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工阁,顾菀给小怜倒了一杯参茶。在热乎乎的茶水之下,小怜总算恢复了一点神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一个人大晚上的在那种地方?”顾菀忍不住好奇地询问。
“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恢复了几分元气的小林还是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
顾菀被她哽得说不出来话,气的想要打人,最后被庞祈玉拦下了,“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来问好不好?”
顾菀见状也不多话,生气的甩了手朝厨房走去,留了庞祈玉和小怜见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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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她等到了之前派出去的人,正拿着一个小匣子。
“东西拿到了?”顾菀欣喜若狂。
“应该是。”那人递过盒子,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承恩十三年 河工诸事记。”
年号、事情都对得上。
印泥还没有启封,可见他拿了东西并没有开。
顾菀心中一喜,接过匣子,三下五除二的拆了,哗啦打开,却见里面空无一物。
顾菀抬头看那人,那人面上也是惊诧,“怎么会这般?我明明路上检查了!”
“也是应有之意。”顾菀苦笑了下,将着那匣子上上下下的检查一遍,确定果真无一物之后,顺手扔到了火堆里,“我原本就想着事情不可能如此顺利,现在看来,书房守备松懈,多少也有些东西原本就被人取出,不在这里的缘故。”
“不需要把匣子放回去吗?”那人看着逐渐被火舌舔舐成灰烬的匣子,有些不安的询问道。
“不必。我刚看过,那匣子上被人做过印记,拆开后很难复原,放回去也容易被人识破,不如就此烧了。”顾菀无所谓的说道,“反正他要么发现被偷,要么以为自己放错地方了,怎么样都对结局没有影响,你少冒点风险就少冒点风险吧。”
那人听顾菀这么说,感动得不行,拱手有些哽咽,“大小姐还是跟老爷一样体恤我们这些人。只是属下没用,帮不上忙。”
“无妨,是我没有把消息打听清楚。”顾菀安抚了她,“你且等等,等我把消息打听的再清楚些,说不定还要劳烦你跑一趟。”
“是。”
那人行礼之后,便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走了。
顾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的坐下,烧火,做饭。
即便事情不如预期,也要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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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菀做好晚饭,庞祈玉进来跟她说自己已经问完话了。他一顿解释,顾菀这才知道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原来小怜是去出堂会的,回来的路上遇到有人打劫,轿夫被两个混混一下就跑掉了,只留他孤身一人在巷子里。
“这也太奇怪了吧。”顾莞听完这个解释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花楼里的轿夫都是经过训练的,歌姬们可是楼里的贵重财产,不可能被混混吓一下就跑掉。
“那两个混混不同寻常。”庞祈玉语重心长地说道,原来自从他去了羽林卫之后,除了偶尔去给那些达官贵人们看看门,主要职责还是负责长安城内的安全。那两个混混就是他们近期重点关注的。
“他们之前犯了事,因为官府没有证据,这才迟迟没有捉拿归案,我闲着也是闲着,最近正在盯梢他们就是发现他俩有异动,我才会一路追过来。”庞启玉解释他出现的原因,“我原本还以为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我一个小金店的老板娘,他们能冲我干什么?”顾菀欲盖弥彰的回答道。
“小怜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歌妓,这些人针对她干什么?”庞祈玉下意识的反驳,看着顾菀不善的目光,低头摸了摸鼻子,转换话题,“要问问她最近的生意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顾菀立马想到了阜新。
如果说小怜的生活最近有什么不一样,那大约就是阜新的追求了。
因为阜新摆明了对小怜情有独钟,所以近来不少想要攀附阜新的人,都将香烧到了小怜这儿,直观感受就是她的客人多了,钱也多了。
最起码这几个月,都不用换银子抵役钱了。
但另外一方面,小怜并没有答应阜新的追求,还是在楼里做着她的琴师,跟阜新之间的关系颇为扑朔迷离。
此事与阜新有没有关系?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顾菀立刻按捺不住,吩咐庞祈玉在厨房里收尾,帮忙把饭菜端进来,自己则是解了围裙,风风火火的到了床边,对正在发呆的小怜问道,“是不是因为他?”
小怜抬头看着顾菀,先是茫然,后是了然。
然后她抿住嘴,倔强的转到一边去,不出声。
这古怪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对你做了什么?你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今天你遇到的危险跟他有没有关系?”顾菀连珠炮似的问道,然后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你知不知道这给你带来了什么麻烦啊!这一次遇到了我还好,要是遇到了别人,你要怎么办 ?”
