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安,你未婚夫有什么好,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妮安坐在车后座上,车窗外灯影浮动,清光绮丽,冰凉的雨水飘进车窗,洒在她的脸上,她看着城中景色,沐浴着一江烟雨,眨眼间消失在黎黎夜色中。
那是早上,季北的提问。
可妮安回答不了。一个故作自信实则自卑的人,无法在初恋的面前提起另一人的好。可她又实实在在的知道,秦昭的好。
他喜欢她,比她的喜欢要多得多。因此,她也要用百分之两百的喜欢去回馈他。这是妮安的想法。
当晚车子开到公寓,秦昭被处分的事情她也知道,但依旧只字不语。季北的情况比他们要想的复杂很多。内脏破裂,大出血。查验过才知道,几年前还经历过全身大换血。警察通知了他的家属。但拨过去的电话,不是在通话中就是无法接听,那一刻,妮安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
“怎么,还打不通吗?”
“二十多个电话,查了身份信息,全是错的。不是已停用未注销的卡,就是查无此人。”
办公厅里,路正在黑板面前写着什么,一个个名字逐渐描开,粉笔最终停下,画了一个大大的箭头,指向了季北的名字。
“季北的身份信息查了。”
路正看过去,如果他想的不错。
—— “是假的。”
果然是这样。他提起衣服赶紧坐到驾驶座上,一行人追出来时,车早就没了影。
路上,他接到了蹲点刑警——张维的电话。
“喂,队长,我是张维。刚刚医院门口停了四辆黑色小轿车,下来一波人把那个叫季北的给接走了。”
“往什么方向去了。车牌号看见了吗?联系交警拦路。顺便联系苏为民,让他派几辆车沿着江安路这边过来。”
“往丹东路那边去了。车牌号是本市的,已经联系交警那边了。”
丹东路?路正脑袋里灵光一闪,浮现出一个目的地,说道:“赶紧联系苏为民派人到西山别墅区。”
“是。”
路正将警灯打开,在转盘处转了方向,一脚油门轰到了底。——果然是这样,这件事情跟钟之淮集团组织卖yin、开展黑色产业链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路正开着警车上了高架,车子一路飞驰,卷起水花四散,甚至有好几次在下弯道时打了滑,就在他拐下最后一个弯道时,对面突然冲过来一辆黑色组装跑车,直直向路正的警车冲了过去。
只听一声巨响,路正的汽车被撞翻在了一旁的绿化带上,撞出一个巨大的凹陷。
“电话打得通吗?”
西山别墅这边,苏为民一行人已经干等了十来分钟,迟迟不见路正的身影。
“真的是队长让我通知你们过来的。”张维对上苏为民的目光堪堪说道。
“交警那边有消息吗?”
“副队,交警队那边给电话说,有一辆警车出现在丹东路三架那边出了车祸,根据车牌号证实是队长那辆车没错,他们已经通知120了。”
“什么!”一群人围了上来。
“都围着做什么!”夏季的雨水沉沉的,打在苏为民身上,只觉得彻骨的冷。“张维,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给我死盯着西山别墅,如果偷偷溜进一辆车,年假就别想休了。”
“是!”
“何西员。”
“在!”
“你组织两路人马,一路去交警队查看录像,看那几辆黑色轿车最终消失在了哪里;一路去医院进行地毯式搜行,不管是私立公立全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苏为民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心情也从未像此刻这么复杂。在擦干脸上的雨水后,他终于找回了平日里的状态。“小董,我和你一起,就先去队长那家医院。”
在苏为民一行人赶往医院时,江安路第八人民医院门口,一个十七八岁的女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明显未干的泪水。
“医生,请问医院抢救室是在哪里?”
被拉住的医生也刚做完手术,看了一眼女生,说道:“里面左拐。”声音冷冷的,却依旧能感知出说话人的疲惫。
“谢了。”
路梓涵原本是在龙华街的酒吧参加班长邵波的生日聚会,上车回家时,突然接到了来自交警队汪小涵打来的电话,说是哥出车祸了,她顿时慌了神。
“你怎么来了?”
路飞见来人,一下子从凳子上起了身。
“大哥,我哥他,怎么样了。”
路飞没有开腔,摇了摇头:“医生在里面还没有出来过。”
两人就站在走廊的两侧,看着彼此,谁再也开不了口。
又等了大约十分钟,苏为民他们到了。
一行人站在急救室门口,表情凝重。
八分钟后,医生第一次走出抢救室,带来了路正脑死亡的消息。
追悼会开在路正死亡的第二天,路正的事情来得匆忙,但众人也似乎并没有毫无准备。对于干他们这一行的人来说,如何面对死亡总是优先要考虑到的问题。但这对路梓涵来说,并不太公平。
路梓涵从小在乡下和哥哥一起长大,之后抛家弃子的母亲回来,带着他们重组家庭,两人便改了路姓,进入了大哥所在的家庭。但因着父母亲的关系,路梓涵的母亲总是要做着讨好路齐中父子的事,因此,路梓涵和同为路家人的大哥路飞,关系并不亲切。而如今,最亲近的哥哥,已经不在了。
路梓涵抱着哥哥的旧衣站在房檐下,望着天,天空很明朗,太阳高高挂着,像极了兄妹二人刚来到西潭寺那天。那天晚上,路齐中一家为了欢迎两人的到来,特地在市中心的观景台上订了一家酒店。尚懵懂无知的路梓涵看着繁华的城市夜景,感叹着城市的美好。那时,哥哥路正就悄悄咪咪地凑在她耳边说道,“城里有什么好的。到处钢筋泥骨的,要是等我老了,就回老家去。”
路正想回老家去。
却永远的住进了公墓里。
“我想带哥哥的骨灰回家乡。”把他和父亲葬在一起。葬礼的前一天,路梓涵向母亲提起过这个想法,但被母亲否决了。路齐中语重心长的说,“你母亲也想常常看看阿正,在公墓总要方便些,你要理解你母亲的情绪。再说了,他在老家,也孤单。”
路梓涵便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路正的骨灰下葬,葬礼上来了很多人,有警察,也有以前哥哥经手案子的家属,路梓涵认识的占少数。母亲在众人面前哭得死去活来,仿佛眼泪怎么也流不尽,路梓涵也想挤出一两滴眼泪来,迎合这悲伤绝望的气氛——总归是和初来西潭寺那天不同。
“您好,请问是苏为民苏警官吗?”
路梓涵转过身去,一个身形娇小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和苏为民进行攀谈,女人身旁还站了个一米七八左右的男人。之后,那女人便和身旁的男人一同离开了。
苏为民转过身来,路梓涵和他的视线撞到了一起,便下意识四处看去。
这一幕,显然只是路正葬礼上的小插曲。
但路梓涵下意识觉得,那个女人和哥哥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