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停下来吧!”林鸿行近乎哀求的说道,看着并未有停步迹象的齐与国,他咬着牙举剑而上,速度之快所过之处余留一抹久久不散的剑气。
“你是宗主最喜欢的一位亲传弟子,她的快剑你已然学去十分,神意也有了你自己的理解,很不错。”
听着熟悉的点评,林鸿行不由泪流满面,他悍然起跳,毫无花哨的对准齐与国天灵盖砍去,这看似滑稽可笑的一招,用尽了他平生最大的气力。
齐与国右指缭绕一缕剑气,轻轻打在林鸿行的双膝,后者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疲软的瘫倒在地上连起身都成了奢望。
“杀我的人绝不能是你们二人,师叔我不想你俩背负弑杀同门的罪名。”齐与国拍着林鸿行的肩膀,重重的揉搓了两下他的头发,继续前进。
刘子衿拳架拉开,拳罡附于拳上,对于齐与国他没有李常念和林鸿行那般复杂的感情,可真要对南国侠客出招的刹那,他的内心犹豫了。
他一直都抱着最大的幻想,认为拦路的侠客一定不会以命相搏,可在他听到侠为国死时才明白,这一路绝对不会如他所想的那么轻松。
“既然要出拳那便不要犹豫,武者对阵最避讳的就是攻心动摇。”齐与国一剑飘然以至身前,刘子衿狼狈的举拳相挡,身形被打退数丈,再无阻拦齐与国的心思颓然的坐在地上,眼神复杂。
云凡不知何时手持弯刀绕到了齐与国背后,抓住机会的他稳准狠的跳到齐与国的背后,弯刀锁喉。
一股绵长粗粝的剑气自齐与国体内迸发,把云凡弹的老远。
季玖没拔剑,淡声说道“前辈可是要屠尽使团的所有人?”
齐与国不置可否的点头,步履不停。
“那您可曾想过如若北国使团被屠尽,赵研就有理由去发动下一轮的大战,您觉得南国还能撑住吗?”季玖苦口婆心的劝阻没能拦下齐与国的脚步,二人相距仅一丈左右。
千晖出鞘便是雷球滚地,地面激起层层尘土,将二人身形隐于其中。
沙尘之中季玖剑出如银蛇,使出了浑身解数他也要拦住齐与国,二人剑对剑互砍,近乎是蛮力的对撞。
季玖不知何时被揪住了衣领,还未待他反应过来,就被甩出了风沙之中,身形狼狈的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握剑的左手颤抖不止,季玖低头看向虎口处早已出现迸裂的迹象,刚才的一番剑对剑自己被齐与国压制的很死,他不由苦笑着咬牙举剑。这一路走来,季玖还没遇到和自己平境的对手。
齐与国见甩开了季玖便不再和他多做缠斗,一剑自空中飞来拦下了他的脚步,李常念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比起一开始的举剑不忍,现在的他心里早就打定好了主意。
“师叔!你就算死,也要死在我李常念的剑下!”
浩长风飞回手中,李常念眼神坚毅的冲向齐与国,两股同样锋锐的剑气悍然相撞,激起层层尘土。
李常念一剑刺向他的胸膛,被举剑挡住,近乎是瞬息间二人同时抬掌打在双方的胸膛,可是谁也没有退步,这个时候退后半步就会输。
齐与国横剑砍向其胸膛,霎时间被一股叠浪般的剑气阻隔住,李常念抓住机会一剑劈在他的右臂上,血花绽放,这一剑也砍在了李常念的心头。
“无论是剑气的释放时机,还是瞬间的气势都做的无可挑剔,我们的小常念也长大了啊。”齐与国横剑于胸膛,身后漂浮其数道虚幻剑影,这一招倒是和李常念的走马观花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常念毫无花俏的继续直冲,一脚踏在齐与国的肩头身形腾空而起,与此同时齐与国脱手飞剑直刺空中,剑影同样扑弑向腾空而起的李常念。
陈靖驰眯着眼抬头看向半空,心中很是好奇,这个李常念真的会亲手杀了从小培养自己的师叔,还是齐与国亲手杀了一手带大的李常念,无论谁死对他来说都是有趣的很。
一人一剑垂直而起,垂直而下,李常念整个人都被剑气裹挟,此时的他无论是剑势还是剑意,都达到了平生最盛。
剑落下,浩长风贯穿齐与国的胸膛,若不是李常念伸手抱住他,他就要倒头栽过去了。
李常念深深的低头,握住齐与国持剑半生的手,低声抽泣。
筋脉尽断的齐与国说不出话,他只能用力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二人皆对得起手中三尺剑,无对错,无胜负。
林鸿行看着眼前一幕,难以置信的捂住脑袋,痛苦的蹲在地上。
季玖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望向铁卫营簇拥中眉眼含笑的陈靖驰,他们在这里拼死搏杀,生离死别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副狗咬狗的好笑场面吗?
季玖心中徒增悲哀,丧气的收剑,平日里快意的收剑不知为何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远处天边一人御剑而来,赫然是剑雨楼中颇具威名的青竹剑柳青颜,人如其名她的确有一双极具韵味的柳叶弯眉,她缓缓落地走到抱着齐与国尸体的李常念面前,声音颤抖的说道“给我吧,我带你们的师叔回家。”
凡入剑雨楼之人,此生永远都是一家人,也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下,才有了剑雨楼帮亲不帮理的江湖戏谈。
李常念哽咽起身,眉眼低垂。
“没人怪你,这是老齐他自己选的路,他的倔脾气你还不知道,他决定的事情别说八匹马了八座城的人都拉不回来。”柳青颜心疼的伸手擦拭掉他眼角的泪花,柔声继续道“打赢了落星河你做的很棒,现在全江湖都在盛传剑雨楼或许仍能稳压落仙剑池百年。”
李常念摇摇头,声音嘶哑“替我给师叔在坟前敬壶酒,等哪天我回剑雨楼亲自和他喝上两壶,说说话。”
柳青颜应下,接过齐与国的尸体,起身御剑消失与天边。
“再见,师叔!”
少年举起双臂,对着柳青颜早已消失的身形哭喊道。
他久久不愿放下举高的手臂,努力扯着一抹笑,想起了师叔一直挂在嘴边的话。
“人这一生总会在错过与辜负间徘徊,能坚持一件事或一个信念到死,那便是最大的幸事。”
无悔,即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