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真哭了一阵,默默起身梳洗了,勉强喝了半碗白粥,便起身坐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景发呆。房明玉走到她身边轻声道:“若真,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可好?”林若真默默点头,房明玉便自冰姨手中接过一把暗红格子的雨伞,携了林若真走进了淅淅沥沥的雨中。二人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那处公园,在园中小径上漫步。
林若真看着园中花树上被雨滴打落的落英残红,想着宫晨此时身在何处、病体如何,便不由得再次落泪。房明玉心疼不已,软语安慰道:“若真,你不要太难过。宫晨哥哥他求仁得仁,他离开的时候很快乐,很洒脱,他的内心是毫无遗憾的。”林若真点头道:“我知道。可是我心中的遗憾呢?如何了结?一想到他独自一个人凄凄惨惨地面对死亡,我便万般难过,心如刀绞。我多想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能够陪着他一起度过,他救了我的命,自己却要……”
房明玉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只是很自然地伸出一只手臂揽住林若真的肩头以示安慰,林若真面色凄然,仿如未觉般在他的带领之下继续在园中漫步,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雨势渐渐变大,房明玉见林若真衣衫单薄,便轻声道:“若真,我们回去吧?”林若真点头道:“好的,谢谢你,明玉哥哥。你今天耽误了工作了吧?”房明玉笑道:“今天是周日,我休息,没有什么工作。”
林若真面上浮现一抹笑意道:“这样很好啊!人家不是说会休息的人才会工作嘛,明玉哥哥,你真的该多休息一些的。嗯......那个,这些日子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房明玉停下脚步沉声道:“若真,你是在关心我吗?我很开心,谢谢你。”林若真见他认真的模样,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抬头看着公园中被雨水打湿的植物花草笑道:“明玉哥哥你看,这些植物被雨淋了之后似乎更加漂亮了呢!”房明玉笑道:“是啊,是水生命之源啊,它们看起来更加有灵气了!”二人谈谈讲讲,向着家中走去。
到了门口,林若真要开门回家,却被房明玉制止道:“先不要回去,我叫冰姨炖了鸡汤,我可不可以请你陪我用过午饭再回去?”林若真有些惊讶,暗道今天这个人是怎么了?怎么说话的方式这么奇怪?居然用了“请”字!便不由自主地点头道:“好啊!有免费的午餐吃,又有这么漂亮帅气的男生陪着,我赚大了!”房明玉见她调侃自己,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好啊!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们说好了,以后我每天都要陪你吃饭,就让你赚个够!”林若真吐了吐舌头笑道:“那还是不要了吧,像你这样日理万机的霸道总裁,哪里会有那许多闲暇时间啊!哈哈!”二人说笑着进了房明玉家的院子,没有注意到钟敏行站在自家院中的凉亭下,一脸幽怨与哀伤。
时间飞逝,转眼夏季来临,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林若真每日宅在家里写作,很少出门。一日,冰姨将午餐送到林若真的房里,又顺带帮她收拾了房间。林若真万分感激,冰姨只是微微一笑道:“都是应该的,难得你跟二少爷相处得如此和睦,你没发觉他近来脸色越来越好、笑容也越来越多了吗?”林若真心里蓦地一惊,支吾道:“是吗?我怎么没有注意到呢!嗯......那个......明玉哥哥吃了钟爷爷的药,身体好了也是自然的,钟爷爷可是梅城著名的老中医呢。”冰姨笑而不语,收拾了餐具离开了。
林若真呆呆地坐回电脑边想道:“是真的吗?他真的是因为跟我一起和睦相处而感到开心吗?......林若真,你这是在做什么呢?难道你忘了当年的事了吗?你不可以跟他走得太近的,你这个傻瓜难道又想重蹈覆辙吗?......”林若真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最后,她匆匆忙忙地站起身告诫自己:“林若真你这傻瓜!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你怎么敢又去招惹他!你不能跟他走得太近,否则后患无穷啊!”这样想着,她便将电脑关掉,进到卫生间梳洗打扮一番,拿了背包,驾车向着市内驶去。
