想做乱臣贼子,换个君主不就行了。”
“那就不是犯上作乱,而是,奉旨讨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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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来得及,去的也急,等下午雨停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云彩。除了台阶湿漉漉的仿佛被人泼水洗过一般,其余地方已经看不出暴雨的痕迹了。
顾菀站在廊下看云,庞祈玉拿了一件披风过来,轻轻的盖在她肩上,遮住了那青紫的手指印。
感觉到有人接近,顾菀回头,看到了庞祈玉欲言又止的神色,扭开了头。
“你还不肯原谅我?”庞祈玉与她并立着站在一处,声音有些委屈。
“我有什么资格原谅你。”顾菀凉凉的说道,“庞大人英明神武,装得了呆,扮得了憨,为了陛下肯巨尊降贵的混到不学无术的世家子身边潜伏,又肯拨冗照顾我这个不懂大局的小女子,我钦佩都来不及呢,哪里敢怪罪你。”
同天工阁这场激烈的格斗相比,稍早一些时间的,位于皇城中的那场搏杀更为血腥刺激。
所有的一切故事,都要从小怜的意外死亡说起。
顾菀本身以为好姐妹是自杀身亡,前去帮小怜敛尸时,却在她手中看到一个白字。
起初,顾菀以为是个姓白的人杀掉了小怜,伪装成自杀的样子毁尸灭迹,后来才发现自己猜错了。
那个字不是白,而是写了一半的皇。
小怜的那个秘密情人,从来都不是阜新,而是皇上。
那个故事就宛如顾菀和衍王的翻版,小怜与皇帝相遇,因不逊被齐看上,然后就陷入了地狱般的折磨中。
有些人的爱人方式,是为你好,成全你,让你去更远的地方。
有些人的爱人方式,则是将你当笼中雀一样关起来,剪断你的翅膀,拔掉你的羽毛,看你血肉模糊,发疯而死。
小怜与皇帝的遭遇,是隐秘的,隐秘到已经没有人知道,两人是如何开始,又如何发展的。
阜新不过是皇帝的一块挡箭牌,遮羞布罢了。
然而,这份身份并没有给小怜带来什么好处,反而因为她低贱的身份,而给她带来了诸多灾难。
因为皇帝不能原谅自己喜欢如此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
他越是爱她,就越是疯狂的厌恶自己,于是就越是折磨她,然后再被她倔强不屈的生命力吸引,再次陷入这个循环。
如果不是小怜父亲事情的爆发,不是顾菀重新遇到了小怜,不是小怜内心有所动摇,想要将一切都告诉顾菀的话,或许小怜是可以活到最后的。
可惜,太晚了。
那个疯子发现了事情的失控,并意识到了这一切。
他担心自己的秘密会暴露,担心自己不英明神武的一部分会给自己留下污点,所以他决定杀了小怜。
如果没有顾菀的细心发现,这一切可能将被永远的隐瞒。
然而顾菀的细心,让她发现了小怜房间的不同寻常。
暴露这个低调的爱情故事的细节,是小怜房中的字画和乐器。
一般人见了,都会以为是些不值钱的仿品,因为一个低贱的妓女怎么可能拥有这些稀世珍宝?
所以没有人会在意。
然而顾菀不同,她是在富贵堆里长大的,见过好东西。
她第一次去小怜房间,就感觉到了违和感。
她一直没有想清楚,违和感来源于什么地方?
她不明白,小怜明明对书画无兴趣,为何房中又挂着那么多。
明明喜欢琵琶,房间摆满如此多的珍品,自己却为何一直用着那个旧琵琶。
知道小怜死后,她妆奁遗物,才发现字画收口处小小的印章。
那副印章是她印上去的。
这是她父亲当年献给大内的真迹。
那会儿她不懂事,自己随便盖了个章,父亲见状训斥了她几句,见她委屈也不敢多说,只能哀叹糟蹋了东西。
后来为了眼不见为净,就找了个机会,把这画儿捐给了宫里。
顺着这个思路调查,顾菀仔细的看了小怜方建中的每一样摆设,然后惊人到发现,
那些大家以为附庸风雅的赝品和家伙,
事实上,它们都是真的!
那到底是谁,如此大手笔的送了小怜这些东西,然后又让她在这里受苦呢?
