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现在还有什么比捉拿妖物更要紧的事不成?!江伯伯和我爹正在商议,我怕们也应该多尽尽心才是。”
“他们要拿书楼里的什么?我让下人送去便是,白道长你想要进我们江家的书楼?恐怕不方便!”
不管江之恒此刻的神色有多阴冷,话语有多刻薄,白思渺就跟转了性似的不气也不闹,秀丽的身姿始终静立着,没有半分要挪开身子让路的意思。
“之恒,江伯伯可是说了,我难得过来一趟,是可以让你带着我在阁里多逛逛的,想要到城中去也可以来找你。我看你这一身行头,是要出门吗?那不如,也让我和你一起吧…”
说话间,白思渺好似突然就变得害羞了起来。不光是这柔柔语声渐次低了下去,连同那清丽的脸庞也跟着一同低垂了下去。
看着眼前白思渺这副扭捏的姿态,本就心浮气躁的江之恒更是无端的生出一股邪火来。
“荒谬!如今这样的局势,白道长你竟还有心思闲逛?!”
“更了解你们司运城,不是更有助于搜寻出那邪物的踪迹吗?更熟悉降灵阁…也是为了将来能好帮你啊。”
“白道长你大可不必,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还有要事在身,你可以让开了么?”
清冷的双眸此时已带上了炽人的火气,白思渺却在这道凛冽目光下,跨步迎了上去。
“如今大家都在为探查那邪物踪迹之事做着准备,江家说好要安排给各族的人手也还未见着,而你却要拿着这么多的法器在身上,准备出门?之恒,你这是打算单独行动吗?”
“我的事几时轮到你来插手?!”
“我问一下怎么了?认识这么久,我都不能关心你一下吗?还是说,这就是你们江家的待客之道?把人召来闷头干便是了,什么都不能问吗?你这是对待同盟该有的态度吗?”
“我说让开!”
极力控制着体内那股几欲把白思渺拍飞的冲动,江之恒回答的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可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今日的白思渺异常的胡搅蛮缠且顽固。非但挺直着身子寸步不让,那说出来的话也是一句比一句尖酸。
“就你这态度,等会我要去告诉江伯伯!”
“随你!”
无视白思渺的无理取闹,江之恒撞开了她的身子,抬腿从她身侧跨了过去。可那道灼人的幽怨目光,却始终萦绕在身后,叫他一时不敢明着朝吴依依的院落行去。
费了些心思在阁里兜了好几圈,甩脱了身后那烦人的白思渺,当江之恒终于匆匆赶至吴依依的院落时,大院里安静的氛围却叫他无端的心慌了起来。
一个箭步,江之恒便向屋子里冲去,可推开房门的他,却只瞧见了一张空荡荡的大木床。
床上那娇弱的人儿早已不见了踪影,而那本该牢牢绑着她的墨线此刻也根根断裂,散落在了床中。
破败的大木床,被人为的撕去了一大块绸布软床垫,结实的床板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中。
在这块被刻意暴露的床板上,江之恒看见了一小行字,似乎是用什么尖利瘦小的东西刚刻上去的,在每一个字的周围都还残留有细碎的绒木屑。
“已走,勿念,好好养伤。”
话的末尾还摆着一支白玉短笛和一根用金线系着的浑圆小铃铛。
“吴依依!你竟敢!竟敢同我断了关系?!呵呵呵,你做梦!”
已怒到极致的江之恒反而出声笑了起来,一双墨色的眼眸中是越积越厚的阴寒气息。
默默拿起那两件曾赠予吴依依的法器,他小心翼翼的贴身收了起来,接着便是狠狠一掌拍在了那段镌刻的文字上,霎时整张厚实的大木板床应声断裂,化成了一地碎屑。
“依依,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竟会解我们江家的血界了?!”
被白思渺那么一耽搁,江之恒错过了绑吴依依回去的最佳时机,而此时的吴依依早已在血咒的控制下悄悄溜进了藏灵院里。
这一次是她同江无错说好后自愿被控制着的,想要在这青天白日里偷偷溜进藏灵院而不叫人发现,也非得这么做不可,故而吴依依便没有再反对。
江无错要先带她去藏灵院里取东西,然后再在晚上离开,那是因为那个时候的降灵阁内捉鬼师会最少,阁内的精英捉鬼师越少,对他们的离开来说才越安全。
待在阁里的这些日子,吴依依常常会想何时才会离开这里。曾夜夜都想把江无错唤出来,让他同自己说个明白,可这可恶的死人要么是总躲着不出来,要么一出来就说要弄死所有人。
她觉得这阴晴不定的江无错肯定就是江家人,一个姓江的死人,扬言要让一群姓江的活人不得好死,这不是一场豪门恩怨还能是什么呢?
偏偏就她这么倒霉,莫名其妙的就被卷入了这场阴阳恩怨里。
自从她住进了降灵阁后,至始至终都处在江之恒悉心的照顾之中,可面对他的这份深情,她却是惴惴不安的。
只要血契还存在着一天,她就再不能和其他任何人扯上关系,更何况现如今面对她的还是个江家人。
这一点是在那晚江无错出现后,吴依依才更为深刻的认识到的。那与其这样纠结着,还真不如早些离开的好。
如今江无错终于要带她离开了,居然没有想象中的大开杀戒,而只是偷偷的去取个东西,仅此而已?!
