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池府祝寿的人早已散尽,只剩本家青年在场,这些人分别坐成几桌,正在吃早饭,忽见大门被劈开,纷纷站起,见到门口只是并肩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人,不禁一惊,随即松了口气。
尚字辈的青年一拥而上,将二人堵在大门处,七嘴八舌说起话。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雷公怒、幽莲,你们二人命还挺大,进了冥荒血狱的凶煞之地,竟然能活着回来。”
“姓雷的小子,你是外来人,劝你不要在我池家的地盘上撒野,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吧!”
“幽莲,我看你长得好看,不如等个三五年,你长大些,嫁给我罢了,我家里有屋有田,何必跟雷阵声到处流浪。”
……
池聂氏家靠墙的花圃里种满各种各样的花草,且四季均有开放。此时正直秋季,开得最为鲜艳的要数那些四季海棠。
幽莲从大门缓缓走近,听池家青少年不断地说着喜欢爱慕之类的话,虽是孩子,却也不禁脸红。
从花丛走过时,不知怎地,那些本来傲世群芳的海棠花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本来开口向上的花朵也渐渐低头。
池家众人惊得目瞪口呆,那一瞬间,池家厅堂上下鸦雀无声,都将幽莲视为天仙。
雷公怒也暗暗称奇,心想:“小妹出生在莲花中,才仅十岁就令鲜花低头,难道小妹真是神仙下凡?”
幽莲和雷公怒朝中庭走去,那里正歇息着累了一天一夜的池聂氏,他们打算直接向池聂氏要回池尚浮。
池家几名妇女见一众男子皆被幽莲气魄迷住,而这两人却来势汹汹,慌忙拦住。
“幽莲,族长正在休息,切不可打扰。”
“几位婶婶,我们别无他意,只想问问我池尚浮小哥的下落。”
其中一个妇女阴阳怪气地说:“呸,你一个女孩子,大庭广众之下问男孩子的下落,也不知害臊,真是个没爹娘教养的东西。”
幽莲再度红着脸,“我…,不是的,我听说尚浮小哥被聂老太太关起来了。”
“哈哈,真是笑话,尚浮是我池家的人,我们把他关起来也好,锁起来也罢,跟你个野种有什么关系?巴巴地跑来丢人现眼,我看你是找骂来的吧!你要找男人,外面多的是,犯不着跑到我池家来。”
这些妇女见自家男人都被这小女孩迷住,心里膈应,因此左一句野种,右一句没爹娘的骂了起来。
“婶婶,我,我找男人做什么?”
几个妇女笑得前俯后仰,“我看你啊,是狐狸精转世,人小鬼大,找男人嘛,自然是想成好事了!”
“我…我想成什么好事?”
雷公怒冷冷道:“是我来找尚浮,不是我小妹,你们可别弄错了。”
他二人均年幼,自然听不懂妇女们口中的好事是什么事。
妇女再度笑起来,“你小妹来找男人嘛,还情有可原,你一个男人也来找男人,那可是天下奇闻了!”
雷公怒不懂男人找男人为什么会是天下奇闻。不再想与之啰嗦,只冷冷地说:“我只问一句,你们把我尚浮弟关在哪里?”
妇女们见二人不谙世事,并不回答,只是不住的调笑。
雷公怒捏决作法,阵阵雷声在众人头顶响起。妇女们吓得面无人色,匆匆往后院逃窜。
雷公怒大喝一声,“不说清楚,一个也不许走。”说着以指引电,将院墙击塌,把通往后院的路堵住,妇女们尖叫着又往左窜。
刚踏得一步,一个霹雳在身前身后炸开,左右地面都被炸出一个深坑。妇女们被困在深坑中央,这才知道雷公怒厉害,慌忙跪下磕头,“雷公子、雷仙人饶命,我等愚民无知,冒犯您老。”
雷公怒道:“你们刚刚骂我小妹那些难听的话时,可曾想到这个后果?”
“是,是,我们无知,幽莲乃是仙女下凡,公子是天神转世。”
“那还不快给她赔罪!”
