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做了很多美好的设想,但顾菀第一天开张,面临的问题很直接——人不够多。
“人都死到哪儿去了啊!为什么这么大个京城,连十几个看热闹的人都找不到?”顾菀以手扇风的说到,脸上满是胶着。
“京城虽大,但热闹也多,人更容易被分散注意力。”庞祁玉原本中肯的评价道,但看到顾菀变了脸色后,立马开口。“万事开头难,这会儿消息还没传出去,所以大家都不知道。等等,等等就好。”
庞祁玉这话一说,顾菀的脸色总算好看了点。然而两人在那里,看着日上三竿,看着太阳西斜,硬是没有等到多少人来,最终不得不铩羽而归。
“要不,先回去吧?吃饱饭明天再来。”庞祁玉看着逐渐西沉的余晖,琢磨着要不然找狐朋狗友,赶一波家丁杂役来充数,一边说道,“你今天还没吃什么正经东西,这要是饿坏了,可更没有人张罗了。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好吧。”顾菀也知道这事急不了,叹息了一声,然后给几个卖砖头的小孩儿结算了工钱,约好请人家明天再来,这才跟庞祁玉两人回家。
两人一路往回走,庞祁玉有心逗她开心,一直在找话题,顾菀却兴趣缺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经过一条巷子时,忽然有人从背后一推。顾菀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小心!”庞祁玉叫了一声,正要伸手去扶,却到看一个穿长袍的男人从后面扶住了顾菀,然后慌慌张张的说了句“抱歉”,就跑开了。
“小偷?”顾菀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钱袋,这种近身的方法,除了小偷还有谁?
虽然那人看上去不像是穷人,但富人又不是不会当偷儿。
“站住!”庞祁玉腿动的比脑子还快,刚听顾菀喊小偷,立马一个箭步的上前去追那人。那人原本还是小跑,如今被人一喊,不停反而加快了速度,足见心虚。
“还敢跑!”庞祁玉一看人逃跑,一下子上头了,直接上前追人。
“奇怪。”顾菀摸到自己的钱袋,发现并没有被偷走。又上下摸了一番,确定没事之后,纳闷不已,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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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菀追上去的时候,庞祁玉已经抓住了人,正举着拳头要揍人。那人看着是个良家子,如今正可怜的抱头缩成一团,也不反抗。
“不要打了。”顾菀走上前去,抓住了庞祁玉的拳头,然后低下头问那人,“你刚才为什么要撞我?”
“我,我……”那人抬头,飞快的看了顾菀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缩着脖子嘴硬,“没,没什么,就是不小心。”
“那么宽的路,走两排马车都没问题,却容不下一个你,非要往人家身上撞不成?”庞祁玉冷笑着,示意顾菀松手,“有些人就是贱坯子,不打不说实话。”
“你打死我也就这个答案。”那个人嘴硬的回了一句,然后在庞祁玉的怒视下,又飞快的缩起了脖子。
“嗯。”顾菀松了手,站在那里,只觉得这人怪怪的。
是旧友?是受人指使而来?是报复?是……
好像都不对。
“没想到你长得这么漂亮,却这么蛇蝎心肠。”那人被庞祁玉几拳打了下去,顿时就嗷嗷叫了起来,涕泪满面的叫道。
漂亮?顾菀一愣,脑中似有一道惊雷炸过。
“呵,有意思,你这是贼喊捉贼啊!”庞祁玉冷笑一声,活动了一下指关节,震慑意味十足的说道,“说,你接近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等等。”顾菀止住了他,蹲到那人身边,低下脸去问,“你说我什么?”
