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娇美可人的富家小姐笑意盈盈地向自己提出请求,胡老师哪有不应允之理,便点头道:“房小姐,林若真虽然是我的学生,但是一则她已经放假了,再则她早已是个成年人,她的行动绝对自由,我不干涉的,呵呵。”房涵玉拍手笑道:“好啊好啊!谢谢你胡老师!”说完转向林若真,抓住她的手道:“若真,那你呢?你同意当我的向导陪我玩几天吗?”林若真笑嘻嘻地说道:“我说你们这些大小姐啊!玩就玩嘛!还要什么向导啊!不过话说回来,反正我假期里也不打算回家的,陪你几天也未尝不可。”
房涵玉见她答应了,不由得欢喜非常,兴奋地说道:“那好,若真,你今天就跟我去我家住,我们顺便计划一下明天的行程好不好?”林若真有些为难,说道:“什么?还要去你家住啊?我看就不必了,我住在学校宿舍里挺好的,最多我明天早些起床去找你好了!住到你家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房涵玉温柔地拉过她的手拍拍道:“若真,你想的太多了,哪里会添什么麻烦啊?我家里人都是最热情好客的,房子也大,你就答应了吧!”
林若真看了看胡老师,又看了看一脸诚挚的房涵玉,只好点头道:“那,好吧,不过我要先回宿舍收拾一下。”房涵玉道:“好啊!我们陪你去,若真你来,我介绍我哥哥和我男朋友给你认识。”说完,拉着房蓝玉道:“这是我三哥房蓝玉,待会儿到了我家,我再介绍我大哥大嫂和我二哥给你认识。”
林若真大大方方地冲着房蓝玉点头道:“义卖会那天我见过你了,房先生。”房蓝玉也礼貌地点头微笑。接着房涵玉又拉过林若白道:“这是我男朋友。”她并没有说出林若白的名字,只是盯着林若真想看看她的反应,谁知道那大条的女子仍是大咧咧地说道:“你好。”之后竟然凑到房涵玉耳朵边悄声道:“涵玉你男朋友长得真好看,这要是留了长头发活脱脱就是一个小美女儿啊!哈哈哈!”说完竟然咯咯笑个不住,惹得房涵玉也笑了起来。
林若白本来满心的激动与伤感被这个神经大条的疑似自己姐姐的女孩这没心没肺的一笑弄得荡然无存,脸上神情那叫一个复杂,看得一旁的房蓝玉哭笑不得,胡老师则一脸懵逼。
夜色渐深,林若真和房涵玉一行人乘车来到了房润玉与妻子李美欣在国内的居所,一座占地面积颇广的独门别墅。朦胧夜色中林若真只觉得这房子好大好高,在这寸土寸金的都市里简直奢侈得有些过分。及至跟着房涵玉进入了大厅中,才惊觉这房子内部看起来更大,也不知道有多少个房间。
林若真悄悄扯了扯房涵玉的衣襟,轻声道:“涵玉,没想到你家是个豪门大户人家啊!我住进来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房涵玉笑道:“什么豪门大户啊!哪有那么夸张,我家就是人口多些,房子大些而已。”说完拉着她向楼上走去,林若真嘻嘻笑道:“涵玉你真谦虚哈哈。”两个女孩子笑闹着来到了二楼一间向阳的房间门口,房涵玉推开房门,打开了壁灯,拉着林若真进去,说道:“若真,二楼这一排房间都是客房,你就睡这一间。我跟三哥和我男朋友的房间都在三楼,你晚上会不会害怕?如果你害怕我就来跟你一起睡。”林若真笑道:“有什么好怕的,我从三岁起就自己一个人睡,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何况这房子里这么多人,就更不会怕了!”房涵玉笑道:“那就好。这样,今天时间晚了,我就先不带你见我家里人了。你这几天也辛苦了,早点洗澡休息,卫生间里用品还是很齐全的。明早我来叫你,好不好?”林若真环顾着四周点头笑道:“当然好了!涵玉,不怕你笑话,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住这么漂亮的房间呢,今晚一定睡个好觉,做个好梦,谢谢你涵玉,晚安。”房涵玉笑道:“晚安。”说完走出了房间,林若真关好房门,又四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才进入卫生间洗澡换衣,进入了无梦的梦乡。
林若真醒来的时候不过早上六点左右,天色才蒙蒙亮。以往她总要赖在被窝里不愿起身,今天却睡意全无,便起身梳洗一番。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觉得安静极了。心想:“这些人看来也跟我一样喜欢睡懒觉啊!哈哈!”于是林若真穿好外衣,悄悄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打算好好参观一下房涵玉家的豪宅。只见主体建筑是一幢三层的洋楼,楼体外墙贴着暗红色的墙砖,显得稳重庄严。宽大的前院东侧建有一排平房,看样子是用作仓库、车库使用的,其余的空地被开辟成整齐的草坪,当然少不了栽种一些花木等,看起来井井有条,干净清爽。由于昨日傍晚那场降雪的光临,使得院子里的一切都盖上了厚厚的雪被,宛如童话世界一般。
