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怒和幽莲面面相觑,过了半晌,幽莲才道:“大哥,恭喜你练成了一套举世无双的剑法,连判官秦仇也甘拜下风。”
雷公怒望着重归平静的湖水,说道:“他是故意输给我的,最后那一下相碰,以他的真气修为来说,完全可以将剑上传出的闪电压制。”
“这可令小妹想不明白了,秦仇与牟丧皆为血狱判官,早在千年前就焚香结拜,情同手足,如今牟丧宝剑失落,让秦仇出来追回,本来是轻而易举之事,他何必要放咋们?”
“刚才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秦仇之所以让咋们,无非就两点原因,第一,因为我的前世是帝王,你是皇后,是他的顶头上司,因此他就对咋们手下留情了。”
“不会的,牟丧秦仇何许人也,他们既然敢起兵造反四方将军,自不会将咋们放在眼里,何况时过境迁,什么帝王皇后,都是前尘往事了。更有什么情面可言。”
“那就是第二个原因,牟丧此次举兵进入冥荒征讨四方将军,四方将手握重兵,兵力何等强大,牟丧如果不成功,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因此他这次出征,除了亲自率兵之外,还将一切可用之人都用上了。池天风、黎长空之辈都做了领兵头领,为何与他同等的秦仇只得了个闲职?”
幽莲惊道:“难道他们兄弟之间已生嫌隙?这不应该啊,当时在封王会上,牟丧亲口封秦仇为北王,在教中与他平起平坐。”
“问题就出现在这平起平坐上,无论是人鬼神还是妖魔兽,往往都逃不过权力大关,一旦大权在握之后,往往会设法排除异己。”
幽莲怔怔地看着雷公怒,“大哥,有朝一日,你重登帝王宝座之后,是不是也要想方设法排除异己啊?”
雷公怒摇头道:“你刚刚不是说过吗,帝王皇后,那都是前尘往事了,投胎转世之后,前尘种种旧梦早就一笔勾销。今生咋们只求能以有用之身,为冥荒百姓献一份力就足够了。”
“是,小妹鲁莽,大哥勿怪。”
“秦仇在故意败给我之后,曾说难怪有人修炼灵笈十四道后便耀武扬威。我原本以为他说的是我,现在想来,必然说的是修炼了灵笈的牟丧。
唉,秦仇因不得重用,看来已对牟丧心怀不满。
牟丧因抽不开身来对付我们,因此派了冷神来监视他,谁知秦仇早就看出了端倪,借我之剑杀了冷神。”
幽莲道:“冷神是魔驼疫的弟子,魔驼疫师又得牟丧重用,只怕两人要合起来对付秦仇了。牟丧原来的法力与秦仇不相上下,但他修炼了灵笈法术,又有魔驼疫师相助。我看秦仇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雷公怒又摇头道:“不见得,如今牟丧法力虽此秦仇高,但他不敢杀害秦仇,第一两人毕竟是结拜兄弟,千年情义没有完全消失,第二,除了秦、牟两人之外,冥荒还有一位功过判官阎恨,如果牟丧敢对秦仇下手,那么阎恨必然会问罪牟丧,这对牟丧是十分不利的。”
幽莲闻言,道:“大哥,你怎地看得如此透彻,小妹我真是榆木脑袋,分不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不,小妹,你聪明无比,不过你整日沉浸在真、善、美的修持当中,于世道人心不甚了然,更不明白权力之间的明争暗斗,相互制衡之法,不胜了然也在情理之中。”
“是,下一步该怎么办,请大哥示下。”
“秦仇为了削弱牟丧的力量,故意施法将雌雄剑的碎片吹得无影无踪,又给咋们留下了几句话,我大致想了想,多半是告诉我们雌性剑碎片的下落,想让我们集齐碎片以后,两剑合一,替他去对付牟丧。”
“咋们若不找到雌雄剑碎片,阴阳剑的力量便大打折扣。若是找到了碎片又正好被秦仇利用。”
“没错,秦仇就是抓住咋们想要找到雌雄剑,使两剑合一的需求弱点,才会有此一招。哼,不愧为血狱判官,千年老狐狸。”
一向镇定自若的幽莲听雷公怒分析世道人心之险以后,开始变得不安,“那咋们还找吗?”