“我,我,”那人没想到顾菀会凑得那么近,一时语塞,结结巴巴的竟然说不出话来。
顾菀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含糊,遂吸了口气,眼波流转,变得缱绻不已的靠近男人问道,“我好看吗?”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苏媚入骨。
那男人看着她,先是一愣,然后脸一红,再接着便是唰的转过头,声音都带着颤音,“好,好看,好看极了……”
若不是他被庞祁玉按住,只怕整个人都跟煮熟的虾子一样蹦跶起来了。
“我明白了。”顾菀站起身子,脸上恢复了正常。“放了他吧。”
“为什么?”庞祁玉不解,“这人哪怕没偷你钱,也别有企图,不送他进官府吃吃板子,他怎么记得住教训。”
“行了,我累了,困了,想要回家。”顾菀打了个哈欠,然后挥挥手,让庞祁玉放人。
庞祁玉不情愿的起身,松开了手。那人既畏惧,又贪恋的看了一眼顾菀的脸,然后兔子般的跑开了。
“他这样子怎么跟见了鬼一样。”庞祁玉好奇。
“叶公好龙。”顾菀站在那里,想通了什么关节的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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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祁玉以为顾菀晚上会说起这个奇怪的男人,谁知道晚饭时,顾菀什么异样都没有,反倒是跟温柔谈起了店里的生意。
“还不错,就那样子,温饱不难,但像你说的那样更进一步,还是有些困难。”温柔没什么精神的夹着菜。
“不难。”顾菀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说道,“这几天你把不好卖的,你想做的东西都整理出来,越贵越好。”
“然后呢?”温柔狐疑。
“然后就交给我办。”顾菀笑着卖关子道。
“你有什么办法?”金庭轩好奇的问道。
“山人自有妙计。”顾菀低头夹菜,却是不肯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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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怎么还没出门?”庞祁玉推门进来,口中嚷嚷着,“该不会这样就放弃了吧。顾菀,我没想到你这么……”
庞祁玉看到顾菀回头,还没有说出的半截话,被卡在了嗓子眼。
“马上就好?”顾菀微微一笑,满头珠玉险些耀花了眼。
“你怎么改风格了。”庞祁玉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先前不还说要低调,不引人注目吗?现在打扮的跟个针插子一样,是时刻准备被人抢劫。
“这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嘛。”顾菀回头,继续自顾自的打扮,“如果有你保护,还能被抢劫,庞祁玉,你是不是该检讨一下自己学艺不精了?
庞祁玉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再看看这个女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当下尴尬的咳嗽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去,“你不担心压断自己的脖子,那就尽管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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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顾菀这一身打扮,自出门起就受到了不少人瞩目,她还故意朝着最热闹的地方绕了一圈,等到了臭水沟时,身后已经跟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美人和臭水沟,不得不说的确是两个很难联系到一起的事情,尤其是顾菀开始买石子儿,砸桅杆时,不少人都好奇的效仿。
赢不赢的奖品没关系,重要的是能和美人做一样的游戏,进而搭上话。
本朝虽然风气开放,但少有女子主事,所以顾菀这般“抛头露面”,很是吸引起了一些人的好奇。
美人和臭水沟,不得不说的确时个话题度十足的事儿,看了之后便可以作为闲聊的谈资跟人八卦,更别说还有抽奖,于是不少便千里迢迢的去看热闹,人聚多了,便有卖杂耍把戏的,小吃瓜果的在那儿摆摊,这样一来,人更多了,投石玩的人也更多了……
总之,顾菀的吸引力和抽奖的吸引力,不知道哪个更大点。但总归人气逐渐聚起来了,她原先的计划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那臭水滩,每天都比前一天缩小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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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顾菀便表现的快乐的多。
最直观的感受式,她又开始打扮了。
留仙髻、凌云髻,近香髻,倭堕髻、双螺髻、反绾髻、单刀髻、惊鹄髻、望仙髻、交心髻.……庞祁玉第一次知道,女人的头发有那么多花头,也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些大大小小的发饰有那么多用法。
“你这个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庞祁玉比了下自己的头。
“你不懂,我可是我们店的招牌。”顾宛插好了最后一根簪子,然后在破旧的铜镜面前照了半天,这才转头,“我往哪儿一站,就是一道风景。只要我好看了,店里的生意不好才难。”
“是。”温柔狗腿十足的点头,笑得合不拢嘴,“如今咱们店里的生意,可跟以前大不一样的。”
温柔说的这是实话。
最开始,顾菀是借着店里的首饰增色。
但随着围观她的人越来越多,她显然已经成为了京城中的风向标,不少她带过的饰品,穿过的衣服,做过的打扮,都逐渐开始流行起来。
拿温柔的话来说,留仙髻这种已经被淘汰了数百年的发型,能再度出街,顾菀功不可没。
在这种状况下,天工阁自然是最大的受益者。
天工阁原本的顾客群体是消费层次比较低的,价低,利润就提不上来,除非你有很多工匠学徒,可以走量。然而温柔的师兄弟们,手艺好,人却不多,实在是不能大批次供应,况且这种手艺做普通的款式也浪费了,所以顾菀和温柔一直在琢磨怎么提高店的层次。
顾菀之前是走了大长公主的路子,在权贵阶层那里有了一席之地。但话说回来,这些人的首饰太多,来源又太广,就算瞧上了天工阁的东西,也不会日日戴着。所以虽然利润可观,但要提升店的整体水平,却是也欠缺了点火候。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顾菀开始还没想好要怎么再进一步提升知名度,就没想到在这儿却找到了突破口,所以这半个月,简直是一件打扮都没有重复过。而原本只有贫女和王公贵女们知道的天工阁,也逐渐成为小康之家的女子的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