这不禁让吴依依的身心都得到了放松,反正江无错也是他们江家人,拿自己家里的东西……应该也没什么吧?总比胡乱杀人要好吧!
彻底放松下来的吴依依在血咒的控制下,迅速通过了江之恒昨晚曾领自己走过的隐蔽小道,顺利到达了藏灵院。
怀中还揣着他给自己画的血符,吴依依轻轻松松的便进入了藏灵院的前殿。
完全放松下来的身子,在血咒的控制下竟是这般的灵敏,原来这才是血咒真正发挥效力时的样子么…
还沉浸在对自身迅捷身手的惊叹中,吴依依已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中殿的大门前。前殿她还有江之恒给的血符,可这中殿又要怎么进去呢?
双手在这时径自动了起来,伴随着点点刺痛感,吴依依看到自己的每一个指尖都飞出了一小滴血珠来。
十指对着四散的血珠快速凝咒,这些离体的血珠,便又被她汇聚成了一小团血液。
对着这小团血液,吴依依一手掐诀,一手沾血在虚空中绘起了繁复的符纹来。
鲜红的血液在她白净的指尖之下,像有生命般不断向四周延伸流动着,不一会一个比前殿通行符纸上更为繁琐的符纹被绘在了她的身前。
芊芊素手对着这道凭空绘出的猩红符纹向中殿的大门推去,吴依依听到自己发出了一声轻呵:“开。”
好不容易进得了中殿,吴依依却来不及去好好观赏这更加富丽的殿堂,就又被血咒控着,疾步向更深处的后殿行去了。
江无错要拿走的东西看来对江家很重要呢,竟是被藏在了最深处。
在中殿施完进殿咒术之后,吴依依便感觉自己有些乏力了起来,没想到这进入后殿所需要施展的术法,则更加的耗损她的心力。
在血咒的控制下,吴依依愣是用自己的心头血,画出了四道最迄今为止她见过最为复杂的符咒。
好不容易绘出了四道血符,强忍着体内不断加重的昏沉乏力之感,吴依依又施术把血符推向了大殿上空的四个方位,在完成了这所有的动作之后,身前那沉重的殿门终是缓缓的被打开了。
拖着虚浮的脚步,吴依依沉默着步入了藏灵院的后殿。当沉重的殿门再次掩盖住吴依依娇小的身影时,安静下来的后殿就好像不曾有人来过一样。
而随着殿门的关闭,江无错的身影也跟着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连闯两重高阶禁制地,吴依依此刻正吃力的背倚着大门,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止不住的打颤,她便索性向下滑去,靠坐在了门边,双眼含怨的幽幽盯着江无错看。
此刻,她已经累的连抱怨的话都说不出了。
这个江无错,简直就是个无敌大天坑!刚刚殿外的那几道血符,把她画的是眼冒金星!
还有那些用来绘符的血,那可都是她这阵子在降灵阁内,好不容易补回来的元气啊!他倒好,全又给她还在这了!
面对吴依依此刻虚弱的状态和一脸的幽怨,江无错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不正经样,叫吴依依看得越发的上火。
不悦的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哼,吴依依翘着嘴不高兴的撇开了脑袋,不想再去看江无错那张惹她心烦的脸。
“依依刚刚的表现真不错!”
无视吴依依此刻幽怨的神情,江无错边说边蹲了下来,伸手轻柔的把她打横抱进了自己怀里。
“既然这次你这么听话,那我便奖励你一下好了。”
说着他冰凉的唇便覆了上来,一股熟悉的冰凉之意被传入了吴依依的体内。
本还昏沉着的脑袋随着这股凉意渐渐清明了起来,身体上泛起的乏力感也一并消失了。
这是在招精阁里曾体会过的感受,江无错他…又在给自己输灵力了吗?
“为什么现在,你每次都要用这样的方式…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恢复好了状态,终是忍不住的吴依依,缩在江无错的怀里红着一张小脸问了起来。
现在不管是吸食还是输送,江无错总是要吻她,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因为我喜欢。”
“臭流氓!”
猛的推了把江无错,吴依依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了下来,着急的背过身子向大殿内走去。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脸烧的发烫,一定又很红了吧?臭流氓江无错!整天就知道占她的便宜!
殿堂两侧的圆木巨柱间,被安放着一座座半人高的兽形铜灯柱,其上燃着的长明灯,忽明忽暗的照着这座宽广的大殿。
吴依依率先一人走在了前头,企图通过这殿中陈列的各类珍奇物品,来分散此刻她心中纷乱的思绪。
林林总总比前殿和中殿加起来还要多的法器、卷轴被印入了她的眼里,放眼望去这众多物件均被一列列的木架有序的间隔了起来。
吴依依发现在每个木架上都会挂着一个刻字的小木牌,而木牌上的字每过几列木架便会换上一换。
终于有事物转移她的注意力了,吴依依好奇的一边走一边念了起来:“齐、木、义、清…这都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