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必廷皱眉不语,小男孩之所以能好,并不是药物起作用,而是雷公怒鲜血的功劳,这些人在黑暗中并未看见他放血的举动。
如果每人都放半碗血,雷公怒有多少血都给放干了。而放干他的血,雷必廷是不愿意的。
雷必廷问那些病人道:“这里是牟司令的军营,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男孩的爷爷道:“禀医生大人,我们是永宁县福安村的人,去年冬天,有人去到村里,说来干活有钱拿,大人一块大洋,小孩八文。我们就跟着来了,谁知一来就被关在这里,还莫名其妙的患了疾病,我们一起出来的人已经有大半死在这里面了。”
“他们有没有派医生过来给你们看病?”
“有啊,有啊,东洋医生,西洋医生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波,拿着针筒,带着口罩和眼镜,每次都随机找几个人去抽血化验,完了给我们一种西洋药物,但这药物只能缓解疼痛,而不能彻底除掉病根。还是咋们自己的医生高明,手到病除,妙手回春,那些洋人医生与您相比,简直就是辰星比皓月,萤烛比太阳。”老头应该是村里的老学究,说着说着居然开始卖弄文采拍马屁。
雷必廷低声对雷公怒说:“如此说来,这里是牟县长制造病毒的实验室,这些人都是他的实验品,我原以为永宁县的瘟疫是天灾,现在看来非人为莫属,牟县长这些做的目的是什么?”
雷公怒将所有士兵都被鬼怪附身的情况说了,又道:“这牟县长丧心病狂,私建军队,又将病毒散播人间,用心何其险恶,必然是附他身的鬼怪所为,咋们得想法救这些人。”
雷必廷道:“病人这么多,你的血量有限,怎么能救得过来?”
“能救一个是一个。”雷公怒说着又从伤口里挤出半碗血,让雷必廷端给老头喝,雷必廷迟疑着端了过去,老头喝完后,对他又是一番夸赞。
连续几次放血,雷公怒开始头晕目眩,强制支撑着不摔倒,又放出了两碗,终于支持不住,坐在地上喘气。此时有更多的人病毒发作,一边惨叫,一边嚷着要喝药。雷必廷见雷公怒不支。高声道:“各位安静,不瞒各位说,你们喝的并不是什么药物,而是犬子的鲜血,他深山奇遇,得了蟒蛇内丹,所以鲜血具有抗毒功效,但一个人鲜血有限,我们已经尽力解救了,如果犬子再放血,非得当场殒命不可,请各位稍安勿躁,我自有药物给你们缓解疼痛。”
话音刚落,人群里一阵唏嘘,“这怎么行,为啥只救他们不救我,这明明不公平嘛。”
“你的犬子干脆救人救到底,他死以后,我们念他的好,必然世世代代烧香供奉。”
“牺牲他一个人,救我们那么多人,他并不亏,死得划算。”
……
听着这些言语,雷公怒一阵心寒,苦笑道:“是啊,牺牲我一个救你们多数人,划得来,雷必廷,拿碗过来。”
“不行,你要是再敢放血,我就先死在你的面前,从此时开始,谁要是再敢打你的主意,我与他性命相拼。”雷必廷听着众人磨牙的声音,挡在我的前面,双腿不住颤抖。
“我们都快死的人了,还怕与你拼命?劝你乖乖的把你的犬子交出来。”
“你……你们将地上的药拿去吃了,可以暂缓疼痛,老夫已经尽了力,各位命该如此,看在老夫悉心救助的份上,不要为难犬子。”
雷必廷说完弯下腰,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落下,鼻子里流出两道鲜血。
雷必廷大吃一惊,“爸,你也感染上病毒了,怎么不早说?”
