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丁山五内辗转,不觉间已经红烛垂穗,樊梨花的面容在他的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这才睡意渐浓。朦胧之中只见漫天雪白,一片殷红的血迹分外显眼。
薛丁山乍然惊醒,抬眼看时已经琐窗泛白。樊梨花在枕上单手托腮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见他睁开双眼,关切地问道:“梦见什么了,惊得满身是汗。”薛丁山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可能是最近太忙,元气不足所以夜间有些汗意。”
说着话,薛丁山将一臂送到樊梨花的背后,把她揽在胸前,问道:“凝卿,你的这个阵法叫什么名字?”樊梨花一笑,道:“只要能克敌制胜就行了,管它叫什么名字呢。”薛丁山摇头,道:“话虽如此,将来此阵沙场立威有个名字也好震慑敌胆啊。”樊梨花伏在他的胸前笑道:“即是如此,你就给它起个名字吧。”薛丁山想了想,说道:“我看这个阵形同莲瓣,并如菡萏,散如荷花,不如就叫‘碧水芙蓉阵’吧。”樊梨花“噗嗤”笑了,说道:“还说震慑敌胆,只怕敌人听见先要笑了。”薛丁山笑道:“震慑敌胆不在名字厉害,还是要沙场立威才能扬名天下,令敌人闻之丧胆。”樊梨花笑道:“即是如此,就依夫君叫‘碧水芙蓉阵’吧。”
说着话抬头看了看窗外,说道:“天不早了,赶紧起吧。‘碧水芙蓉’还等着夫君前去栽种呢。”薛丁山拥着樊梨花在她鬓边轻轻一吻,说道:“夫人的重托,敝人不敢怠慢。我一定让这朵‘碧水芙蓉’早点儿绽放。”樊梨花微笑道:“我是要看的。”薛丁山郑重地点头,说道:“我一定让夫人看到盛开的‘碧水芙蓉’。”说话间,夫妻二人起身整衣。
薛丁山拢帏启户开了房门,云兰看见连忙进来服侍梳洗。夫妻漱洗已毕,吃了饭。樊梨花又叮咛了薛丁山一番,薛丁山才忍悲携阵图辞出忆兰轩,先到内宅给柳王妃见礼。柳王妃看着儿子千言万语说不出来,只叮嘱他当心身体便让他去忙军务。
薛丁山辞了柳王妃出来,在府门外上马带着荀清,吕漓来到东城外的大营。姜须和徐青等人一见薛丁山纷纷围了过来,询问突厥议和的真假。薛丁山勉强说道:“只是初议,尚未定准。你们不要多想安心操演军马要紧。”姜须见薛丁山言辞闪烁,就知道他没说实话,又不敢深问,只好随着他进了帅帐。
薛丁山命中军官白守仁传来了骑兵统领将官段茂、王士珍、陈武、侯锦,令他们先调来骑兵五千到教军场听命。四将连忙去点兵,时间不大回来禀报人马调齐。薛丁山亲自到校场调兵遣将排演碧水芙蓉阵。怎样排兵,怎样布阵,怎样攻,怎样守,薛丁山向统领骑兵的几十位正副将官详细做了说明。段茂、侯锦等人牢记在心,各自按令而行排兵布阵去了。薛丁山站在将台之上看着士卒们布阵,不时令中军、旗牌人等下去知会段茂等人几句。
半天时间阵法排好,稍加操练。姜须等人在薛丁山的旁边看着,心里暗暗惊叹,赞叹阵法之精妙。至晚收令,薛丁山召段茂等人到中军宝帐吩咐余下的十余万骑兵都按照今天的阵法排布,加紧操练以备战时之需。众将领令各自去了。
安排完毕已经夜幕将垂,薛丁山这才离开大营回白虎关,进帅府先见过柳王妃,说了几句话,告辞出来回忆兰轩。
云兰正在廊下收衣服,见他回来连忙迎过来,说道:“姑爷回来了?”薛丁山问:“回来了,你们小姐做什么呢?”云兰忙说:“和大姑奶奶说话呢。”
“哦。”薛丁山应着上了楼,挑帘进来。樊梨花在床上半卧半坐正和薛郁莲说话,见薛丁山进来便止住了话锋。关切地问道:“将军回来了?”
薛丁山在营里的时候忙于军务,心里顾不得那么多事,眼下一见樊梨花想起突厥议和之事,心里又生伤感。勉强带笑,说道:“回来了。姐姐也在?”薛郁莲道:“我看看凝姑的身子好些了没有。”薛丁山问:“怎么样了?”薛郁莲一笑,说道:“很好。过几天就可以痊愈了,你放心吧。行啦,你回来了,我也该走了。”说完,起身要走。薛丁山让她说的脸一红,笑道:“姐姐这是什么话?”薛郁莲笑道:“你们夫妻说话,我在这里做什么?”说着,轻轻拍了拍樊梨花的肩头,“安心养着吧,有我呢。”说完,不等薛丁山相送便走了。
薛丁山坐在床边上,看了看樊梨花的气色,说道:“脸色倒是好了一些。”樊梨花笑了笑,问道:“排演阵法如何了?”薛丁山简单说了说营中之事。樊梨花点头,说道:“辛苦将军了。将军看有多长时间这个阵可以使用?”薛丁山想了想,说道:“多则一个月,少则二十天。”樊梨花点头,略一思索,说道:“好。将军一定要加紧操练,功成之日为妻亲自为你贺功。”薛丁山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叹道:“只要能完成我凝卿的心愿就好,功不功的我不图它。”樊梨花一笑未语。
饭罢,樊梨花又说了说阵法,夫妻解衣归寝。
次日,樊梨花催促薛丁山去了大营,自己只在床上静养。不时又有柳王妃命薛金莲、李绣蓉等前来望候,问及议和之事,不免下泪伤感了一回。樊梨花极力劝慰,两个人才止泪,坐一坐起身去了。又有窦玉仙等人璧山的姐妹们来探望,感叹了一回去了。
忙忙然已经是日落时分。薛丁山回来说一说军营之事,饭罢,安歇。
如是者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樊梨花身体渐愈,精神也好了许多。薛丁山在樊梨花的催促下昼夜不停的加紧操演三军,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