林若真先是到王海源处处理了一些业务上的事情,之后婉拒了王海源晚餐的邀请,一个人来到一家大商场游逛了一阵,给琳琳和辰辰买了一些衣物鞋帽邮走,看看时间已经将到傍晚,便想解决了晚餐之后再回家。路经一处大排档的时候,见一家烧烤路边摊的生意甚是红火,便忍不住食指大动,将车子停在一边,叫了一些烤肉、凉菜、炒饭之类的东西大吃了起来。
林若真一边享受着食物的美味,一边暗想:“冰姨要是知道我在这里吃这个,一定会反对的,呵呵。”随即又暗暗告诫自己:“林若真你以后切不可再吃房明玉家的饭了,你现在的生活挺好的,一定要保持这种良好的生活状态,免得节外生枝。”等到她将自己点的食物都吃完,天色已经开始黯淡下来,看看时间,刚刚七点钟,于是便决定到附近的一个很热闹的夜市溜达一会儿,权作餐后散步了。
林若真一路走走停停,看看这个,又翻翻那个,觉得没有什么中意的东西。由于刚刚吃过的烤肉之类味道很重,她觉得有些口渴,便踱进了一个小小的饮吧,点了一杯果汁,因为店内有些嘈杂,便端了那杯饮品,走出饮吧,沿着一条僻静的小巷随意而行。小巷里行人很少,那些老式的路灯开始顺次亮起,有凉爽的风吹过,林若真觉得非常舒适,便伸展开双臂,让凉风吹过自己的身体,带走初夏的燥热。
林若真正自顾享受着美好的心情,突然有三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人自身后的一个岔路口“通通通”地疾速奔出。林若真躲闪不及,手上的那杯果汁一下子被最后一个跑出来的男人撞掉,“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她身上雪白的休闲裤的裤腿立即斑斑点点,直接变成了一条花裤。
林若真一惊,心脏开始“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因为借着昏黄的路灯灯光,她清楚地看到那人手中握着一把长足有一尺的雪亮尖刀,半截刀身上似乎还沾满了暗黑色的液体,空气中一闪而没的腥味令她直觉到那液体一定是鲜血。林若真停下脚步,深深呼吸了几下,安慰自己道:“不会的,不会是人血的。此时时间尚早,哪里会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行凶啊!呵呵。”她抬头看了看周围愈加黯淡的天色和昏黄的路灯,心下害怕,便转身往回走。
经过刚刚那三个人跑出来的岔路口的时候,林若真下意识地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这一望不要紧,她忍不住惊呼起来!只见一个高大的黑色的人影一手捂住自己的腹部,一手扶墙踉跄着走了出来。他似乎十分痛苦,步履蹒跚,走到距离林若真只有一米远的地方的时候,终于体力不支,痛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林若真的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跑,可是跑出了几米之后,她又掉头往回跑,心道怎么说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她跑到那人身边,见他双手捂住身上的伤口,强撑着抬起头用微弱但是坚决的声音对林若真说道:“扶我起来!”林若真仿佛中了邪一般立即上前扶住他的身体用力站起,那人身材高大,身体强壮,林若真纤瘦的身子几乎被他压垮。那男人喘了几口气,低声道:“你别害怕,带我到前面那家诊所去处理一下伤口,快!”林若真全身用力,扶着他向前面走了大约五十米远,便看见一家窄小的门脸儿外面立着一块灯箱,写着“刘医生诊所”几个字,于是急忙加快脚步,扶着他走了进去。
诊所里灯光昏暗,只有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看报纸。林若真急忙喊道:“大夫,快!这个人受伤了!您快来看看他!”那大夫慢腾腾地起身,顺手按了一下,房间内便又亮起了一盏明亮的日光灯。见林若真扶着的男人雪白的衬衫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便摇摇头道:“不行啊!流了这么多血,我这里处理不了的,得抓紧送医院啊!”
那受伤的男子低声道:“老刘,是我!”那医生“啊”了一声急忙走上前来帮着林若真将他扶到床上躺下,开口道:“路正,怎么是你啊!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这样?你……”那叫路正的男子低声道:“别废话,赶紧看看我的伤!”刘医生不敢怠慢,急忙带上一副医用手套,用剪刀剪开路正伤处的衣服查看,一边用药棉擦拭血迹,一边说道:“伤口挺深,但还好不是伤在要害,需要消毒和缝合。”说完对林若真道:“小姑娘别站在那傻看着,帮忙把他的上衣脱掉,快!”
