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以后,车子开进了靠山区的孤儿院,白想拉开车门往里走去。
突然她止住了脚步,看向齊博逸淡淡地开口:“你看附件有没有出租车,没有的话你就开车回去,锁的定密码是你生日的后六位。”
齊博逸一时懵在原地,看着她憔悴的脸,心疼远远大于震惊:“我陪你一起进去。”
白想摇头拒绝:“这是我的家事,你没必要掺和进来。”在齊博逸震惊的表情中她看到了受伤,可是她一路琢磨的理论,迫使她再次冷冷开口:“还有你也别误会,那密码没什么特殊意义,上次你东西没有拿走,我只是怕你回来我不在,再耽误你跑一趟。你明天走的时候把东西都带走,回去后我就换了。”
齊博逸知道她说的不是真的,可是心还是一点一点往下沉,他下车拉着白想的手柔声道:“小白,我知道你难过,你可以拿我撒气,可是...”
白想再次推开他,声音依旧平静:“我没有拿你撒气,我认真的,我追星我承认,我磕CP我也认,我有无数的墙头跟本命我都认,可是我就只是追星,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就是万千粉丝中普通的一个,隔三岔五我就会翻墙,连真爱粉都算不上,我不想跟你们有过多交集。当年因为吕菁我丢了半条命,难道现在因为你,院长妈妈的命可以不要了吗?我没有那么厚的福报,我也不奢求什么粉丝与爱豆的大圆满。我只求大家以后相安无事,我不能把好运气都用在这种可有可无,虚无缥缈的爱情上,我只想我身边的人健健康康,只想她永远陪着我,你懂不懂?”
苍白无力的语言最是伤人,白想被它伤过所以知道那疼痛,可是她还是选择了这样残酷的方式。在这刻只能迷信的相信,她可以用她的爱情去换院长妈妈的健康,哪怕她知道结局是她也要丢掉半条命,她也在所不惜。
齊博逸就那样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在上前。他尽力说服自己不要把他的气话当真,可是明明对自己有感情,明明没多久她开始接纳自己的感情,明明...可是转眼间她就能因为情绪不满将自己推出去,那样的随意是最让他伤心的。
他不懂了,不太能理解白想的喜欢,难道真的只是一时的兴起,难道只是因为他一直的主动,难道在他心中他不是可以共同承担喜怒哀乐,相守之人?心痛在白想狠狠推开他的那一刻陡然而生,他的目光失去焦点,有些无助,有些不甘,还有不知所措。
白想以为他懂了,便没再管他,快速朝院长的住所跑了过去。
她刚进屋便看见了与院长较好的陈姨,陈姨是十多年前来的,所以跟白想也算熟悉。
“陈姨,妈妈怎么样了,到底怎么回事啊?”白想一刻都不愿耽误,直奔主题。
陈姨缓缓说道:“昨天晚上她说头疼就没吃饭,我劝她再去医院看看,她说回房吃完药就好了。今天早上她也没吃早饭,我忙完的时候就想着过来看看她,谁知道一进屋,她就躺在地上,我们就把她送医院了,做完检查的时候她就醒了。这不一醒,她就嚷嚷着要回来看看向日葵花,你说这马上就该入冬了,那向日葵那还有花?可是她不听劝,实在也是拦不住。我本来想让你过去劝劝的,可是她不同意,所以她刚睡着我就偷偷给你打了电话。虽然孤儿院这么多孩子,也都总会来看得,可她最疼你,也最听你话,你好好劝劝她。”
陈姨越说越哽咽,最后眼泪落了下来,白想搂着她,用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问道:“那医生怎么说,这样出院安全吗?”
陈姨呢喃:“安全?”