林若真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愉快,便沿着院中小径信步而行,想先散散步再说。忽然一阵幽幽的清香闯入林若真的鼻端,她不由得停下脚步辨别这香气的来源,之后便顺着一条尚未被打扫过的卵石小径走向后院。刚刚转过房家的豪宅,便有一片火焰般的红云映入了林若真的眼帘。她不由得轻呼一声,迅速迈动脚步向着靠近后院院墙处的那一片梅林走去。原来昨日一场降雪过后,房家的梅林竟然应景般地绽放开来。白雪红梅,宛如仙境。
林若真心情愈加高兴,暗想:“这些有钱人就是会享受啊!竟然种了这么大一片梅林!真是太美了!”一边向着那片美丽的世界行去,想跟这苦寒冬日里难得一见的美景来个亲密接触。忽然,梅林边出现了一个修长清瘦的男子身影。在这寒冷的早晨,那男子竟然穿了一套暖色的运动衣裤,只在外面套了一件深色的羽绒马甲。他似乎刚刚运动过,正一边伸展着四肢活动手脚,一边享受着梅林里清新芳香的空气。
林若真没见过这人,猜想他一定是房涵玉另外两个哥哥中的一人。因为担心撞见了彼此尴尬,便想转身往回走。谁知就在此时,那男子竟然向着林若真的方向转过了身体,林若真被眼前男子通身的气质所震惊,竟然呆呆地站在那里,半晌回不过神来。那男子面目酷似房蓝玉,却自有一种蓝玉身上所不具备的深沉成熟的风度和独特的沉稳气质,令得林若真的一颗少女芳心瞬间狂跳不已,面上飞起一片如眼前梅林般的红霞。眼看着那男子竟然开始向着自己的方向迈动了那两条优雅的长腿,林若真宛如中了定身法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男子正是房涵玉的二哥,人称“明玉公子”的常惜媛的未婚夫婿房明玉。房明玉知道妹妹带了林若真回家的事,现在见了这个站在自己眼前傻乎乎发呆的女孩儿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林若真正自魂不附体,忽见那温润的男子竟然朝着自己露齿而笑,开口道:“你好,是林若真吧!”她这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是林若真。您……您是?”房明玉走到她身前笑道:“我是房明玉,涵玉的二哥。”林若真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嘴角向两旁裂了一下算是笑了,开口道:“您好。”房明玉了解般地笑道:“你是来看梅花的吗?”林若真点点头不说话。房明玉眼中的笑意更深,开口道:“那好吧,我来陪着你参观一下怎么样?”林若真心里一跳,忙拒绝道:“不不……不必了,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我自己走走就好。”房明玉笑道:“没关系,恰好这几天我没有什么工作,都在家休息,所以就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吧!走吧!”说完当先向着梅林走去,林若真迟疑一下,也跟着他向前走去。
二人沿着林中小径漫步,不时交谈几句。林若真嘴上虽然在回应着房明玉的谈话,心头却懵懵懂懂的,觉得身边美丽的开满花朵的树木和头上不时落下的积雪以及身边那美好的男子是那样不真实,仿佛身处梦境一般。直到跟在房明玉身后走回房子里的时候,她才自梦境中醒来,却没来由地暗中叹息了一声,开始变得意兴索然,一向单纯明净的心田里竟然种下了一颗惆怅的种子。
早餐时间到了,房家一干人等也终于凑齐了。房涵玉笑吟吟地将他们逐一介绍给林若真,林若真点头致意,算是认识了众人。饭毕,房润玉和妻子李美欣照常去上班,其余人等也看似不经意似的各自离开了饭厅。
林若真见房涵玉没有出游的意思,便忍不住问道:“涵玉,你今天打算到哪里去游览呢?有计划了吗?”房涵玉拉着她在客厅中坐下,迟疑地说道:“若真,我邀请你来我家当我的向导其实只是个借口,我……我是有些事情要跟你谈谈,希望你不要怪我对你撒了谎。”
林若真看着面前女孩儿脸上那认真的表情,心里十分奇怪,怎么也想不出这女孩儿要自己到这里的真正原因,于是只好开口道:“那么,你又为什么要邀我来你家呢?我们本来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啊!”房涵玉忙道:“若真,你先别急,听我解释。”林若真点头不语,等着房涵玉的下文。房涵玉又迟疑了几秒钟,才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道:“若真,我想问问你,你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你还记不记得你的母亲呢?”