林若真见了路正正在流血的伤口早已慌乱得不知所措,听到刘医生的吩咐不由得“啊”了一声,随即战战兢兢地上前将路正的衬衣脱掉。刘医生麻利地用一块白布罩住了路正的身体,打开了一个手术包,用一支注射器抽取了一些药液正要给路正注射,路正制止他道:“老刘,不用打麻醉药。”刘医生摇头叹息道:“那你可要挺住了!”说完将一团白布塞进他的口中咬住,又吩咐林若真道:“小姑娘你别怕,在一边听我吩咐。”说完便开始缝合路正侧腹部的伤口。
林若真心情紧张,不自觉地望向路正,只见那陌生的男人脸色苍白,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强忍着剧烈的疼痛一动不动。林若真那善良的天性立即发作,忍不住拿起一条毛巾为他擦拭额头的汗珠。刘医生貌不惊人,手上的动作却当真可以称作熟练老道,不过三两分钟的时间,伤口便缝合完毕。之后他又熟练地为伤口消毒、包扎,又拿了一瓶药液输入路正体内。刘医生擦着头上的汗珠,呲牙笑着对路正道:“好了,这一瓶抗生素下去,以你的体质应该不会发生感染。”路正轻声道:“谢谢你老刘,我要你保证让我能在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出现在我们公司的董事会议上。”
刘医生大喇喇地坐到一张椅子中,拿出一根烟闻了闻,又塞进了烟盒里,笑道:“怎么,别告诉我你的伤是你的那几个对头找人做的。”路正苦笑道:“你猜对了。如果我缺席了明天的晨会,我在公司的地位恐怕深受影响,慢慢地权力就会被架空,刘瑞那个老小子就要得意了!呵呵,可是老子偏偏不会叫他称心如意。他以为派几个虾兵蟹将把我弄得躺几天就可以借机上位,做梦!”
刘医生将头探到路正枕边笑道:“我那个表弟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不过他这次下手居然很轻,只是给你肚子上添了块疤而已。”路正咧嘴道:“不是他下手轻,是我今夜命大,酒喝得不多,反应够快,再加上遇到了这个好心的小姑娘。”说完,二人齐齐地将目光投到一脸惊恐的林若真身上。
本来林若真在一边听着他二人的交谈正在暗暗猜测这两个人会不会是*社会,现在见他们突然望向自己,不觉吓了一跳,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那个,先生,您没事了吧!我……我还有事,就告辞了。”说完转身想走,路正开口道:“姑娘别忙着走。你放心,我们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会伤及无辜。何况今晚你救了我,日后我一定报答大恩。只是现在我身处困境,还需要姑娘你帮个忙。”
林若真只得转身问道:“帮什么忙?”路正面露微笑,这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使得他那张略显粗犷的面孔看起来竟有了几分温柔的味道,他开口道:“是这样,我想请姑娘留下来照顾我一夜,明天早上再将我送到公司。”林若真不解道:“可是,为什么?不是有刘医生可以照顾你吗?”路正笑意更深道:“刘医生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只能麻烦姑娘你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看着那个虚弱地躺在床上的男人那苍白却又坚毅的面孔以及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那种温柔却又不容置疑的目光,林若真居然中了魔咒般轻声道:“我叫林若真。”路正道:“好的,若真小姐,我现在身处困境,还请你救人救到底,就帮帮我吧!”林若真的头不受控制地点了点道:“好吧。”一边刘医生呵呵轻笑了几声道:“好了,那我就出去办事情去了,哎呀,已经很晚了,恐怕有些困难呢!对了,若真小姐,原谅我冒昧地问一句,您的身高大概有170?”林若真不解其意,轻声道:“171。”刘医生笑道:“那么,体重大概90?”林若真更加疑惑道:“92。”
刘医生点头道:“得嘞!那路正就麻烦你照料了,点滴滴完了记得拔针,注意他的体温,如果过高就用冷毛巾敷一敷,物理降温。”说完换掉了身上的白大褂,转身走出了诊所,顺带将诊所的卷帘门降下,锁好。林若真呆呆地望着被锁死的房门,转身望着躺在床上的路正,满脸的不可置信。路正却已经闭起了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无奈林若真只好坐在刘医生刚刚坐过的那把椅子上,盯着那一滴滴缓慢滴落的药液发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不过是出来逛个夜市,竟然就被一个邋里邋遢的医生锁在了一个陌生的诊所里,而且还不得不照顾着这个虽然躺在病床上但是却丝毫霸气不减的疑似“*社会”的健壮男。最后,林若真暗自叹了口气,宽慰自己道:“好了,林若真,谁叫你是写小说的呢?就当是体验生活吧!”
