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聂氏一声令下,家丁将火把扔向柴垛,火焰很快升起,将幽莲和雷公怒包围。
雷公怒暗道:“没想到今日葬身在池家,只可怜小妹跟我一起陪葬。”
他想引来闪电劈死池聂氏,但池聂氏身边有罗圈腿,炎烟,冷神保护,多半不能成功。况且按照幽莲的心肠,宁愿自己葬身火海,也不愿杀伤人命。只好一动不动地仰望天空,与这世界做最后的诀别。
幽莲道:“大哥,你认得身体上的穴位吗?”
雷公道:“我家祖祖辈辈行医,针灸穴道,如何不认得,我卧病在床时,我爸妈常跟我说起过人体各大要穴。”
“那就好,事不宜迟,你立即伸左手按住我背心的大椎穴,伸右手按住神道穴。将雷神咒真气输入我体内,助我运功。”
二人被炎烟的锁魂链捆在一起,手脚皆不能动弹。雷公怒眼见大火就要着身,忙使出全部力气,又呼出气息缩小腹腔,双手环抱幽莲。两只手刚刚够到大椎穴和神道穴,就被不断缩紧的锁魂链捆牢。这样一来,成了雷公怒紧紧抱住幽莲,想要分开也是不能。好在二人均是孩童,除了脸红心跳加速以外,并无其他不妥。
雷公怒按住两大穴道后,依照幽莲所说,将体内修炼起来的一点点雷神咒真气尽数输送过去。
幽莲引导真气,口颂真言,不一会儿,雷公怒只感觉被火烤得炙热的身体开始降温。再过一会儿,两人身上已结满冰霜,那熊熊烈火已不能伤害二人。
直到柴垛燃尽,二人仍是毫发无损。这么大的火烧不死人,还是第一次见,池家上下无不震惊。
那罗圈腿对池聂氏道:“老太君,这两人得了雷阵声的行冰降温法术,凡火烧不死二人,在下想用天火试试。”
池聂氏阴沉着脸,“那就试试,万万不可让二童活着离开,否则他们去联合雷阵声,找上门来,不易对付。”
罗圈腿道:“雷阵声会法术,我们有师父撑腰,倒也不惧怕他。不过上头有令,务必擒杀二人,否则让他们启蒙开智后,会引起三界大乱。”
池聂氏道:“无论出于什么目的,结果总是一样,这就劳烦真人动手。”
罗圈腿忽然抓起一个丫鬟,丢在雷、幽二人身旁,翁里哇啦地念了几句,忽然张口,对准丫鬟喷出一股幽蓝色的火焰,丫鬟尚未反应过来,就已被火焰焚为灰烬。
幽莲开过天眼,见丫鬟的魂魄刚刚从身体里抽出,立马就灰飞烟灭。不由得浑身颤抖,哽咽道:“大哥,这人好不残忍,毁坏丫鬟姐姐的身躯也就罢了,为何要连她的魂魄也都烧散,这位姐姐又没做什么坏事。他们来到这里,必然会给老槐树村带来灾难。”
雷公怒闻言,安慰道:“小妹,这些人残忍癖杀,我们死后,二爷会来收拾他们的。”
幽莲摇摇头,“听他们的口气,似乎还有个叫什么疫师的师父,我担心爷爷斗不过他。”
罗圈腿道:“今日让你们死个明白,本师这火焰乃是魔驼国天火,当者不但肉身要被毁,而且魂魄也不得保存。非是本师残忍,而是上头有令,要叫你们二人永不超生。本师也是奉命行事,得罪莫怪。”
雷公怒心想:拖得一刻好一刻,说不定二爷察觉到我们危险处境,前来相救。便道:“在下区区一个凡人,自幼就卧病在床,十多年来都不曾出过永宁县境,不知何时得罪了阁下的上司,导致阁下之上司想要置我于死地?”
“这个嘛,咋们只是奉命行事,其中原因也不甚知晓。”
雷公怒又问道:“阁下自称魔驼国人,在下孤陋寡闻得很,不知这魔驼国在何方。”
“魔驼国嘛,地大物博,人杰地灵,既不在永宁县,也不在老槐树村,说了你不知道,指给你又看不着,我看还是不说了吧!”
