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杨佑和栽了满车的年货跟我回家了,用他的话就是说,拍丈母娘马屁去。
临走之前我又问了他一遍要不要跟沈蔓打个招呼,杨佑和非常确定地说,别给自己找气受。
好吧,这是他说的,我很乐意照做。
回到家,苏南早就放寒假在家了,我妈更是提前几天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遍,现在正忙着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这回再见到杨佑和,苏南的眼睛里不再是那种浓得化不开的情愫,而是单纯的崇拜感。她一边搬着年货,一边大方地说,“姐夫,你这样做我压力好大啊,以后我要是找了一个不招我妈喜欢的老公,那可怎么办?!一定被你比下去了,完了完了,我这个贴心小棉袄要失宠了。”
杨佑和也跟她开起了玩笑,“你放心,你姐和我都会帮你把关,我们这关通过了再带回家给妈看。”
这时,我妈刚好从里面走出来,身上还穿着围裙,听到杨佑和喊了“妈”,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连忙应口,“诶诶诶,我的好女婿啊,你们回来就回来了,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啊?上回的都还堆在家里啊…”
我妈喂,你至于不?!别这么不矜持好吧,他会得意死的。
果然,杨佑和的脸笑成了一朵灿烂的太阳花,他又喊了一声,“妈,给你的东西你就吃着用着,别舍不得。这些年货走亲戚的时候也能用,省得再买。”
“好好好…”说着,我妈拿着年货搬去里面。
这时,远远地走来一个中年妇女,我有些近视看不真切,只是看着眼熟就多看了几眼。中年妇女不断挥着手,似乎在跟我打招呼。
我眯着眼睛,用力地看了看,实在看不清,“小南,那个挥手的人是谁啊?好像往我们家这边走来。”
苏南循着我的眼神看去,“我呸,是不吉利的人,赶紧搬了东西进屋去。”
我不解,拉着她问,“谁啊?”
“季莫他.妈,三天两头到家里来问你有没有回来,我烦都烦死了,妈还会碍于情面跟她聊会儿,我可不干,烦死了。”
季莫的母亲到我家来询问我有没有回来?她找我有什么事呢,难道是关于季莫的?
我不自觉地看了看杨佑和,他也正看着季莫的妈妈走来的方向,他一定也听到了苏南的话。
我朝他无奈地笑了笑,我表示并不知情,因为我妈也没有在电话里说起。
正说着,季莫的妈妈已经赶到了我面前,看了看我身后的杨佑和,她也心知肚明。但她还是拉着我的手,恳求地说,“小影,你一定要帮帮阿姨的忙。”她自称阿姨,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的“妈”,看来,她已经接受我不可能再是她儿媳这个事实了。
不等她说是什么忙,我妈连忙赶出来,拉开了她,“小影没空的,他们两个刚刚回来,路上都很累了。”我妈连忙朝我使了个眼色,“小影,带佑和进屋去喝点热茶。”
我当然明白我妈在着急什么,她肯定是怕杨佑和心里别扭。
季莫的妈妈有些着急,也有些不好意思,“小影妈,你也是看着我家季莫从小长大的,这孩子在受罪,当妈的哪能不着急啊…你就体谅体谅我,让我跟小影说几句话吧。”
还不等我说什么,杨佑和先开口问,“季莫怎么了?”
我妈和苏南愣了一下,季莫的妈妈趁机说,“季莫前阵子辞职不干了,就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去,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我一提萌萌他就发脾气摔东西,我提都不敢提。我一提小影他就哭,什么都不说…都半个月了,每天就吃一顿饭,有时候两天都不吃东西。”
季妈妈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这大过年的,我也不指望抱孙子,我就希望季莫能好好吃顿饭。小影,是季莫对不起你,我帮你打他帮你骂他,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都三十岁了,看到他这样,我实在是心痛啊!小影,你帮我去劝劝他吧…”
说着说着,我妈也红了眼睛,这些年,她一直把季莫当儿子一样看待,虽然我们离了婚,但这份感情不是说斩断就能立刻斩断的。
一直愤愤不平的苏南此刻也没了声音。
我想,季莫八成已经知道于萌萌的孩子其实是杨振林的了。唉,这都什么事啊,我说季莫怎么跟失踪似的不见踪影,原来已经回老家来了。
可是,季莫啊,别怪我心肠硬,这些事情我真的不想插手,而且根本就不关我的事。我担心你,同情你,替你抱不平,那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进行着,现实中我做不了任何事。
我现在有丈夫了,杨佑和才是我生命中的核心,我不会留恋那十年的过往,一点都不留恋,我只想用尽浑身解数牢牢把握现在。
季妈妈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她老了许多,下垂的眼角多了许多皱纹,两鬓的头发都已经花白。
我为难地说,“阿姨,我去也没用啊,这半年来我们都是各过各的生活。若是他跟于萌萌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更加没立场说什么了。他这么大的人了,应该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季妈妈跺着脚,捶胸顿足地说,“这么大的人了,尽干糊涂事啊,好好的一个家弄得家不像家。”
她这么说,我妈又急了,“过去的事儿就别再提了,小影和季莫已经没有一点关系,她也劝不了季莫什么啊…”我妈见我站着不动,她上前一把拉起杨佑和往里走,“佑和,快进家里,外面冷,进屋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杨佑和被我妈拉着走了几步,但又停下来,说,“妈,不急…”他转头看向我,询问着,“不如你去看看?那件事儿…对他来说打击是够大的。”
我诧异地看着杨佑和,他竟然让我去看季莫,哦买噶的,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平时可没这么大方。
除了季妈妈,我、我妈,还有小南,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杨佑和,但诧异之余,也更加欣赏他的明事理。
季妈妈听了,眼疾手快地拉起我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我走,“谢谢啊,小影,你一定帮帮忙,阿姨太谢谢你们了。”
我被拉着走,三步一回头,只见我妈和小南依然是满脸的不可思议,看看我,又看看杨佑和,这画面实在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