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进行了五个小时,似是一口气憋在心里透不出来,那么闷,那么长。
这五个小时里,银倾的的身体是麻木的,大脑却是清醒的。
像是什么东西引领着她前往,前往,一直通往最高处。
她站在最高处居高临下,险些掉下来。
从至高处掉下来掉下来一直掉下来。
眼看掉到地上,她以为会很痛很多血,正准备呐喊,却被人喊醒:“太太?太太醒了。”
银倾缓缓睁开眼,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
谭维仁笑笑:“恭喜你太太。”
银倾这才想起这个人是谭维仁,努努嘴唇:“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他?她心里又突然一想。
谭维仁并不在意:“先生已经回房休息,夏女士也已经由人带回指定休养场所,您请放心。”
银倾吁口气:“九月后我就可以为人母?”
她与谭维仁相视一笑,带些可笑。
心底透过一丝叹息声,很轻很轻,轻的连银倾自己都没有听见。
这时,门打开,至尚气喘吁吁,面色青灰:“太太……”
银倾面色柔和看着他。
“先生……不在了。”至尚不知道该怎么说,越是静谧的环境越是透露着诡异的安详,他害怕破坏这诡异的静谧。
银倾微笑:“不会,谭维仁说逸天在休息。”
至尚低头,沉哀:“太太,请节哀。”
银倾赤脚奔走出去,冲到梁逸天的卧房,医生和看护都低着头:“太太……”
“逸天……”银倾嗫嚅着自己的嘴,看着穿着睡袍的梁逸天一动不动躺在床上,“逸天。”
梁逸天已经永永远远不能够再说话。
银倾伏下身来,眼泪浸湿了梁逸天的睡袍。
穆尘之亦是匆忙赶来,看到梁逸天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他才清楚地明白这个最强劲的对手已经消失了。
“太太,穆先生来了。”张姐在边上提醒银倾。
银倾缓缓抬起头来,看到静默着脸的穆尘之:“你我都来迟了一步。”
穆尘之看着银倾,突然觉得她像是变了一个人,那幽深的眼神,以前觉得是清澈,如今看来确实深沉的。
他心里一惊。
梁逸天太厉害了,他虽然死了,可是他遗留下来的一切,都足以令人难堪一阵的了。
“梁太太,节哀。”穆尘之走过去鞠躬,“我也很悲痛。”
“逸天说人死不能复生,任何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所以我已经学会释然。”
穆尘之动动嘴皮子,终究没有说什么。
梁逸天的死讯很快传遍城中,最后传到了澳洲,金城看着报讯,愣愣地端着茶杯,良久不语。
“你知道了。”易一走过来。
金城把报纸随手搁在桌上:“嗯,梁逸天太出名了。”
“是啊,他的死讯遍布每个华人角落。”易一的手撑在报纸上刚好遮挡住银倾的照片,“你想吃什么?”
“我没有胃口。”
“为什么?”
金城撇转过头来:“易一……”他看到易一的手遮住了银倾的照片,愈加异样,站起来,“我想先进去躺一会儿。”
易一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所想的,但是她没有开口,有时候学会沉默就是一种聪明的做法。
她易一是明白这个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