林若真愈发觉得奇怪,弄不明白这富家千金是搭错了哪根神经,居然问起了这样的问题。她笑笑道:“怎么了涵玉?为什么问这些问题?你是想给我做媒吗?哈哈……”房涵玉急道:“哎呀若真,我是认真的,做什么媒啊!你还真是不害臊。你快回答我,总之我神经正常,也不会害你就是了!”林若真收起了戏虐的神情,慢慢答道:“好吧,既然你非要知道。我家里还有我的父亲林久瑜以及我的继母和她的儿子,我亲生母亲早在我三岁的时候就跟我父亲离了婚,带着我的双胞胎弟弟离开了,我记得母亲名字叫做赵芳琪,弟弟叫林若白。”话音刚落,房涵玉竟然激动地大喊了一声,随即一把将林若真搂在怀里,开始又哭又笑起来。林若真不明所以,嗫嚅道:“涵玉,你怎么了?涵玉你快放手啊!”
房涵玉不理,只是对着一个方向大叫:“若白!若白你听见了吗?她是若真,她真的是你姐姐林若真啊!”“若白”二字听在林若真耳中,不啻一声惊雷,她呆呆地望着正向着自己慢慢走近的林若白,心脏再次狂跳起来,呼吸也渐渐急促。只见那个高大俊美的男孩儿眼中含着晶莹的泪花,缓缓走到自己身边,蹲下身子,搂住自己的两膝凝望着自己,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房明玉和房蓝玉不知何时竟然也出现在客厅的角落里,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
林若真低头审视着面前的大男孩儿,迟疑道:“若白?若白,你是若白吗?”林若白点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哽咽道:“我是若白,我是你的弟弟林若白,姐姐,我可算找到你了,可算找到了!”说完竟然开始出声地哭泣起来。
林若真仍是不敢相信这一切,忍不住捧起林若白的脸细细打量一番,之后将目光转向林若白的手腕,轻轻地将那串玛瑙手串褪下,举到眼前查看,又将自己手腕上的那一串褪下,与林若白的那串放到一起,看了好久,终于抬起头轻声道:“是一样的,你长得也像我,你是若白,你真的是我弟弟若白啊!”林若白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哭着道:“是啊!姐姐,你也认出我了,对不对?真是苍天有眼,叫我们今生还能相见。”林若真眼中也开始有泪水流下,却伸出一只手替若白擦着眼泪,哽咽道:“若白不哭,姐姐给你吃果果!”林若白脑子里神奇地闪现出小时候姐姐哄自己开心时候的画面,竟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伤感,搂住林若真大哭起来。林若真也搂紧了弟弟,姐弟俩个来了个抱头痛哭。
好久,房涵玉擦干了眼中的泪花,欢快地开口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哭够了吧!姐弟重逢应该是一件大喜事,就不要总是哭了,高兴点吧!若真,若白!这真是太好了……”嘴里说着让林若真姐弟高兴,自己却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房明玉和房蓝玉来到三人身边,房蓝玉搂着自己妹妹轻声说着什么,房明玉对林若真姐弟道:“好了,若真,若白,不要哭了,赵阿姨还在那边等着消息呢,快把这个喜讯告诉她吧!让她也高兴高兴!”林若白这才擦了一把眼泪笑着对林若真道:“姐姐,妈妈现在在美国生活,那天我将看见你的事情告诉她以后,她着急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即飞回来看你呢!”林若真也笑笑说道:“是吗?妈妈她好吗?快二十年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她的样子……”说着又有几颗泪珠滚落。
林若白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开口道:“妈妈,我们找到她了,我们找到姐姐了,她真的是我姐姐若真,林若真!”电话那头的女子立即便带了哭腔,开口道:“真的吗?太好了,我可怜的孩子,若真,你在吗?我是妈妈,我是妈妈!”林若真接过话筒,哽咽道:“妈妈,我是若真,你好吗?”赵芳琪听见心心念念的女儿的声音,立即崩溃般痛哭起来,母女两个又是一番久别重逢的喜极而泣。看得一边的众人也感动不已,真心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林若真来讲是一段充满着兴奋甚至有些混乱的时光。赵芳琪为了弥补自己对林若真的亏欠,决定安排林若真赴美探亲,之后会为她选择一所语言学校继续进修外语,为将来留女儿在自己身边生活打好基础。二十来年未曾得到母亲与家庭温暖的林若真陷入深深的幸福之中,于是对母亲的安排言听计从,加之她在大学里学习的本就是外语专业,因此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于是,在等待办理出国手续的这一段时间里,林若真做出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回家乡探望自己的父亲林久瑜。