第二天早上,林若真被开门的声音惊醒,才发觉时间竟然已经接近八点钟。她急忙自椅子中站起来,望向床上的路正,却见那个男人正赤裸着上身靠在床头望着自己,双臂和胸腹间凸出的块块肌肉仿佛在向世人宣示着这个昨夜刚刚流了很多血、苍白虚弱的男人的满血复活。林若真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热,急忙将目光转向门口,就见刘医生两手各提了几袋东西,走进了诊所里。见了二人的情形,便哈哈笑道:“早晨好啊!若真小姐您辛苦了,昨夜睡得还好吧?”
林若真嗫嚅着道:“还好。”刘医生道:“那就好那就好,路正,你怎么样?有没有发烧?”路正呲牙一笑道:“刘医生医术高明,怎么会不好?”刘医生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道:“既然一切都好,那么二位就请用早餐,时间不早了,你的晨会不是在九点钟吗?”路正不语,起身踱到餐桌边,一只手捂着伤处。刘医生笑道:“即便你是铁打的汉子,只是今天若想顺利到达会场,还真是少不了若真小姐这个‘小拐棍儿’呢!”
林若真暗想:“你们这两个货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吃定了你家姑娘心眼好了!哼!”这样想着便坐到桌边跟路正一起用餐。餐后,刘医生将一个纸袋递到林若真手中道:“昨天时间太晚了,也不知道若真小姐的审美眼光,便擅自做主买了这几件衣服,就请若真小姐将就一下吧!”林若真这才明白了他昨夜询问自己身高体重的用意,无奈只得接过了袋子,进到卫生间匆匆梳洗换装。
林若真穿上刘医生买来的纯白色真丝连衣裙和同色高跟鞋、乌黑的秀发随意在头上盘成一个发髻走出来以后,路正和刘医生的眼睛里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惊艳与欣赏。刘医生哈哈笑道:“若真小姐可还满意吗?”林若真此时已经恢复了镇静,浅浅笑道:“刘医生眼光不差,我很满意。只是我觉得此举有些多余,不过是送路先生去他的公司而已,用得着这么隆重吗?”刘医生笑而不答,望着早已换上一套笔挺浅蓝色西装和雪白衬衣的路正,脸上露出一副若有所待的神气。路正缓缓起身,对林若真道:“若真小姐,辛苦你了!我们该出发了。”林若真无奈走到他身边,路正很自然地将一只修长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走出了诊所大门。门外早已停了一辆黑色的豪车,二人上车坐在后座上,刘医生一脸奸笑地挥手跟二人告别,目送着车子缓缓驶去。
车子快速地在马路上行驶,差一刻钟九点,那穿着白色制服的中年司机将车子稳稳地停在一座三十几层高的办公大楼前。林若真与路正下了车,路正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林若真身上,那种令林若真深觉痛苦的姿势在别人眼中看来却恰似一对亲密爱侣相依相偎的情形。林若真一边艰难地迈动着步伐跟着他登上台阶,一边心中暗道:“这个地方也叫做龙腾盛世,我记得房明玉的公司总部好像也在一个叫做什么‘盛世’的大厦中呢!”这样想着,她不由得心虚起来,便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路正忽然附身在她耳边轻声道:“若真小姐,请你自然一些好吗,现在你扮演的是我的女朋友,你这样低着头缩着肩在别人看来好像我们是刚刚偷过情回来的一样呢!”林若真心中升起一团怒火,仰起头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一个熟悉的、极力压低了的声音愤怒地吼道:“林若真!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昨夜一夜未归,难道就是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吗?!”