雷公怒见他不答,也不生气,依旧平静地说:“令师魔驼疫师身在何方?你们来到老槐树村是为了对付我二爷吗?”
罗圈腿哈哈一笑,“雷公子,你问东问西地拖延时间,是想等雷阵声来救吗?你这方法太也不高明了,嘿嘿,当年我还惧你三分,现今你一个小小孩童,我怎会怕你,你那些心眼趁早收了吧!”
雷公怒道:“我二爷法术深不可测,就连冥荒血狱的阎判官都与他有交情,若是他老人家到来,你还有命么?”
罗圈腿听到冥荒血狱阎判官的名字时,愣了一下神,随即道:“胡说八道,雷阵声不过是个修道人,血狱阎判官会跟他套交情?”
“我二爷和幽莲小妹这次魂赴冥荒,本来九死一生,却平安回来,你没想过这其中的原因吗?我二爷就此刻就在村西陈家,你要不信,就跟我去问问他老人家。”
罗圈腿冷冷地说:“花言巧语,哼哼,你以为今天你们二人还有命回去吗,我只要对你二人张口喷火,顷刻间叫你们灰飞烟灭。别说阎判官,雷真人了,就是四方将军、六天鬼王来了又如何?”
雷公怒一凛,又问道:“四方将军又是什么东西,你说给我听听可好?”
罗圈腿冷冷一笑,“看火!”
“且慢,让我说最后一句话你再喷火不迟。”
罗圈腿道:“好,最后一句,你若多说一句,本师立马喷火。”
雷公怒昂起头,对着池聂氏喊道:“池聂氏,这些妖魔举手投足就杀人,你引狼入室,早晚会害死全村人的。”
话音刚落,罗圈腿已经念咒完毕,大口一张,火焰激射而出。
“刺啦”一道闪电划破天幕,半空直降下来,击中罗圈腿,罗圈腿未曾提防,被击退三步,口中喷出的火焰失去了准头,没喷到雷、幽二人,却将一旁的池家妇女烧掉三四个。
第一道闪电未息,第二道闪电接踵而至,接着第三道,第四道…,每一道都往罗圈腿身上招呼。罗圈腿失了先手,瞬间就被七八道闪电击中。饶是他修为精深,却也被劈得七荤八素,全身焦黑,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奶奶的,那天你三个鸟人使诡计偷袭小爷得手,今日小爷也来偷袭你试试,被雷劈的滋味可好受?”
池尚浮捏着雷神咒指诀,从后院大步走出来。
雷公怒大喜,“池弟,是你,你可出来了,让我好找。”
池尚浮道:“大哥,小妹,你们冒险来救我,我当真感激不尽!”
“池弟,我们听说你被池家关押在地牢,便来相救,没想到你自己倒先逃出来了。”
池尚浮道:“大哥,池家都不是好人。池老太太,我且问你,那天是不是当作大家伙的面,我已经叫您奶奶,重入池家了?”
池聂氏道:“是啊,尚浮,你快施展法术,将雷公怒和幽莲这两个妖人杀了。”
“哼哼,池老太太,你想得倒是美,到现在还来号令我呢?我既然是你池家的子孙,你干嘛要将我关押在木牢,说要拿我去祭奠什么疫师?这三个妖人肆意杀害我家族之人,为什么你不加阻拦,你连自己至亲之人都不顾,你还配当这个族长吗?还配当我祖母吗?”
面对池尚浮咄咄逼人的询问,池聂氏无法作答,朝一边的炎烟和冷神使了个眼色。冷神、炎烟同时捏决作法,忽然间,温度急剧下降,阵阵黑烟蔓延开来,周围立马伸手不见五指。
雷公怒刚要出言提醒,只觉寒气袭体,衣衫上已经结冰。忙收敛心神,用雷神咒真气护住心脉。
幽莲正要使用白光。忽听黑暗中传来一声冷笑。
知道是二爷到了,果然黑暗里白光大盛,如同明月照亮漆黑的夜空,温暖明亮的白光里雷阵声捏起指决,飘然而至。
雷阵声所发白光异常强烈,很快驱散黑暗和寒冷,恢复天光。
冷神、炎烟见势不妙,急忙收了法术,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连捆绑雷公怒和幽莲的锁魂链也一并收了去。二人得了自由,慌忙起身参拜雷阵声。
池尚浮和池家众人本来已被冻住,经白光照耀,寒冷尽除,池聂氏尚不知情,见雷阵声到来,转而去呼唤炎烟冷神来拿他,叫了几声,不听应答,才知二人已然逃遁无影。
池尚浮忙对雷阵声参拜,三人一同跪在雷阵声身前磕头。
雷阵声欣然受礼,待三人磕完头后,伸手一一扶起,“尚浮,今你是池家之人,荣华富贵不可限量,何苦再认我这个穷途末路的人?”