幽莲道:“大哥,算了,骂几句也没什么,各位婶子,你们快起来吧,行此大礼,幽莲可承受不起。”
“是……是,我…们,我们知…错…错了,对…不,对不起,幽…莲。”
众妇女说一句话打一个冷噤,身体不住发抖。雷公怒暗道:我说的话有那么吓人吗?赔罪也不至于浑身发颤吧。”
再去看众人时,只见每人的头发眉毛上都结满了白霜。正觉奇怪,忽然感觉有凉气袭体,情不自禁也打了个冷颤。自修炼雷神咒之后,从来没有感觉过身体寒冷,此刻那股凉气从脚底涌泉穴升起,从各大经脉中直逼丹田小腹。
这片刻间,庭院里的男女众人皆已冻成冰人。
幽莲道:“大哥,咋们遇到会法术的高人了,快盘膝坐地,运雷神咒真气抵抗,心里不可有丝毫杂念。”
雷公怒依言而为,雷神咒施展一遍之后,一股暖气从丹田升起,蔓延至心脏部位,形成一股气罩,将心脏护住。只是那股寒气实在厉害,雷公怒又修行日浅,不一会儿,手脚、头部全部结成寒冰。
幽莲右手捏决,左手成掌向前平推,脚下踏着七星步法。一股柔和的白光从她的手心里发出,这光芒似月光,却比月光温暖,似烛火星光,却比烛火星光更明亮。
白光先将她全身包裹住,使其免受寒气影响。随即推着寒气,迅速向四周扩散。寒气被白光推到三丈开外,忽地收起,幻化成一个身材高大,金发蓝眼的怪人。
“了不起,了不起,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功力,竟然挡得住我冷神的寒冰之气。”
幽莲依旧捏着决,问道:“你叫冷神?”
“正是,不知小妹妹叫什么,师从何人?”
幽莲捏指为礼,“在下幽莲,师从雷阵声公。”
“幽莲,幽莲,小妹妹,你不但长得好看,名字也好听!”
“多谢!”
“幽莲,我斗不过你,现在就带你们去找池尚浮吧。”
幽莲不答,望着被冻僵的雷公怒和池家众人,心想:“你既然败给我,就该把他们解了。”
谁知冷神只笑嘻嘻地看着她,并不去融冰救人。
幽莲道:“我大哥跟我一起来的,要叫他一起去才是。你既为池聂氏卖命,贸然冻住他的子子孙孙,怕有不妥。”
冷神皮笑肉不笑,“寒冰之气乃我魔驼国至高无上的法术,施冻后无人能化解。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幽莲白了他一眼,“如此可得罪了。”便又施展起法术来,白光大盛,照耀之处,被冻之人身上寒冰立即融化。
冷神目瞪口呆,却依旧厚着脸说:“我只是魔驼国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功力不够。幽莲,要是由我师父魔驼疫师施展此术,你是化解不了的。”
幽莲不理他,扶起雷公怒,“大哥,他答应带我们去救池小哥了。”
雷公怒未答,却见醒过来的池家众人乱成一团,有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有的抱着柱子大笑,神智已然失常。
幽莲骇然变色,看冷神一脸得意。忙去看雷公怒。
雷公怒也被眼前景象震惊,见幽莲看他,知其心意,道:“小妹放心,我有雷神咒真气护体,并无大碍!”
幽莲又对冷神道:“这些人都是你主人池聂氏的儿女子孙,你竟然下此毒手。”
冷神道:“池聂氏算什么,她可不是我的主人。”
幽莲奇道:“你在池家阻挡我们见池尚浮,难道不是帮池聂氏?”
“是在帮她,我并不听她的命令,这老太太不过年纪大了些,却有什么资格来号令我。”
“那你是听谁的命令?”
“哎哟,这可说不得了。”
幽莲大怒,“不管你是听谁的命令,草芥人命,撞在我的手里,就饶不了你,亮兵刃吧!”
雷公怒自与她相识以来,见她都是温和动人,大方得体,池家青年调笑辱骂,都没能令她动怒,不料今日这冷神伤了这些人,反而使她愤怒异常。
“小妹,这些人迫害你跟二爷,害得咋们无家可归,都是罪有应得。”
“大哥,咋们会法术之人,怎可枉杀凡人,这人留着终是祸害,非得杀了他不可。”
冷神见幽莲动了怒,动起手来,自己可打不过她,不禁忐忑,“慢着,幽莲,你们想不想知道池尚浮在哪里,想知道的话,我带你们去,你们见到了他,要打架斗法杀我,再动手不迟。”
二人一来阅世不深,二来关心池尚浮。便没察觉冷神说这话时破绽百出。冷神既然知道幽莲要杀自己,又何必讨好她去见池尚浮?
