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雷阵声的带领下,花了十来天功夫,在陈大年家屋旁垒起三间土屋。雷阵声一间,幽莲一间,尚浮和雷公怒一间,陈大年继续住老屋中。
这日正值农历十五,白天艳阳高照,夜晚月明如昼。
几人吃过晚饭,雷阵声往院子中央一坐,焚香祭月,准备收几人入门。月至中天时,已过子时,雷阵声开口念道:“名月吐灵光,紫星耀华堂,今有道家弟子雷阵声,开山立派,招收门徒,月神庇佑,祖师授法,拜月一门万古流芳。”
念完后又对几人道:“雷公怒,你上前受度,为本门开山大弟子。”
雷公怒闻言缓步上前,跪于雷阵声身前。
雷阵声按着他的灵台穴,道:“本门规矩,由我而立,拜师者先拜月。一拜月光永恒,二拜冥荒安宁,三拜世人皆康。”
他每说一拜,雷公怒便对月亮磕头,磕完头后又对雷阵声行了拜师之礼。
其后跪拜者是依次是尚浮、幽莲、陈大年。本来无论按照年纪大小,还是入门先后来排,都轮不到雷公怒为大弟子。但雷阵声因有血狱判官指示,知道雷公怒和尚浮身份非同一般,因此将二人排在前面,反而将先入门的幽莲和年纪较大的陈大年排在后面。
这都是几人事先说好了的,几人也并无异议。
拜师完毕,月亮已然偏西,雷阵声便升坐法坛,开道讲经。
几人盘膝坐于法坛之下,认真聆听。
雷阵声一番说来,舌灿莲花,恰如滔滔江水,奔腾不息,又好似月光照耀大地,沐浴众生。刹那间堂院生辉,白光萦绕。
只听他道:“混沌初始,先有天地,再有日月星辰,天地生而载万物,日月起则众生出,混沌为一,天地为二,日月星辰,山川河岳,雨露风霜为三,三者并生,则有千千万万生灵,此乃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也。然天地以地为亲,日月以月为母,我拜月门初始开派,需知有亲有母,方有万千生灵,因此需以月为尊。今你众人既入我门,需持八语以修持自身。”
他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等几人消化理解,又继续道:“第一语,正 也。凡修炼者,当记天地为导师 日月为正道,因日月使昼夜交替,寒暑变换,呈送光明,生长万物。众生有日月,然后有阴阳,再有男女。”
尚浮等他停顿时,提问道:“师父,弟子有疑惑。”
雷阵声道:“有何疑惑,尽管提出。”
“您适才说的,可否理解为世间万物都是月亮所诞生?”
“可以这么理解。”
“剧弟子观察,月亮除了柔和幽静之外,并不能送来温暖光明,如何能生长万物?”
“这个问题,先前我便与你们说过,你们所见之月亮只是凡间月亮,在另一个世界,月亮与太阳刚好相反,所有的东西生长都要靠月光,你们可曾听说过,动植物修炼法术时,往往会吸取日精月华,以助自身。山间野兽每逢月圆之夜,往往会凶性大发,望月哀嚎。这些能被月亮激发本性的动植物一般都是阴阳两栖。”
“师父,弟子愚钝,不知何为阴阳两栖?”
“阴阳两栖指的是这种动物天生就具有穿越阴阳的本事,它们往来阴阳,畅通无阻,既可在阳间作为,也能在阴间栖息。因此在它们的眼中,月亮和太阳本来没什么区别。”
“是,弟子明白了。”
“这拜月第一正字语,你们可得牢记在心,世间万法,终有起源,不忘根本,方为正道。”
四人所有所思后,点头称是。
雷阵声继续道:“第二语为真:真即诚恳,人最初始时性本真,世俗往往让使其戴上伪善面具。因此凡入我拜月门修行者,需持三真三忌以修持。”
陈大年问道:“师父,不知真为哪三真,忌为那三忌?”
“待师道真,待朋友兄弟真,待陌生人真 ,为三真。忌欺骗良善,忌弄虚弄假,忌哗众取宠,为三忌。”
陈大年想到池聂氏欺骗自身,害得母亲活活饿死,恨恨不平地说:“早该将那池聂也抓来听师父说法,便不会使我母亲饿死了。”
雷阵声道:“这些道理,也是为师前些天才顿悟出来的,唉!世人虚情假意的太多太多,你们闻道以后,该以己之力,多多教化世人才是。”
又看着雷公怒道:“公怒,前些天我曾说起,离此处不远的王家镇多年前爆发瘟疫,群医束手无策,你可知那瘟疫是如何起来的?”