“二爷,池家人不安好心,认我回归家族是另有所图。池老太太命人将我关在地牢之中,哼哼,要不是我天生神力,拆断牢笼,最多也活不过今日。”
池聂氏震惊道:“尚浮,是你自己挣脱出来的?那怎么能够,我家那笼子连狮子老虎都关得住哩。”
池尚浮仰头向天,昂然道:“区区木牢,我尚浮也不放在眼里,不过可惜了看守牢笼的几人。”
“尚浮,你把他们怎么样了?”池聂氏慌忙询问。果然听池尚浮道:“这几人几次三番的辱我,欺人太甚,被我几道闪电劈成了焦炭。”
池聂氏语音有些颤抖,“尚浮,你这么做是大逆不道,那几人可都是你叔父辈的人。池家能够兴旺,几人功劳都是不小,你杀了他们,犯了弥天大罪啦。”
“哼哼,池老太太,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你池家之人,这池之一姓今日还了你罢!”
说着回过头又对雷阵声跪下,“请二爷赐我姓名。”
雷阵声道:“你杀了池家长辈,确实不能再姓池。这样吧,以后你仍叫尚浮,只去掉池字便可。与幽莲一样,做个无姓之人,你看可好?”
“好,好,多谢二爷。”
雷阵声道:“池老太太,你们哄骗公怒和陈大年去血狱的幽静路上救我,让他们差点丧命。又趁我们不在期间,公然毁约,拆掉我的屋子,这账要怎么算?”
池聂氏眼睛一瞪,厉声道:“雷阵声,你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说话像三岁小孩。当时雷公怒执意要去幽静路上寻你,我三弟池天风一再劝说,幽静路上凶险异常,贸然前去九死一生,怎奈雷公怒天生大胆,说什么也要去寻你们。雷公怒,当天我们池家曾经劝说过你吧!”
雷公怒心想:“那天池天风确实说过幽静路上危险之类的话,但现在想来,也仅仅是象征性地劝说而已。池天风老奸巨猾,摸清了自己的性格,要把自己往凶险之地引,又怕二爷来问罪,因此假意劝说,二爷问起,他们也有理由回答,这些人年老,又是池家首脑人物,心机不是自己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能比的。”
但雷公怒也不愿吃这哑巴亏,道:“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怨不得谁。但是池老太太,陈大年又如何说法,她上有年迈母亲要赡养,你凭两袋米面,几斤猪肉就哄他陪我去送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来也没什么,但你们为什么等我们走后,又去收回陈老太太的米面,让她老人家活活饿死?”
池聂氏听闻陈老太太活活饿死,先愣了一下,随即恢复,淡淡地说:“我池家虽然家大业大,但米面油粮不养无用之人。那陈老奶风烛残年,转眼间便会没入黄土,何必浪费米粮喂养!”
雷公怒道:“你别忘了,那米面是陈大年在你家帮工换来的。”
“哼,陈大年帮我,我管他吃,陈家老太却没帮我,我为什么要管?”
尚浮怒道:“大哥,这种没良心的人,与她多说什么,待我一把火烧掉这鸟屋子。”
雷公怒制止他,继续说:“没想到你贵为族长,却说出这种凉薄的话来,你们这些地主资本家,以这种剥削劳动人民的手段获取财富,真不是人。哼哼,池老太太,你今年八十高龄,比那陈老太太还大十几岁,请问你是种得了地呢,还是修得了屋?不也是天天坐着等人伺候,吃闲饭的么?”
池聂氏活了八十岁,第一次给人这么抢白,被雷公怒说得脸色青白,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