林若真吓了一跳,猛然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了正站在自己与路正身前两米远处一脸愤怒的房明玉。林若真下意识地挣扎着想摆脱路正的胳膊,那货却愈发地将身子压在她身上轻声道:“若真小姐你轻一点啊,别忘了我还是个病人呢!”林若真无奈看着房明玉,那愤怒的男人已经完全抛弃了温润公子的翩翩风度,他几步跨到林若真面前,伸手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臂怒道:“林若真!你是怎么回事?还不快点放开他!”林若真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心中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也好,就让他误会了也好。”于是便住了嘴,任凭路正拉着自己继续往大厦内走去,将一个暴怒的房明玉晾在了原地。
路正嘴角边带着一个欠揍的微笑轻声道:“那个男人是谁?你的老公?还是你男朋友?”林若真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路正面上神情愈发得意起来,嘴角的笑纹也愈发地深。林若真在路正的“挟持”之下,又是乘电梯,又是爬楼梯,最后被带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之中。这里面积虽然很大,但是光线却不甚明亮,厅中陈设也完全不像是一家公司或者单位的办公场所。只见大厅四周摆设了一些高大的盆栽植物和一些座椅,中央部位则是一圈圆形的会议桌。
此时桌旁已经坐着十几个人,这些人身后都标枪般地站立着一、两个保镖似的人物。见路正搂着林若真进来,那些人立即停止了窃窃私语,纷纷站了起来,向着路正点头问候,称那货为“正哥”。路正一一微笑回礼,之后将一双充满了戏虐意味的眸子盯在了全场唯一一个端坐在椅子中未动的中年男人身上,开口道:“瑞哥,早!”那被称为“瑞哥”的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精干男人,此时也正将一双阴沉的眸子盯在路正脸上,自己脸上的惊疑与愤怒则一闪而没,开口是一种干巴巴的声音:“早,正哥。”
路正呵呵笑道:“好了,难为兄弟们久等了。昨夜我……”就听一个响亮的女声响起:“昨夜正哥春风得意,美人在怀,所以今天早上起得迟了些。不过还好,现在刚刚九点,也不算是迟到。”说话的是一个长发的女人,也许是大厅内空调温度较低的缘故,她竟然身穿一套黑色的皮装套裙,脚上登了一双黑色高腰皮靴,露出一截白生生的丰腴大腿,看起来竟是充满着野性的诱惑。那女人冲着路正说话,一双媚气的桃花眼却眨也不眨地盯在林若真身上。
路正哈哈一笑大声道:“想不到艾丽你竟是我的知己呢,哈哈哈。”说完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转身对身后的一个保镖模样的黑衣男子道:“大鹏,带我的女朋友去休息室等我。”说完微笑地对着林若真道:“宝贝儿,好好在那里等着,我很快就来。”林若真被这货的神情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急忙跟着大鹏离开,来到了旁边的一间休息室内。那叫大鹏的保镖礼貌地询问之后,为林若真倒了一杯咖啡,之后退出了休息室,林若真默默啜了一口那苦涩的饮品,脑子里飞速旋转着考虑着眼前的情形:“怎么这路正和他周围的这些人看起来竟然不像是正常的公司员工开会的样子?这些人通身的打扮与气势竟然……”
林若真本极聪明,此时静下心来将前后遭遇略加分析,便认定这些人一定不是正常做生意的,即便真的是开什么公司,经营的业务恐怕也很“特别”。一念至此,她放下了手中的咖啡,起身走出了休息室,对那守在门口处的大鹏道:“请问洗手间在哪里?”大鹏急忙指了一个方向,林若真便朝着那边走了过去。从洗手间出来,林若真看看四下无人,便向着另一边走去,很快就发现了楼梯,于是便迅速朝楼下走去。也不知道下了多少级台阶,走得林若真差点想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扔掉的时候才总算到了一楼。她自一个侧门走出大厦,也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便匆匆忙忙招了一辆出租车,来到昨夜那处夜市,找到了自己的车子,一路急速驶向家中。直到她在自己的卫生间里沐浴更衣之后,坐到床上看着手中那件白色的丝裙的时候,才确定自己真的遭遇到了只有在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事情。林若真心中起伏不定,想到房明玉那暴怒的样子,心里不禁更加忐忑。
傍晚,林若真坐在自家窗前,心中若有所待,不住地望向门外,然而直到晚上八点钟,天色完全黑透的时候,也没有等到那辆熟悉的车子和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失落,默默叹了口气。房间内有些燥热,林若真起身来到院子里,才发现西邻房明玉的房子内一片黑暗,院门和房门都上了锁,心下更是一片黯然。
林若真默默伫立片刻,眼中竟然滴下几滴眼泪,正要转身回房,就听钟敏行那冷冷的声音响起:“怎么了?他今天为什么没有回来?你在想他了对吗?”林若真一惊,抬头勉强笑道:“哦,是你啊钟院长,还没休息呢!”钟敏行将一盘切好的西瓜递到栅栏边道:“没有完成我奶奶的命令,我哪敢休息。”林若真默默上前接过道:“谢谢钟奶奶。”钟敏行道:“不用客气。只是,你们两个人之间是怎么回事?他那样一个豪门公子肯为了你屈居陋巷,你们之间一定是有故事的,对不对?”林若真强笑道:“他在哪里住不在哪里住,都跟我没关系的,你不必多想。何况,像你这样的贵公子不也是住在这样的‘陋巷’里吗?”