之所以说这是个“艰难”的决定,是因为自从四年前刚满十八岁的林若真背了一只小小的行囊、怀里揣着父亲偷偷塞给她的两千元钱离开家乡以后,她还从未回去过。为了支付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林若真总要利用课余时间和寒暑假勤工俭学、打工赚钱,期望早日还清银行的助学贷款,让自己那老实木讷的父亲在继母面前能够略微存些尊严。而今自己即将远行,便想向父亲辞行。林若白表示要与姐姐同行,房涵玉自然也要跟随。见妹妹执意要去,房蓝玉便极力说服房明玉陪同前往,说要借机游览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就算是旅行度假云云。最终房明玉禁不住弟妹们的恳求,便点头应允了。于是,一行五人在林若真的带领下乘坐火车向着愈加寒冷的北方行去。一路上性格活泼的房涵玉和神经大条的林若真两个相处愈加融洽,直如亲姐妹一般。林若真为四人指点江山,例数典故,算是为这几个常年生活在国外的“香蕉人”恶补了一下国情知识、中华文化。是以这一路极其愉快,几个人丝毫也感觉不到长途行车的枯燥与乏味。
林若真的家乡是一个三面环山、一衣带水的小村庄,一条光滑整洁的水泥路引领着众人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富足而清净的世外桃源。林若真解释道:“当年母亲执意离开柳城到外面发展,生性恬淡的父亲却不愿放弃当前的清净生活,二人便离了婚。父亲伤心之下便离开了柳城,回到自己家乡的小学校里任教。后来经人介绍与一个带着孩子的丧偶女人结了婚,这也是为什么你们到柳城找不到我们的原因。”
林若真的家位于村子中央位置,房子是看起来蛮漂亮、气派的几间平房,院子里干净整齐,猪舍、鸡舍也井井有条,院子东侧甚至还修了一间宽敞的车库,里面停了一辆黑色的国产小轿车和一辆农用车。
房蓝玉有些诧异,轻声道:“若真,你家看起来家境不错啊!你父亲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在外面那样辛苦啊!”林若真摇头苦笑道:“蓝玉你是个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公子哥,怎么能了解我们这小门小户人家的生活和观念啊!”一边带着几人向着家门走去,一边开口叫道:“爸!我回来了!你在家吗?”房门突然开了,一个身穿深棕色毛衣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向着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几人张望。看清了走在前面的女孩儿之后,颤抖着声音开口道:“若真?是若真吗?你回来了……”说完疾步上前,拉住了女儿的手深深打量,眼圈儿渐渐变红了。林若真笑道:“爸,是我啊!您身体还好吧?”林久瑜擦了擦眼睛道:“好,好。你这丫头,好几年都不回来……”林若真拥住父亲的身体笑道:“爸,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您别激动啊哈哈。一会儿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你恐怕会更激动呢!”
果然,当林若真将众人一一介绍给林久瑜,他得知那个着一件深色大衣、玉树临风般站在自己面前的漂亮男孩儿竟是自己的儿子林若白的时候,不由得感慨万千、泪流满面,好不容易在林若真的劝慰下止住了眼泪,却又忍不住哽咽道:“当年你妈妈非要带你们姐弟两个离开,谁也劝不住,最后你奶奶拼命地抱住若真不松手,你妈妈无奈只好抱着若白离开。想不到一晃二十年过去,若白已经长大成人了,出落得一表人才不说,又有这么优秀的女朋友……唉,我这颗日夜悬念的心,总算可以落地了。若白,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不指望你原谅我,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说着说着眼泪便再次流下。
林若白正待宽慰几句,忽听门口传来一个高亢尖利的声音:“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赔钱货回来了。一回来就惹你老子掉泪儿,你还真是个懂事的女儿啊!”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穿紫色兔毛上衣的瘦小女人嘴里磕着瓜子儿斜倚在门框上,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着打量着屋子里的几个人,及至看到堆放在炕上的一堆大包小包的礼物,脸上便立即堆满了笑容。那女人一溜烟儿地走到林久瑜身边,装模作样地拿出一条皱巴巴的手绢,没头没脑地往林久瑜脸上擦去,一边尖声尖气儿地说道:“老林,你看你,女儿回来了是件大喜事儿,你哭什么?还是个小学校长呢,瞅瞅你这副熊色,快别哭了。给我介绍介绍呗,这几位都是谁啊?是若真的朋友吗?”