雷必廷苦笑一下,“老夫我行医几十年,什么疑难杂症没碰到过,今天要你的鲜血来救命,老夫枉为医生。”将地上的药物拾两味干吞了,“公怒,雷必廷当初将你活埋,十分对不起你。”
雷必廷吃了药,疼痛暂缓,伸手擦去鼻子上鲜血,对众人道:“各位,很不幸,老夫也感染上了病毒,适才老夫疼痛难当,吃了药后疼痛缓解,可见此药确实有效果。各位先吃吃看,如果不好再作打算。”
有人低头去捡药,有人又喊道:“别听这老小子胡说八道,他偷偷将地上的药换成了毒药,想要毒死我们,带着他的儿子逃生。”
雷必廷冷笑一声,“公怒,你带着你妈赶快逃走,我来断后。”雷公怒迟疑未答,有人就高声道:“老小子要让他的儿子逃走,大家注意了。”那口气仿佛两人不是医生,而是和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话音一落,众人便一拥而上,张开大口要来吸雷公怒的鲜血。雷必廷张开双臂拦截,“公怒,你快走啊,他们丧失了人性,早就不是人了。”若是平时,这些病恹恹的人哪里是雷公怒的对手,但他放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连手都不能抬一下,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雷必廷和他们扭打在一起。
雷必廷的鼻里,耳朵里都渗出了鲜血,不知是被众人打成的内伤还是病毒发作。
“爸,爸。”雷公怒大声叫喊,但他虚弱的声音很快被吵嚷声淹没。
这时房间的门被尚浮一脚踢开,只见雷夫人站在门口,威风凛凛,如同发怒的狮子,“你们给我住手。”众人不理,雷夫人发了疯似的冲入人群,连撕带咬替雷必廷解围。很快她的脸上和脖子上多了几条鲜红的血痕。
雷公怒摇摇晃晃站起想要过去救助,谁知才动了一下,双腿不听使唤,再度摔倒。众人目标是雷公怒,将雷夫人放倒之后,便又朝他蜂拥而来。尚浮见状大喝一声,附身将雷公怒背起,一脚踢开挡在跟前的两妇女,往房门处冲去,众人自身后紧追不舍,但他们的速度如何比得上尚浮这个彪形大汉,很快尚浮背着雷公怒冲出了门。
“浮弟…快回去,我不能丢下我爸妈。”雷公怒趴在尚浮的背上昏昏沉沉,意识渐渐模糊,但仍然没忘记爸妈的处境。
“碰。”房间门被一涌而出的众人挤倒,众人嘴角还沾有鲜血,有人高声道:“这两人的血没什么作用,大家快去追那个割血救了三狗儿的,他的血才用作用。”
听这口气,雷必廷夫妇显然已经着了他们的毒手,雷公怒心里一阵悲痛,顿时不省人事。
再次睁开眼时,看见的是石雕屋顶,轻轻的转动脖子,试试手脚,还好能动。发现自己躺在一松软的木床上,房间里点着明晃晃的电灯。四周是石头砌成的墙壁,一方不大的窗户,嵌着拇指粗细的铁条。尚浮在床边的椅子上打瞌睡。雷公怒下床的动静将他惊醒,“大哥,你醒了?”
“我爸妈呢?我昏迷了多久,这是什么地方?”连续发问让少了一魄的尚浮有些发懵。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过所以然来。雷公怒自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浮弟,麻烦给我倒一杯水过来,我嘴巴干得厉害。”
趁他倒水的期间,雷公怒重新发出第一个问,尚浮神情暗淡,低着头不说话。雷公怒摇着他的胳膊,大声说;“我爸妈怎么了,你有没有回去救他们?”
