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郁莲继续说道:“不错,你为了他不顾艰险关山跃马,几次救他于危难。可是,这些只能让他觉得欠了你的恩情,是施恩与被施恩,不是夫妻相处之道。夫妻之间是日常间相互体贴;是细微之处的相互照顾;是心意相通的一句话;是心绪烦乱时静静地听他絮叨。
“这些你做到过多少?也许你会说是他不给你机会。你又给他机会了吗?哪一次出事的时候你不是负气而走?你从来都没有稍留片刻,问问他为什么。
“凝姑,还是那句话,他要娶得是心意相托的妻子,不是供在神案上的神圣仙人。
“就以你现在的这种心境,即便是云峰接纳了你、体贴你、关怀你,你也未必能感受得到。相反的,你还会觉得他是因为心里有愧疚、是在应付你、应付圣命、应付母命才那么做的,不是发自心底的怜恤你。”
樊梨花让薛郁莲的一番话说得低头不语。心里想开了锅一样翻滚起伏。好半天才抬起头,说道:“姐姐的话如金玉一般,让妹妹无地自容。的确是我这个做妻子的失职了。姐姐的话我谨记在心里。姐姐请放心,我一定照着姐姐的话去做就是了。”
薛郁莲轻轻叹息道:“但愿这一回我真的能放心。”
正说着话,院门外有人说话,“云兰,嫂子起来了吗?”听声音知道是薛景山。云兰连忙迎到门口,说道:“已经起来了,二公子什么事?”薛景山说道:“圣上命张太医来给嫂子诊脉。”云兰连忙说道:“请稍待。”说着回身看薛郁莲和樊梨花。低声说:“二公子陪着太医来了,说是给小姐诊病来的。”薛郁莲闻言说道:“让他们稍等,让你家小姐换换衣裳。”云兰答应了,向外边说道:“请二公子和张先生稍后,我家小姐就出来了。”说完,转身跟着薛郁莲和樊梨花回到楼上,赶紧从纱橱里拿出一件正式些的衣服服侍樊梨花换上,这才出去传太医进来。
这些天一直给樊梨花诊脉的张太医在薛景山的陪同下,跟着云兰低着头,趋步走了进来。躬身施礼,说道:“卑职参见元帅。”薛郁莲在旁边说道:“老先生不必多礼。请坐。劳烦先生每天过来,实在过意不去。”张太医在下首的凳子上坐下,忙说:“卑职奉圣命而来,大小姐不用在意。呃,请问元帅这两日可好些了?”薛郁莲说道:“还是老样子,说好不好,说重不重。”张太医说道:“容卑职诊脉。”薛郁莲让云兰取过一方罗帕覆到樊梨花的手腕子上,“老先生请。”张太医凝神调息在樊梨花的手腕子上三部九侯一一诊过。说道:“卑职开个方子,请元帅再吃几剂看看吧。”薛郁莲吩咐云兰取过纸笔。张太医写了一个方子,起身告退。
薛郁莲亲自送到了院门外,见左右无人,停身站住了。问道:“老先生,元帅的病到底怎么样?请先生给个明话。”张太医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小姐,二公子,请恕卑职无能。元帅的病险得很啊,卑职怕是回天乏术。”薛景山听太医这么说,吃了一惊,慌忙说道:“我看嫂子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啊。”
张太医看了看薛景山,说道:“二公子有所不知。一则,元帅乃是习武之人,本身根基就好。二则,元帅秉性好强,有什么不适不愿意在人前显露,等到显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很严重了。”
“唉!我心里有底了。谢谢老先生。请老先生回去之后先不要将实情禀报皇上,免得动摇军心。”薛郁莲嘱咐道。
张太医点头,说道:“事关重大,卑职自会权衡轻重。请大小姐放心。告辞了。”说完,转身走了。
薛郁莲又向薛景山说道:“二弟,太医的话先不要告诉母亲,免得她老人家担心。”景山说道:“小弟明白。我先走了,去送太医出去。”薛郁莲点头,“去吧。”薛景山连忙去追张太医。
薛郁莲回到房中,樊梨花正拿着刚才开出的方子看。薛郁莲接过来看了看,方上无非是胶参芪桂等补益之剂。薛郁莲不禁一皱眉,“又是这些药,这些太医就没别的能耐了?对了,你去年用的药方子还留着没有?”
“留着呢,姐姐问它做什么?”樊梨花不解地问道。
“我看你还是先把太医的药停了吧。吃了这么多药,病没见好反倒更重了。”
“那些太医都是明哲保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之辈。不管症候适宜不适宜,只管给一些补益的东西。反正这些东西治不了病也吃不死人,纵然是真出了事他们也不必承担责任。”
“要这么说,你早看出这方子有问题了?那你还吃?哦!我明白了。你故意让我着急是不是?看着上上下下的人围着你转,你心里得意了。”
“看姐姐说的。要真是那样那我成什么人了?”
“你心底里就是打的这个主意,都这么大了,耍起小孩子的把戏来了。你羞不羞啊?”薛郁莲笑道。
樊梨花粉面一红,含羞带愧地说道:“我为了让大家在意我,就自己折磨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我何苦呢?”
“哼!你别和我犟。没事的时候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当然,你也不是存心这么做的,只是下意识的罢了。也许连你自己也并不能清楚的意识到。这也不能怪你,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是药三分毒,谁说补益之药就吃不死人了。再吃下去,还真要了命呢。与其吃太医这些不中用的药,还不如按去年的方子吃几剂试试。你把去年的方子找出来添减了重开个方子,好好吃几剂看看效果才是正经事。”
“是。一会儿我就把去年紫徵开的那几个方子找出来,让她们重新配药。不再用太医的方子了。”樊梨花说着,将太医开的方子折起来放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