发现这一切之后,再顺着小怜留下的线索插下去,事情就更加惊人。
就想那场不同寻常的继位一样,顾菀发现先皇的死因十分蹊跷。
她不甘心的混入皇陵,却发现帝陵中竟然是空的,并没有尸体。
这一切都让她震惊,就在她打算继续调查时,却被神秘人绑架。而绑架她的人,正是庞祈玉。
在顾菀“玉石俱焚”的威胁下,庞祈玉不得不暴露了真实的面目,告诉顾菀自己就是皇帝的暗探。
当年,皇帝被三皇子暗害,当天正好去汇报工作的顾攸之在情急之下带着皇帝从密道逃脱,然后再令人通知潜伏的棋子庞祈玉,让其利用身份靠近三皇子的爪牙,为皇帝获得挪腾的空间和机会,找寻反攻的机会。
庞祈玉完成的非常成功,骗过了自己的爷爷和父亲,直到……他遇到了顾菀。
顾菀的一心寻父,为父报仇,给庞祈玉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他眼见得顾菀的痛苦,不但不能安慰她,反而还要不断的破坏他的寻父计划,让她一次次的落空……
直到这一次,眼看顾菀就要在一条路上走到黑,庞祈玉终于不得不暴露身份,劝她稍安勿躁,然后告诉她,他早已经联系到了皇帝和陪皇帝四处逃亡的顾大人,他们近期就准备行事。
顾菀乍一听这事,自然十分震撼,被父亲和爱人双双欺骗,当然十分难以接受。
然而目前来说,当务之急却是让先对顺利复辟,弄死那个无父无君,弑父篡位的小人。
所以为了大局着想,顾菀按耐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不仅没有翻旧账,反而积极的帮他们谋划起当天该如何分散伪帝的注意力,让计划更顺利些。
然后,顾菀就发现了衍王这个好用的棋子。
他与皇帝的那些弯弯绕绕,注定让他的婚事,成为一件烦恼伪帝的抉择。
从大局来讲,为顾攸之平反之后,自然要为顾菀安排前程。而对于一个贵女来说,有什么是比一个如意郎君更好的前程?
任何人知道,都要夸他一句体恤老臣呢。
从衍王的角度来说,这样是一个很好的收编顾攸之势力的机会。
顾攸之虽然失踪,但顾攸之的那些产业,属下,还四散分离着呢。
顾菀是天然的继承人,但她身为女儿身,不能直接管理,所以她的夫君就是个很好的继承者。
然而,对于皇帝来说,这个双赢的结局中,唯一令人不爽的事情就是,衍王是他的人。
两人已经暗通曲款多年,正因为如此,他才知道衍王对顾菀的渴望有多强烈!
他与他,不过是不得已的攀附。
他对她,才是心心念念的执着。
因此他理智上做了正确的决定,给顾菀和衍王赐婚,让顾攸之的财富拐弯抹角的归于自己手中,但情感上却仍然酸的要命。
这就决定了,他那天的防卫十分松懈。
更不要说,衍王为了对付“情敌”庞祈玉,还抽调了一大批忠于两人的卫士。
就这样,在顾菀和庞祈玉的连手套路中,衍王被调虎离山,皇帝被分心,最终使得两个战场都大获全胜。
刚才,在打扫战场上后,顾菀就等来了皇城里已经拨乱反正,先帝重登大宝的消息。
笼罩在顾家头上的那片阴云,就跟今天的乌云一样,马上就要散尽。
所以她才开始有闲心与庞祈玉翻旧账。
“我真不是故意的。”庞祈玉在顾菀身边,做低伏小的道歉道,“只是指责在身,我们这些暗探不得不隐瞒许多。”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隐瞒你任何事情。绝对问一答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庞祈玉围着顾菀,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顾菀抿着嘴,脸上一副冷若寒霜的样子,心里却早就笑开了花。
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也不是真的怪庞祈玉。
她就喜欢看他为自己着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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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在遭遇了这些变故后,”
“给不给你这个机会,别问我,问我爹。”顾菀忽然冷不丁丢下这句话。
“啊?”庞祈玉不理解的抬头,却见顾菀已经笑着,朝门口出现的身影奔去。
“问顾大人?”庞祈玉看着门口出现的老丈人,觉得自己这把赢定了。
他与老丈人那可是过命的交情,想当年还没和顾菀见面时,他就吹嘘过他的女儿多么冰雪聪明,还想把她女儿介绍给自己。
你瞧,这不是老天爷都在帮忙嘛。
庞祈玉这么想着,笑冲冲的走上前,等着那一对父女,又哭又笑,抱成一团互诉衷肠之后,他才咳了咳嗓子,走上前去对顾攸之深深一拜。
“小婿见过岳丈大人。”
庞祈玉这话一说,万籁俱寂。
他看着顾菀吃惊的表情,得意的冲顾菀眨了眨眼。
小样儿,没想到我和你爹感情这么好吧。
然而让庞祈玉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钟,等待他的不是顾攸之亲热的拥抱,而是鞋底子。
“来人啊,把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给我轰出去。”
“以后庞祈玉与狗不得入内!”
“岳父,哦,不,顾兄,不带这样的啊,你以前还说过事情成了就把女儿嫁给我呢!”被嫁出去的庞祈玉爱好者,伸出手挥舞,“做人不能食言啊。”
“滚滚滚!”这是顾攸之简单粗暴的回答。
顾菀笑眯眯的站在顾攸之身后,学着庞祈玉刚才的样子,对着哀嚎的庞祈玉眨了眨眼。
小样儿!
你不是很得意嘛?
想要娶我,还是先想办法过了我爹这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