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吧？”符韵在纸上尴尬地写字，心跳速率骤然上升。
“不是，但我们这算是‘两情相悦’吧？”他也在纸上写，唰唰唰快速写完后，还特地加上了句，“你不是也喜欢我？”
他在递纸条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无法面对他的眼睛。
“是喜欢没错，可是我们这就算是，谈恋爱了？”符韵接过纸条，脑袋里早就想出来了合适的答语。
“我们可以……”她写着，却又把这几个字胡乱划掉，换上“不能”——“我们这个年纪不能恋爱吧？”
“再加些‘理由’。”她这么想着，便洋洋洒洒分了好几条。
“第一，学校肯定不同意。”
“第二，同学铁定会说，会麻烦。”
“第三，父母不会准许。”
“第四，我们还只是喜欢，没有‘爱’，我们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她想着想着，也不好意思写下去了。
可是他再次传过的纸上，直接写了几个大字，“要是嫌麻烦你当初就别追我啊！”
“还真是直白。”符韵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现在有喜欢就足够了，‘爱’迟早会有的，如果有那么多理由不在一起的话，我们不告诉别人不就好了。”
“如果有那么多理由不在一起的话，我们不告诉别人不就好了。”符韵简直无法相信她的眼睛。
她的心猛烈地跳起来，她这么做，是对的吗？
明明，她已经打算放弃的。
他怎么能……这样？
他怎么三言两语就轻易拨动我的心弦。
他怎么用一湾暖水就融化了我的整座大山。
还有，直接用着温馨的气氛就破坏了我努力做的决定。
明明，她已经全副武装，不再打算在这场一个人的“战场”中继续固守城池，她早已做好直接缴械的准备……
却谁承想，他在城头的一抹笑容，就重新让她燃气斗志。
“喜欢”，真的太奇妙了。
“那就这么定了。”她轻松地写完，笑容也顺势爬上她的脸颊。
[二]
“你以为你说那样的话，我就会放过你吗？”她浑浑噩噩地走出医院，手里攥着写满病情的医生咨询单，不过，是两张不同类型的。
“什么‘为了你好’，什么‘不会’，统统都是你们编出来的谎话！”她念叨着，不知不觉中走向公交车站。
“一个说是全为了我，另一个又竭力想摆脱我，明明，明明你们都是我真正‘爱’过的人啊。”
“为什么……你要对爱你的人这么狠心呢。”她无力地说着些自己也不知何意的话语。
是的，她手上还拿着一部手机。
手机屏幕的光亮还未熄灭，上面出现的，只有一个人的头像，备注是，赵澜。
可笑的是，这次对话框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的话语：
“我告诉你，如果换上是别人，早就告老师了。”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曾经喜欢过的，爱过的，恨过的，赵澜，你可真无能，对待讨厌的女生就只会人身羞辱吗？！连个对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我真的放不下你，你能不能好好跟我道一次别啊。”
“……”
她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驱壳般蹲在站牌旁，脑子里却装的都是她刚才的行为。
不知怎地，“乐洛尔”和毕航医生聊了很久的天，等到她“出现”时只感到眼前昏昏暗暗，然后就又想到了“他”。最后，还是毕航医生把她扶进休息室，经过检查后才知道自己手上的绷带没有缠紧，失血过多才导致两腿发软。她躺在医院的排椅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配合着血液专医给她的指导和检查，她拿了一些杂名的药物。做检查时的空当，她又忍不住翻开手机，发现“他”还是一个字都未回应，她猛然才想起前几天他对她说过的话，于是打算向他盘问一番。
可是还不是一样的结果吗？
他没有回。
独留她一个人惆怅。
“我凭什么脑袋里装的都是你啊。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
“不值得”……
她早就知道了。
真的，她早就早就知道了。
那当初何必去蹚这趟浑水呢？
“符……韵吗？”毕航整理着自己的资料，偶尔才发现自己手上沾了些血迹，于是拿起纸巾仔细地擦手，“要真是‘人格分裂’的话，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翻动着手上一摞又一摞的资料，他又瞥了瞥旁边的柜子，玻璃柜内分门别类地记载着自己遇到过每一位病人的病例与相关资料。“‘人格分裂’倒是很少。”他自言自语。
看来，只能找前辈们去借一借了。
“呼，今天晚上估计又注定是个不眠夜啊。”他把笔熟练地卡在耳旁，开始分析符韵的资料。
“希望，她没有什么其他的病症。”