“想想,想想你怎么回来了?”院长的苏醒打破了白想她们的谈话。
白想赶紧坐到了床边,将人扶着坐了起来:“妈妈,你要不要喝水,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说话间眼圈已是翻红。
尽管她看上去那么虚弱,她还是努力牵起嘴角朝白想笑了:“想想不用担心,妈妈这是老毛病了,按时吃药就行,岁数大了总忘,你说妈妈是不是还没老就得了老年痴呆?现在不是没事了吗?也就你陈姨大惊小怪,还把你叫了回来。”
院长很少开这种玩笑,可是这个时候白想听见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心里酸涩的感觉让她快透不上来气了,院长一遍一遍的摸着她的手,在她觉得忍不住的时候,院长开口道:“想想,你去院里帮妈妈摘一朵向日葵好吗,今天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白想点头然后风一般的跑了出去,她躲在角落里哭了起来,可是那哭一点声音都没有,如果不是她蹲在那儿颤抖的双肩出卖了她,估计后面的人真的会以为她只是在那儿休息片刻。
齊博逸承认在白想推开他的那瞬间,他也有种卷铺盖走人的想法。可是终究是输了,他脑子里那个受委屈的声音渐渐被“走了就真的见不到她”的声音掩盖。看着她哭的无助,齊博逸真的比她还心痛。可是考虑她现在的情绪,他不敢贸然上前,怕成为压垮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将视线挪到走廊尽头,既然来了就见见家长吧。齊博逸勉强勾唇一笑,然后朝那头走了过去。
当眼泪停下来的时候,她摸了摸脸上挂着的泪珠,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跑进院里。她的车还在那儿,可是却没见齊博逸的踪迹,她想他应该是回家了吧,或者连她家都没回直接走了,而且这次走了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吧。心中的苦涩蔓延,白想自嘲道:都这种时候了,还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做什么,好好照顾院长妈妈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白想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徒手摘下一度向日葵,她拿着向日葵对着太阳,轻声道:“养了这么多年,估计你们也舍不得院长妈妈吧,所以你们也要保佑她健健康康好不好。”
待白想回去的时候,院长又睡下了,白想问陈姨医生那边怎么说,陈姨告诉她,院长需要静养,院长的房间是本来就在二楼最里面,所以一般没什么人回过来打扰。白想寸步不离的照顾了一周,院长的脸色红润来了许多,又恢复如常,只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嗜睡。白想一直想再她去医院检查一番,可是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不过好在她行动力又恢复如初,至于嗜睡?她上网查了查,给出的答案多数是老年人的精力不济,白想的心里也松了口气。
“想想,我已经好了,你没事早些回去工作吧。”长廊的靠椅上,院长拉着白想的手说道。
白想将脑袋靠在她肩上:“我的工作也不忙,还是妈妈更重要,我想多陪陪您。”
院长用手拂了拂她额间的发:“想想不回去,该有人等着急了不是吗?”
白想坐了起来,看向院长,一脸疑问。
院长笑着道:“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啊。”
白想一脸不可置信,一起来的小伙子,难道说的齊博逸,院长很少看电视不认识正常,可是当时她不是在床上躺着吗,她怎么看见的,难道是其他人?也不对,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其它人啊。
“您看见了?”白想不确定的问道。
“是啊,他都走进我屋里了,我还能看不见啊,不仅看见了还说话了,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院长轻声的解释。
白想这下更懵了,他不是走了吗,那什么时候进去的呢,难道她去摘向日葵的时候,那天好像只有那个时间院长是醒的;要不然就夜里了,他不可能在。可是他走就走,为什么还要跟院长说话呢,他来了也是没人知道的,就那样走没有问题啊。她不解:“他找您的,跟您说什么了?”
院长摇头,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就说你紧张的哭了一路。”
对于这个答案,白想更是惊讶:“他有毒吧,没事说这个干嘛。妈妈你别信他,我才不会哭呢,再说您好好的我哭什么。”
“我的想想什么时候可以长大呢?妈妈希望你长大,可是又害怕你长大,不过最后妈妈还是希望你长大,长大了你可以找一个人谈恋爱,结婚,然后生出好多个小想想,那样就算妈妈不在了,也有人陪着我的想想。”院长的声音更轻了,虽然这话是对白想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白想觉得她更像在自言自语。
白想假装生气道:“我才不要别人陪呢,我要永远跟妈妈在一起,还有顾霆,还有肖筱,还有陈姨,还有孤儿院所有的人...”
还有齊博逸,只是他只能住在心里了,白想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院长推了推愣神的白想:“傻孩子,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跟着心走,时间会给你答案。结果就像煮饺子,煮熟了它自己就会浮上来。”
白想想让院长跟她回去住一段时间,可是她不同意,毕竟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让她离开确实很难,白想也没在勉强。
从孤儿院离开的时候,她嘱咐了陈姨许久,最后还是回去了,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她差点没吓到,这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实在让人不忍直视。是不是这模样太骇人,院长才催她走的,白想不禁笑了起来。
回家洗漱干净,白想窝在吊椅上,身心得以松懈。洗一个澡,看一朵花,吃一顿饭,如果这些就让你觉得快活,并非全因为洗澡洗的干净,花开的灿烂或者饭菜合了你胃口,主要还是因为心上没了挂碍。可惜,白想只是松懈并非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