“我本来就是个歌姬,做的就是皮肉生意,大不了当被狗咬了一口。”小怜自暴自弃的说道。
“你怎么能这么自轻自贱!”顾晚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贱人!”小怜硬邦邦的说的,然后就要下床穿鞋走人。
“这是怎么了?”庞祈玉端着吃的东西进来,没想到两个姑娘已经吵成了这样,当下站在门口,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让开让他走!”顾菀没好气的说道,气得转过身去, “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早知道不救她了。”
庞祈玉见状也不好多话,只能端着盘子默默的让开路,让小怜夺路而逃。
顾菀不放心,回过头看到庞祈玉还呆愣愣的举着两个盘子站在原地,不由得开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啊?”庞启玉应了一声。不理解这把火怎么烧到了自己头上。
“怎么不追上去?万一她跑出去出了事怎么办!万你要前功尽弃嘛!你就不怕刚才那趟救人白费工夫了啊!”顾菀连珠炮似的问道。
庞祈玉被他这么一骂,这才回过神来,知道她心里是不愿意小怜出事的,赶忙放下盘子追了过去。
顾菀回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气呼呼的坐下来,却不料屁股下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
这是?
她低头一看,发现是那只坏掉的金锁。
这个对小怜,好像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顾菀想到似乎小时候就看着小怜颈上总挂着那个半旧不新的铜锁,于是将其收了起来。
她应该还会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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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能修嘛?”顾菀第二天晚上将长命锁拿给工匠们看。
“能修是能修,不过……”工匠沉吟片刻,摇摇头说道,“这个东西太旧了,材质也不好,工艺也不行,修起来有什么意思?”
工匠是顾菀刚从大银楼挖过来的,手艺一流,工费可能都比这个长命锁的价格值钱,在他看来还不如打个新的。
“凡是不能只看钱。”顾菀笑着吩咐道,“您尽管修吧,钱算在我头上。”
“好嘞。”见顾菀如此爽快,师父应了一声,便开始动工。
顾菀巡视了一圈店里,虽然温柔走了,但因为店铺已经上了轨道,凡事都有人盯着,倒也不乱。
她整跟人商量着春节要上的新款时,看到金庭轩气喘吁吁的赶来,当下一愣,“你怎么跑出来了?”
顾菀下意识的朝后面张望,“你娘呢?她肯放你出来?”
难道金庭轩是听到金夫人送温柔离京的消息,来找麻烦的?
“菀菀,”金庭轩一张口,温柔就将整个心放回了肚子里。只见他声音里没有半分怒气,有的只是满满的不安,“你有没有看到我娘?”
“你娘?金夫人?”顾菀意外,“她不应该在你家嘛?”
难道被自己压榨的狠了,失踪抗议?
“我娘不见了!”金庭轩又是失落,又是着急,见着顾菀就跟见着主心骨一般,“我今天才知道温柔跟我们家的商队南下了,便跟我娘吵了一架,我娘似乎心情很不好,她说,她说……”
“她说什么?”顾菀看着金庭轩懊恼的神色,好奇的问。
金家母子吵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金庭轩是个吵架残废,从来都没有赢过,难道这次竟然风水轮流转了?
“她说,既然你们都不喜欢我,那不如让我消失好了,省得在这里惹你们心烦。”金庭轩学了一遍母亲的话,然后一脸内疚,“是我让她伤心了。”
金庭轩心善,这会让充满了内疚和自责,恨不得时间倒转,那会儿就跟母亲认输。
“你先别急,你跟你娘吵架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你娘当下就出门了?”顾菀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稳住,然后说道,“你是什么时辰跟你娘吵架的,你娘又是什么时间不见的?”
“我是今天一大早跟我娘吵架的,我娘说了那句话之后,我很生气,觉得她每次都拿这句话来压我,所以摔了门回房间去了。”金庭轩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和顾菀回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然后我娘出门去了寺庙,晚上我出来吃饭,本来想找个由头跟她认错,才发现我娘没在。我差人去寺里打听,才发现寺里的师父下午就没见到我娘了。他们都以为我娘有事先回家了,等我派人找去,这才发现人已经失踪了半响。”
“先不要急。”顾菀安慰他,“我们先去香积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