“弟子不知,望师父相告。”
雷阵声黯然道:“那便是你爷爷和你父亲散播的病毒,当年你爷爷为了销售药物,不知从哪里弄来这种病毒散播在王家镇,谁知病毒变异,最后他两控制不住,干脆来了个撒手不理。当年为师甘愿冒险入大荒西山采药,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你爷爷和父亲罪孽深重,为师和鬼巫天师想为他们减轻罪孽。幸好我在古墓中呆了两天,习得法术之后,那月影仙子捧来药物奉上,这才让我得以解救王家镇的苦难,否则王家镇灾祸无穷,后果不堪设想。”
雷公怒听得冷汗直冒,他知道父亲经营药铺,往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没想到他竟然敢把病毒散播人间。那么二爷恨爷爷父亲,恐怕不单单只恨被赶出家门那么简单,有可能更恨的是二人的为人。
忙道:“弟子没想到爷爷父亲罪过如此,今听师父传道以后,以后有机会必然劝家父弃恶从善,牢记师父教诲。”
雷阵声道:“那也不必,你父亲自种因,自收果,现今孽报已到,咋们不必插手了。”
雷公怒心中一惊,忙问道:“师父,弟子离家多日,不知家中情况,师父洞悉天机,明查幽暗,若我家中出了什么祸事,还望师父告知。”
雷阵声摆手,“为师所说孽报已到,并非指令尊令堂有生命危险,放心吧,没了你这病人的折磨,他们现在过得潇洒着呢!”
雷公怒觉得此话虽真,却颇有挑拨离间的味道,也不便出言反驳,只低头不语。
“第三语为善,真后乃善,何为善者?珍爱生命为善,帮扶弱小为善,孝顺父母为善,言语谦和为善,铲除奸恶也为善。尚浮,你戾气颇重,言语动作往往盛气凌人,所幸未造杀戮,往后可得多修持善道,以正修行啊!”
“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除修善自身外,世间万物,大地众生,更有朝善夕恶者,有面善心恶者,也有外恶内善者,反复交替,变换无常。凡入我门弟子,需向善精进修持,矢志行善。因善至纯真,方可明辨是非,惩恶扬善,此道比法术修为高低更为要紧。如那池家的长辈池天风,面和心善,只观外表就是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但此次他骗公怒和大年去幽静路上,用心又显险恶了。再如那池聂氏,增与大年米粮,你道她是好意,殊不知你前脚才走,她后面便施毒手。又如那山神土地,面相老且丑陋,却是至善至美,此次若不他们梦中指点,公怒和尚浮恐早已被池家的酒肉所迷惑。”
雷公怒暗叫惭愧,心想:若不是那山神也托梦于我,只怕我们此刻真还在池聂氏家中酒肉沉沦呢!
雷阵声待四人又点头后,继续道:“第四语为礼,拜月门以拜月为礼,以尊师为礼,以友爱团结为礼,相处不需频繁礼节,但需相互问好,因为问好是基本礼仪。”
幽莲道:“师父,弟子有一提议。”
雷阵声道:“为师于这礼字一语顿悟甚少,太繁琐不好,太简单又不妥,你所有提议,正好补充。”
幽莲道:“我拜月门虽只五人,但日后必然要发展壮大,因此弟子提议,往后门中弟子相见时,需这样行礼。”说着右掌竖于胸前,拇指掐着无名指,成环月形状,左掌托住右手手腕。“此礼为金手捧月,是弟子刚刚想出来的,弟子想咋们既以月亮为尊,就该有个捧月的礼仪。”
雷阵声道:“如此甚好,你们三人有什么意见吗?”
三人跟着幽莲做了一遍,一起点头称好。
雷阵声见三人肯定后,又道:“那么这也算作门中礼仪。幽莲,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幽莲道:“拜月门往后必有生老病死,娶嫁婚礼,这些是否也要定制一套礼仪?”说着看了雷公怒一眼。
雷公怒道:“咋们修道之人,何需讲究这些繁文缛节,弟子之见,爱情需讲真心实意,娶嫁礼节不过是排场,大不必讲究。另外只需在世时孝顺父母,友爱兄弟,亡故后又何必操办,劳民伤财?因此弟子认为,礼不是讲排场,而是真心对待,真心即为礼。”
雷阵声笑道:“公怒提议不错,咋们就这样说定了。”
幽莲道:“儒家讲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咋们要不要继承这一礼仪?”