“找,必须找,不过咋们目前的事情不是寻找雌雄剑碎片,而是招回大年兄的魂魄,去往月仙洞与月影仙子、尚浮相会,通过阴阳界线进入冥荒。”
说完又将与月影仙子的约定说了出来。
幽莲道:“能不能改一下,咋们将大年兄魂魄招回来之后,把约定的时间往后推一推,先去寻找雌雄剑碎片。这次我去老槐树村取阴阳剑时,牟丧就派鬼兵暗中跟随我,在我取出剑后,那些鬼兵便想抢夺,我执剑将他们全部杀了,跑到此处湖中躲避,后来便遇见了你。由此可见,牟丧视此剑为性命,更迫切需要两剑合一。我担心咋们耽搁时间,失了先手,被他找齐碎片就大事不妙了。”
“雌雄剑碎成了三块,分别是剑头,剑刃以及剑身,而且三块碎片都相隔万里,非短时间能够凑齐。我下山已耽搁了许多时日,屈指算来,与月影仙子的约定已不过二十日,这二十日的时间要来回奔波万里,显然是来不及的。”
“那咋们可以找人向月影仙子传讯,让她宽限些时日。”
“不妥,月仙洞府到底在哪里,我都寻找不到,更别说托人传信了。何况咋们根本找不到可信任之人去传信。再说了,我既然答应了她一个月到,就一个月到,岂能失信于她?”
“那咋们招回大年兄魂魄之后,由我带着大年兄去寻找碎片,你前去与月影仙子相会。”
“不行,你们法术未成,如遇上牟丧手下,你们根本不是对手,我怎么能让你们轻易涉险?我看这阴阳剑本身就邪气逼人,如果再让两剑合一,不知更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不如放弃寻找吧!”
幽莲虽然有些不舍,但雷公怒既然如此说,她也只得点头,“是,一切全听大哥的,希望牟丧忙于战事,无暇分身去寻找雌雄剑碎片。”
雷公怒见她对雌雄剑念念不忘,安慰道:“小妹,大哥答应你,等咋们会齐月影仙子和浮弟之后,再去寻找。那时候咋们人多力量大,寻起来也容易些。”
幽莲点头,“目前重中之重是替大年兄找回魂魄,如今冥荒正处于兵荒马乱,时间长了,怕他懵懵懂懂,闯下大祸来。”
雷公怒细细看了陈大年尸身,见已破碎得不成样子,黯然道:“大年兄舍命救我,肉身已被雌性剑砍坏,就算招了回来,已不能重入身体了,只好将尸体掩埋,往后寻找合适躯体,再让他复活。”
“那到不用,反正咋们要入冥荒,都需要元神出窍。大年兄没了凡间皮囊,正好了却一桩牵挂。”
“小妹,你有所不知,灵笈上有记载,亡魂与修炼的元神出窍有所不同,亡魂是凡人阳寿尽之后,自动脱离身体的形态,分为三魂七魄,不能再返回身体,而且意识懵懂,不大记得在世的事情。元神出窍则是修炼之人有意识的将元神与凡体分离,不但能重回身体,而且能清楚的记得前世之事。”
幽莲一拱手,“小妹受教。”
雷公怒继续道:“如今通往冥荒的黄泉路上既然正在打仗,那么阴间各司职官员必然不在其位,师父所传的招魂法就已经失效,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咋们两元神出窍,去往黄泉路上,寻找大年兄。”
“可是咋们都不会元神出窍的法术啊,况且元神出窍之后,咋们的躯体放在何处?”
雷公怒微微一笑,“这个倒不用担心,凭咋们现在的功力,对付牟丧差的远,要修炼元神出窍却已经够用了。我知道一个地方,也正好安放咋们的肉身。”
两人就地将陈大年的身体掩埋后,便施展御风术往老槐树村的大荒西山进发。
雷公怒所说的安放肉身之地,便是当年他与尚浮月夜滑行,掉落的大荒西山的那处山洞。
当年他和尚浮没有修炼御风术,只凭一双脚在山林间行走,直走了几天才走出森林。
如今雷公怒故地重游,却已能御风行走,虽然没达到腾云驾雾,凌空飞行的地步。但是他凭着上真境的真气修为,虽携带着幽莲,却也能一口气飞起七八丈高,十余丈远。
来到大荒西山脚下后,飞到一大树顶端,辨明方向后,就凭着御风术,往岩洞方向飞驰。当年走了几天几夜的路程,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到。
岩洞里仍然是当年离开时的模样,只是洞口结满了蜘蛛网,洞内积了一层灰。
两人找来树枝,将岩洞打扫干净,两人在洞内坐定,本来一个妙龄女子,一个血气青年,共处一室,应该发生点啥才对,但是两人均想的是怎样相救陈大年,怎样寻找雌雄剑碎片,怎样进入冥荒施展所学,便没心思去心猿意马。
雷公怒道:“现在天气尚热,洞中虽然较为阴凉,但是咋们若是一去三五天不复返,肉身非腐烂了不可,不知你有没有将七星尸虫带在身上,这虫子能释放寒气,正好用来保护身体。”
幽莲道:“老槐树村遭逢大难,许多尸虫早已在混乱中不知去向,幸亏当年还没离开老槐树村时,我便料想不能让此物灭绝,便抓了两只放着为种。”说着取出一支竹筒,拔开塞子,倒了两只虫子出来。虫子仍处于蛰伏状态,需要幽莲施法方能唤醒。
雷公怒道:“两只只怕不够用吧!”