冷神带着二人从一处暗门往地下走,走下木楼梯,眼前是个长长的通道,通道两边点着一盏盏油灯,走了许多时候,仍不见地牢所在。雷公怒心想:这通道如此长,只怕已经走到老槐树村外了,不知池聂氏家修这通道来做什么用。
又行进里许,冷神指着通道一侧的一间石屋。“池尚浮被池家人关在这里,你们要救救去救吧,趁现在没人。”
二人并不怀疑,缓缓推开石门,昏暗的角落里,只见池尚浮侧卧在墙角。
雷公怒忙走过去,喊道:“池弟,我来救你出去。”
雷公怒话音刚落,只听身后“砰”的一声巨响,那扇厚重的石门竟然瞬间合上,而冷神也已消失不见。
幽莲跟在雷公怒身后,也被关在了石屋当中。石门关闭,屋内忽然变黑,幽莲本能地产生害怕心里,一下子拽住雷公怒的手。
待得反应过来,慌忙放开,脸红到了脖子根,心中砰砰乱跳,“大哥,我……我……”幸亏处于黑暗中,才没让雷公怒见到他的窘态。
雷公怒并未察觉她的心里变化。害怕黑暗中有危险,反手又抓住她的手,口里喊道:“池弟,池弟,你怎么了?”
忽然地下一条铁链迅速卷起,如青藤饶树,迅速将二人缠去。幽莲入门早,又开过天眼,能于黑暗中见物。遇到危险,反应迅捷,带着雷公怒向后急跃。但石室狭窄,腾挪空间有限,那铁链又如生了眼睛一般,跟随二人而至,立即就将二人牢牢地捆在一起。
二人荒了神,奋力挣扎。但一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不由得心慌意乱,挣扎时也不敢太使劲。
角落里一个阴沉沉的声音想起,“二位,不要挣扎了,你家爷爷的锁魂链岂是那么轻易能折断的?”
话音落后,“刺啦”一声,一根火柴被划亮。那人将火苗点燃墙壁上的油灯,缓缓回过头来,打量着二人。嘴里不住赞叹,“好一对金童玉女,嘿嘿,要不是师父有令,用你们去练成一对门童,可妙得很呐。”
雷公怒和幽莲只见这人也是金发蓝眼,只是比之前那人生得更为魁梧高大。
“你是何人,干嘛要冒充我池弟?”
“在下魔驼国疫师坐下弟子炎烟,今日得会中土异界高人,幸运之至,幸运之至。”
幽莲道:“我们两个小小孩童,算得上什么高人,你们井底之蛙,真是可笑。”
“小姑娘,你别嘴硬,你可知道我会什么法术吗,说出来吓你一跳。”
幽莲道:“番邦小国的邪术,能有什么好的,不说也罢。”
“哼哼,你可听好了,我会使烟雾,这烟一使出来,方圆百里内大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就算像你们两人这样紧紧挨着对方,也看不清对方的面貌。”
“呸,吹牛,我才不信呢,难道你的烟雾比黑暗还可怕?”
“那是,我这烟乃黑烟灰雾,修炼到顶层,施展出来可以制造黑夜。”
这时,黑暗中又想起一个声音,“烟师弟,怎可轻易向敌人露底,你一说,以后碰到中土高人,法术施展出来就不灵了。”
“大师哥,这小妞瞧不起咋们魔驼国的法术,我说出来吓一吓她。”
“胡闹,还不赶紧将两人押解出来,听老太君发落。”
“是,听师兄的。”
炎烟说罢扛将二人扛在身上,不知从哪里碰了一下石门机关,石门缓缓打开后,炎烟扛着二人从通道走了出来。
不一会儿,又回到中庭,只见池聂氏端坐在太师椅上,右边站着冷神,左边站着一个矮小罗圈腿的中年男人。下首站着全副武装的家丁以及乡治安队的士兵。
池家大部分人也都在场,庭院中央架起高高的柴垛,炎烟将二人扔到柴垛上。
池家天字辈的一人高声道:“今有孽童雷公怒、幽莲,擅用邪术,破我房门在先,伤我族人在后。被炎烟真人拿住。经族长决定,将二人祭天,以彰显我族之律法之严,族长慈悲之德。”
雷公怒道:“呸,那些族人明明是被冷神冻得神智失常的,却来算在我们的头上。池家要将我们活活烧死,却说什么彰显族长慈悲之德。唉!小妹,我今日方知,世人人心竟然险恶到如此地步。”
幽莲与她紧紧挨着,肌肤碰到一块,一直脸红心跳,将头歪开不敢看他。听他说话,只嗯嗯地应了几声,并不言语。
“小妹,你可知这铁链是什么来路,闪电能将其劈断吗?”
“我…我不知道,这铁链并非人间物体,越是挣扎越是捆得紧。雷神咒太过霸道,还是别施展的好,我怕连咱两一起都劈成焦炭了。”
这时池家天字辈那人似唱非唱地念了一篇祭文,随即眼看池聂氏。池聂氏大手一挥,“点火,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