尚浮目光躲闪,沉默许久终于摇摇头,见雷公怒又声色俱厉的发问,一慌神竟然跪了下来,“大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夫人吩咐我一定要救你出来。”
“所以你就丢下他们将我背出来了?你知不知道里面是病毒的世界,他们就算不被感染死也会被那些发了疯的人咬死的。”
尚浮吓得杯子一晃,洒了一裤子的水。雷公怒见他怕成这样,心中既疑惑又愧疚,忙跪下对他磕了三个响头,一是感谢救命之恩,二是还他的跪拜之礼。尚浮忙放下水杯,伸手过来扶他,雷公怒也伸手过去,互相搀扶,重新在椅子上坐定。
“尚浮,你是我的好兄弟,不用对我下跪。”缓了一下又道:“我妈对你说了什么话,你都说给我听吧,”
“夫人在房间外对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先将你救出去,还对我说,如果救了你跑出去被官兵发现,就说你们已经找到了克制病毒的方法,这个方法只有你知道,他们只要不伤害你,你就告诉他们这个方法。”
听完尚浮的话,雷公怒心里大致明白了,暗想:应该是我妈在房门外听见了我和雷必廷在那个房间里的所作所为,她才吩咐尚浮无论如何都要将我救出,而她已经做好了舍身救子的准备,因此和雷必廷双双战死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而她连我们的后路都想好了,让尚浮说荒,说我们找到了病毒的解药。
想着想着,不禁黯然神伤,父母虽狠心将他抛弃,但父母连心,现今他们依然身死,怎能不悲痛。随即又想到:“爸妈在永宁县生活了几十年,平安无事,怎么我和浮弟一出现就将她们害了,难道我们真是不详之人吗?”
尚浮重新给他倒了杯水,“大哥,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我叫他们送些吃的东西来。”
尚浮说着拉响了床头的铃铛,不多时果然有一个士兵进来。
尚浮吩咐士兵:“我大哥醒了,肚中饥饿,你去拿些吃的来。”那士兵得令而去。
难道是我妈让尚浮说的那个谎话起了效果,这些人真的很需要病毒的解药?再想不对,这些人既然敢将病毒投放到民间,必然早就配好了解药,不然不小心让自己的亲人感染上,那就是害人害己了。他们对我如此热情,必然还有其他的原因。
雷公怒昏迷了三天,腹中颗粒未进,确实有些饿了,也不及细想原因,将士兵端来的米饭吃了三大碗,又喝了一大碗汤。吃饱喝足后望着尚浮,“你是怎么喊得动这些官兵的?”
“那天我背着你,一路奔跑,回到那个大铁门的地方,我一边拍铁门一边喊,说我们找到瘟疫的解药了。随后铁门打开,几个士兵将你我接过,带着去一个医务室里抽血作了检查,然后就将我们放到这屋里,吃喝拉撒一应俱全,就是不得出去,起先我还十分害怕,那天实在饿得不行了,尝试着拉了一下铃铛,嘿嘿,没想到他们真的送了东西来。”尚浮傻笑着,哈喇子流到胸襟上,雷公怒叹了口气,替他擦去口水。
墙壁上的暗门打开,牟县长在几个保镖的陪同下,笑吟吟的来到我的跟前,“雷兄弟,令尊令堂的遭遇,本县实在是深表同情,我已经让手下去寻了他们的尸体,就安葬在后山。若有空时,你可以去拜祭。”
雷公怒悲愤的说:“我父母落得如此下场,都是拜你所赐,你还有脸来见我吗?你若是怕我,一刀将我杀了最好,不然让我逃了出去,定要亲手宰了你为我父母报仇。”
“唉,自古有展颜消夙愿,一笑泯恩仇的说法,令尊令堂之死,本县虽然有责任,却不完全在我呐,监狱里那些穷凶极恶的人才是始作俑者,本县倒是有意与小兄弟化解恩仇,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雷公怒背过脸去,淡淡地道:“滚!”
牟县长又呵呵一笑,“小兄弟果然快人快语,好,我也不饶弯子了,令师雷阵声已得知了二位被困得消息,这不正带着“灵笈十四道”赶来救你们吗!”
雷公怒一惊,想到:原来这牟情深早已知道“灵笈十四道在我拜月门的手中,因此将我们抓来作为交换。”
“哼,别做你的清秋大梦了,“灵笈十四道”别说不在我们手中,就算是在我们手中,我也不同意用来和你做交换。”
“本县洞悉阴阳,什么事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你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你师父和师妹可是对你爱惜之极。本县这里有上好的补血药物,你服过之后,先前丢失的鲜血必能再生回来。只要“灵笈”到本县手中后,本县立马将你二人放了。”
雷公怒冷冷的道:“任你说得天花乱坠,父母之仇总是不共戴天,要么你现在杀了我,要么以后等我杀了你。”
正说着,一个士兵走了进来:“禀大王,外面有一个自称幽莲的女子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