幽莲道:“当然不够用,不过这虫子繁殖力强,只要我施法,数日之间便可繁殖出一群。”
说着捡起过虫子,摊在手心里,念了一段口诀,掌心里立马升起一股清凉雾气,雾气散尽后,两只虫子便苏醒过来,在她手中不停爬动。
幽莲顺势拿起雷公怒和尚浮当年盛水用的陶罐,将两只虫子丢在罐中,拍了拍手掌,“好了,三天之后,就有三十只七星尸虫。”
“大年兄的魂魄在冥荒游荡,如果被牟丧的部下发现,就凶多吉少了。因此咋们在这里多呆一刻,他就多一分危险,还能等得了三天吗?”
幽莲歉然道:“等不了也得等了,我记得你刚刚说过,元神出窍需要上真境真气修为,我目前恐怕还达不到,因此需要三天的时间来突破。”
雷公怒想了想,道:“小妹,黄泉路上平时就有诸多小鬼拦路,如今征战不休,更是凶险,不如你留在此处,让我一个人去吧!”
幽莲道:“哼,你既然不让我独自去寻找雌雄剑碎片,我又岂能让你独赴冥荒犯险?如果大哥不嫌弃小妹笨手笨脚的碍事,那么从今天开始,不管有多凶险的地方,咋们总是共进退,谁也不要离开谁。”
雷公怒心里一阵感动,道:“我怎会嫌弃你笨手笨脚,况且你也不笨。你真气修炼到什么境界了,要不我助你修炼吧!”
幽莲淡淡一笑,“不用,我只是没时间修炼,才落下的,如今三天时间,足够我突破你所说的上真境修为。我现在传你几句口诀,在我入定之时,你每日早中晚都要照料这些虫子,三日之后,才会有许多的虫子虫孙。”
幽莲入定之后,雷公怒除了按照幽莲所教的方法陪养七星尸虫之外,又去找了些石块来将洞口堵住。谨防野兽进来破坏两人身体。
因为元神出窍后,身体各项机能都已停止,倒也不需要进食,因此省去了寻找食物的麻烦。
第二日午后,幽莲便已转醒,看着守在一边的雷公怒,道:“怎样我没误了时间吧!”
“没有,现在才第二天呢,你就已突破修为了吗?”
“人家还不是担心误了时间嘛,所以一入定就不停地运转真气了。而且我还要学习元神出窍法呢,不抓紧时间怎么行!”
雷公怒笑道:“小妹真是聪明过人,我突破此重修为,整整用了七天呢!”
“你那是在牟丧的宫中,强敌环伺,可不比此间安静哩!”
说着看了看陶罐里的尸虫,“有了二十多只了,明日此时就该足够啦,你快传我元神出窍法吧!”
雷公怒便按照灵笈记载,将口诀说出,两人谁也没修炼过此法,起初有些忐忑,但想到彼此都在身边,反而放宽了心。
相对静坐,一天一夜之后,双双站起,异口同声发问:“你觉得怎么样?”
随即又异口同声回答:“没有问题!”说完后相视一笑。
幽莲让雷公怒坐定,将七星尸虫分别放在他的各大要穴上,施法以后,七星尸虫就只能释放寒气,不能游动。
随即又依法放在自己身上,与雷公怒并肩而坐。岩洞在七星尸虫寒气熏陶下变得异常冰冷,连地面的灰土也结了一层白霜。
一起念起出窍口诀,两人元神便缓缓从身体抽出,站起身后,看见并排而坐的彼此身体,又相视一笑。
洞口的石块毕竟是凡间之物,并不能阻挡两两人的元神,幽莲看着被石块关得严严实实的岩洞,道:“咋们总算又过了一关。”
此时正直三更,东外漆黑一片,但丝毫不影响两人踏风急行。
雷公怒见幽莲背上仍然背着阴阳斩邪剑,不禁问道:“此剑还能随着咋们的元神而走吗?”
“那是当然,它号称阴阳斩邪剑,自然能随意往来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