林久瑜一脸厌烦地将脸转到一边,伸手擦了擦眼泪,闷声道:“你不是打牌去了?这么早回来干嘛?一定是又输钱了。”那女人唧唧唧地怪笑了几声,尖声答道:“不然呢?我反正不是回来给你做饭的。”之后不等林久瑜答话,便自顾眉开眼笑地将炕上的礼物又抱又提地拎到一个橱子里放好,对着林若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算你这丫头有良心,知道孝敬你老子,不过咱们家的日子艰难,你老子挣的那几个死钱儿连给他自己买药吃都不够,这几年还不是我跟我儿子挣钱养活着他,否则还指不定怎么样呢!所以今天就不留你们在家吃饭了,啊!”说完一扭一扭地走到一个上了锁的抽屉前,摸索了一阵,拿出两张钞票,一阵风儿似的走出了房间。这一幕只看得房明玉等人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
林若真尴尬地笑笑,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林久瑜摇头叹息道:“我也不怕众位笑话,我是真拿这个女人没有办法。若真从小没少受她的虐待,吃了不少苦,得亏她自己争气,考上了大学,离开了这个家……唉,若真,我可怜的孩子,这几年苦了你了!”说完又开始流泪。林若真急忙拉着他的手笑道:“爸,您别这样说,不管怎么样她总归是我的继母,奶奶去世以后她也总算是为我做了好几年饭呢,说什么虐待不虐待的,你看我这不是很好嘛!只是您的身体怎么样?听她的意思您是生病了吗?怎么总要吃药呢?”林久瑜摇头苦笑道:“她那个话你怎么能信?你放心,爸爸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时候犯腰疼,也不用吃什么药,休息休息就好了。倒是她,一身的毛病,血压高、血糖高,还总学着别人成天价坐在那里打牌,一天要吃好几遍药顶着呢!”林若真也苦笑道:“我也知道她那个个性,任谁也劝不了的!”林久瑜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招呼众人在炕上坐下,吩咐林若真沏茶,跟众人闲话了一会儿家常,便起身要到厨房里做饭。林若真制止了他说道:“爸,你坐着跟若白他们唠嗑儿吧!我去给大家做一顿打卤面,让他们尝尝我们家乡的味道。”
说话间林若真已经将一盆热气腾腾的面条和一碗令人垂涎的韭菜鸡蛋卤端上了桌,之后又端来几碟小菜,招呼大家坐在炕上开始用餐。
房氏兄妹和林若白从未这样子盘着腿坐着吃过饭,看着林久瑜和林若真父女二人轻松的样子,房涵玉忍不住赞叹道:“若真,看不出你这两条腿这么柔软,居然坐得稳稳的。”林若真笑道:“涵玉,你是想说我这两条又长又粗的大腿能够这样子坐着很不容易对吧?”众人都笑了,气氛非常融洽,一向高冷的房明玉居然还难得地夸赞了林若真的手艺。林若真大咧咧地说道:“这也没什么,以后你想吃了我可以做给你吃的。”房蓝玉立即举手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超爱吃的。”林若真哈哈笑道:“好好好,少不了你的。”
众人一边用餐,林若真一边将自己要去美国探望赵芳琪的事情告诉了林久瑜。林久瑜停下筷子说道:“也好,你本来就是学外语的,去进修一下,提高提高水平,将来工作也好找。只是,你到那边要懂事,别给你妈妈添麻烦。”林若白插口道:“爸爸,姐姐是去自己母亲身边,谈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些年来妈妈一直想念姐姐,就盼着她去呢!倒是您,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尽量少生气啊!”林久瑜感慨地连连点头,又叮嘱了林若真几句。
众人用餐完毕,林若真便提出告辞。林久瑜看看外面的天色,忍不住再次眼含热泪,哽咽道:“唉,我真没用,自己的孩子来家里,竟然连住都不能住一晚,我……”林若真急忙劝道:“爸,您别这样说,倒教我们惭愧了。您放心,将来我有了能力,一定把您接走,再不用忍受那个女人。您就放宽心,保重身体吧!”林若白和房涵玉也劝了几声,林若真又拿出一叠钞票塞进父亲手里,嘱咐他别苦着自己。林久瑜坚决拒绝了,说道:“若真,你放心,那女人虽说把钱看得紧紧的,但是爸爸也不缺钱花,这些钱要是被她发现了,也得被她搜罗走,你挣钱不容易,自己留着吧!”林若真只好作罢,几个人依依不舍地与林久瑜挥手告别,连夜赶回了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