钟敏行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道:“我?哈,若不是爷爷奶奶非要住在这里,我是不会住这里的,我在市中心的房子要比这里宽敞得多。不过呢住在这里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最起码空气清新,相对安静,距离我的医院也近些。”林若真不接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向房内走去。钟敏行道:“你总是这样没礼貌吗?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喂……”林若真不理,走进房间后便锁了房门,拿起一块西瓜咬了一口,那甘甜清凉的汁液却没有带给她丝毫的快乐,她一边自虐似的将那两大块西瓜统统吃进腹中,一边任凭脸上泪流成河。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若真被腹内一阵绞痛惊醒,才想起自己前一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昨夜的两块冰镇西瓜在自己的五脏庙内蛰伏了一夜之后此时开始发作起来,于是整整一天林若真便在床铺与厕所之间来回奔波,到了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她已经是浑身无力,简直奄奄一息。突然身边的手机响起,原来是王海源打来的,她按下接听键道:“你好,王哥。”电话那边王海源似乎心事重重,没有听出林若真的异样,沉声道:“若真,你在家里吗?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我和你倚莲姐一会儿去你家,可以吗?”
林若真心里“咯噔”一下,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哽咽道:“好的,我等着你们。”说完挂断了电话,她心里隐隐约约地已经猜到了王海源和武倚莲的来意,猜到了那个她一直不愿意接受其实却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结果。林如真默默地流了一会儿眼泪,挣扎着起身挨到厨房里,打开了一袋泡面,胡乱煮了,强迫自己吃下。之后起身开门来到院子里,见房明玉的房门依旧紧锁着,毫无动静,便叹息一声。林若真刚刚将院门打开,就见王海源的黑色轿车悄然停在了自己家院门外。武倚莲自车上下来,几步走到林若真身边,轻声道:“若真,你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林若真苦笑道:“没事的,昨天吃坏了肚子,快进来吧。”
三人走进房内,王海源看着林若真,几番欲言又止,武倚莲眼睛红红的神情悲戚,往日能言善辩的豪迈今日竟一点都没有了。林若真再也忍不住眼泪,哭道:“王哥,倚莲姐,你们是要告诉我他死了,对不对?”王海源和武倚莲相顾无言,竟是默认了。
林若真哭声更大,断续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我好害怕……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了……他会不会害怕?他......”
武倚莲将林若真搂在怀里,流泪安慰她道:“若真啊,你别难过了。像宫晨那样的人怎么会孤独的?他活着的时候才华横溢,他死了在那边也必定过得精彩……他是不想让我们为他难过的,尤其是不想让你难过,所以,若真啊,你就该如了他的愿,不要太难过......”
林若真泪如泉涌,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他的心思......我知道他一心想让我好好的,可是......我就是不能控制自己......倚莲姐,我......”
武倚莲轻拍着她的肩背,轻声细语地安慰,就像在哄一个悲痛欲绝的孩子,自己眼中的泪水却不断成串地落下。王海源眼圈通红,转身走到院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