“毕医生，您有事情吗？”刚进入状态没几秒，他就又听到别的声音，抬头看去，是一位女护士，“医院大门外有一位女士找您，自称是您的女朋友。”
“好的，谢谢您了。”他立马起身，对着护士象征性的一笑，迈着步子走出办公室门。是她吗？她怎么这时候找我？他忐忑不安地想着。
果然，就是她。
“航，你怎样了？”刚还没出医院大门，他就听到了她熟悉的声音，“还好啊，佩婷，你怎么来了？”
“我跟你说啊，一中答应你入职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他不自主地微笑着，眼前的女孩也笑的合不拢嘴，“怎样，要不要庆祝一下？”她提议道。
“我还有些事。”他指了指耳旁别着的笔，“今天有个新病人，病例比较特别。”
“啊……好吧。”她显然很失望，不过马上又凑近他，“有什么事情比和女票一起约会更重要呢。再说，你就当咱们一起吃饭好了。”
“佩婷，你不是说你前些日子还对一中的数学老师有意思吗？”他也开玩笑地说。
“哎呀，你就当陪朋友吃个饭好了呗。我的毕航哥哥。”说着，佩婷便拽着他的胳膊。
“好好好，真是依不过你。”他也笑着说道。
毕竟……正常生活秩序还是要有的，什么都打乱不了他固定的生物钟。
[三]
开完会后，月亮早已攀上了夜空，符韵小心翼翼地抱着本子在寂静的走廊里穿行。不一会儿，她又万分小心地推开教室门，随着吱呀的摩擦声响起，她也静悄悄地进入门内。
终于舒了一口气，她抬头看看黑板上的作业，赶忙抽出笔来书写。
刚握上笔没几秒钟，吱呀的摩擦声却又响起，符韵听着柔和的脚步声，一下子就想到来者必是语文老师，与此同时，也下意识地朝黑板看去，寻找着是否有语文作业，正当她查找时，到来的语文忽然走到她身旁，“符韵。”她轻声叫道。
“怎么了，老师？”符韵也把头礼貌地侧过去。
“你跟大家重复一下语文作业。”
“好。”她转了转脑筋，翻出早上的记忆。
早上的记忆，语文作业……自己顺手把压在书底下的卷子拿开，早上课后说的是……是把卷子写完。
语文老师之后就踏着柔和的步子走出教室。
“——大家……先把笔停一下。”符韵在座位上站起来，提高声音说道，“今天的语文作业，是把病句的小卷写完。”
她的话音落下后，一如既往的寂静。
这就行了，接着写自己的作业吧。她又重新坐下。
“谁要全写啊？！”几秒后，她突然听到厚重的男声，“就是，要写你去写。”还有不太友好的附和。
“符韵，”她又听见教室东南角传来的声音，向那看去，是尚荻的身影，“今天语文作业改了诶，只用写正面。”
“啊？”一股尴尬的意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我去开会了。”她用口型对着尚荻招呼。
什么时候改的？晚上吗？她正好没在！
“啊、啊实在是抱歉。”她又重新站起来，胆怯地说道，“语文作业是卷子的、的正面。”
这……我又搞砸了……她扶着头，叹道。
“她去开会了，没听到！”本来就够懊恼的她，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却如同晴天霹雳。
完……完蛋了。
他干嘛说那么大声啊？！
“——咦。”教室里果然有着如出一辙的唏嘘声。
赵澜……你说好的不告诉别人呢？！
[四]
“——邦”符韵轻轻地把赵澜摔在教室门外的墙上。
“你不是说不要告诉别人的嘛？”她也靠在墙边，双手抱胸，好一副生气的模样。
“啊……”他用极小的声音回话，话音里却透着几分淘气。
喜欢的人就在旁边……“噗嗤……”符韵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许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
她突然拉过他的衣领，凑在他耳旁说道。
他身上……有一股洗洁精的味道。
“……啊好、好的。”赵澜结结巴巴地说着，脸颊突然变得粉红。
整个暧昧的动作自己倒是做的如同行云流水，还没时间回味，手上的力气就早已用尽，怎么，自己是……不忍心拽他么？
符韵渐渐放开他的衣服，轻盈地一转身，就又走到教室门口。“咱们俩不能一起走，会被人误会的。”她微笑着说道，“所以，麻烦你待会再进来啦。”
转进教室前一秒，她还瞅了瞅他的表情……
他这一脸茫然，这是什么人畜无害的样子嘛！
好像是，赵澜羊入虎口的诶！
不过还挺可爱的……
等下……自己脑袋又掉线了？
昨天，昨天大家估计是都知道了……
那自己还嘱咐个他什么劲啊！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符韵的手指也爬上早已红成柿子的脸……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智商呢，掉到沟里了吧？
“诶，符韵，你刚才把赵澜拉出去干嘛呢？”胡申突然出现，令符韵措手不及。
“嗯？没……没有啊？”
“不会是壁咚了吧？”
“没有！”空气瞬间增温，“龌龊！我是做那种事的人吗？”她小声嚷道。
真是的，怎么这么多人都知道了。
真是的，“秘密”连半天都没坚持下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