雷阵声道:“此乃君子正人修持之道,咋们也可借鉴,不过世事无常,有些事情,人难以预料,你们遇事之时,要善于变通,事出从权。可不能被这条款约束,做那书呆子的举动。”
四人闻言,哄笑称是。
雷阵声道:“第五语 强 ,日强为父,月强为母,天强庇佑大地,地强托载众生,人强能齐家,法强能治国,理强能平天下。拜月门之子弟,该勤练功法,强壮身躯,方可驱除愚昧,撕破黑暗,保家国万世太平,治古今之盛世。然列位又需谨记,强并非单指法力修为到达峰顶,天上地下都无敌手。而要知道,身体健康为强,志存高远为强,坚贞不屈为强。心怀善念,真诚待人也为强。”
说完停顿了一下,看着陈大年道:“大年,你年龄已大,往后修行之时必然不及三位师兄姐聪颖易悟,但你只需记住,勤奋苦学,心诚拜月,于某一道修持有果,便也可称为强者。”
“是,弟子多谢师父开导。”
“第六语, 教 :拜月门旨在教化救赎, 自强而后,应以强壮之身,教会世人崇尚日月正道,教会世人真诚相待,教会众生行善积德。”
尚浮问道:“师父,若是有冥顽不化,教而不听之人,又该当如何?”
“冥顽不化者为魔为鬼,为邪为妖,吾辈要义,在于除鬼驱邪,降妖伏魔。若不能教化者,乃月神抛弃之人,理应除去。”
众弟子年龄幼小,修为尚浅,自不能理解体会强者之尊,教化之意,但听雷阵声说得慎重,便都牢记心间,以做后用。
“第七语度,法力高强后,也并非尊者,你仍是平凡众生,若见世人饥寒,可化身为农民,种植粮棉解救饥寒交迫之人。若见江河怒水拦路,可化身为船夫,摆渡过河之人。若见山路崎岖,羁绊行旅之人,可化身为工人,凿山开道,化险隘为坦途,方便赶路行人。我们修持大道,功力既强,实则众生皆可为之,众生皆可度也,你们能明白了吗?”
几人只有陈大年,若有所悟,微微点头,其余三人均是一脸茫然,浑不解其中之意。
雷阵声叹了口气,“拜月八语前四语讲的是自身修炼,通俗易懂。但后八语也并非奇难,只因你们年纪幼小未曾见过世间疾苦之事,自然无法容身其中,罢了,为师将最后一语说出,你们暂且记住,往后慢慢领悟吧!”
“第八语 救 :世人在风霜雪雨、水火寒冰、艰难困苦中饱受煎熬,在险隘旅途中迷失自我,救愚昧,救蠢哑,救贫困,救疾病,救嗔痴,救沉迷。诸如此类灾祸,修我法术之后,所有灾难皆可救之,皆能救之,皆必救之。”
雷阵声讲完八语,见月已西沉,这才走下法坛,道:“为师说了这许多,总为八字,也称八语,这是我拜月门之教义所在,门规所系。列位需早晚记诵,待烂熟于胸以后,为师再传授你们月光大明咒,以及抓鬼驱邪,勘测风水之术,作为安身立命之本。另外池家这次被咋们搅得天翻地覆,池聂氏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定会再生事端。但这十余日来相对平静,只怕他们另外安排得有毒计。从明天开始,咋们要一边修炼,一边分工合作,幽莲,你负责咋们几人的饮食。大年、公怒,尚浮,你们三人负责警戒,赶明日在那坡边上铸两道堡垒,再准备些土枪弓箭。这样就不怕池家人大举围攻。大年,你年纪大些,又熟悉池家情况,池家人不来侵犯就算了,若来侵犯,你需指挥公怒、尚浮作战。”
雷公怒道:“只要池家不请会法术的人来助阵,他们人再多,我们也不怕。只是师父,咋们这样将自身封闭起来,屋中米粮耗尽之后,又该怎样?”
雷阵声道:“这你不用担心,我勾魂使者的身份尚在,又能替别人看风水做法事,挣些钱粮糊口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