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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两年后

清晨的草原,有些蒙蒙的雾气,天边的太阳徐徐升起,将白色的天空渐渐染成红色,雾气在阳光的照射下凝结成水珠,长孙珞然一身白色战袍,立于一处小山坡上,看着眼前的景色,心思有些恍惚。一年前皇上将自己和二叔调离聊城,白君浩与德明跟着自己到了定禄,而二叔调到仪龙。两个月前,西宁国以秦国边境士兵骚扰为由发起战事,直到十天前战事才算结束,也不知二叔到了胜龙没有,已经七天了却也没有来一封信,心里难免有些许担心,这还真是一个多事之秋,长孙珞然看着已经变成黄色一片草地,微叹口气,开口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旁的白君浩转头看着他,开口笑道,“珞然什么时候学那些文人无事就伤春悲秋了?就算所有人都战死沙场你也不会有事。”

长孙珞然疑惑看向他,“为什么?”她可不认为他会好心的夸她武艺非凡。

白君浩笑着睨他一眼,“就你那个人缘,你要是有事,还不得有一群人前扑后拥的替你挡着?”

长孙珞然瞪他一眼,就知道没好话,眼睛转了转,斜看他一眼,“那一群人中会有你吗?”

白君浩收起笑容定定的着看着他,良久方开口道,“珞然,如果我离开你会想我吗?”

长孙珞然愣了一愣,“你要去哪?”

“回答我。”白君浩转过身子,盯着他的双眼索要答案。

见他神色认真,长孙珞然半晌点了下头,面露不甘,“虽然你这个人总跟我做对,我们毕竟相识三年,若你真离开有时自然会有些想的。”

听完此话白君浩笑了,长孙珞然还没见过他这样笑过,笑的那么满足,那么开心,“珞然我能抱抱你吗?”说完也不顾对方的回答,展臂将便将长孙珞然环在怀里,靠近他的耳边开口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主子。”

“老大。”

远处的两声叫唤打断白君浩接下来的话语。

长孙珞然推开抱着自己的人转头看去,见贵喜和德明向这边走来。

看着走来的两人,白君浩的眼神暗淡了一下,慢慢的垂下抱着对方的手,“珞然,我先回去了。”说完看着长孙珞然,又忍不住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深深的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离开的人,长孙珞然心里有些奇怪,听见脚步声,转头看向走近的二人,见两人眼眶微红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们俩又怎么了?”

两人红着眼眶,齐齐的跪在地上,低头道,“主子(老大)请节哀。”

长孙珞然心底顿时涌起不安,看向跪着的两人,眼神略带慌乱,“说清楚!什么节哀!”

德明慢慢抬起头来,眼中蓄满泪水,哽咽着声音说道,“老大,长孙二将军他....他带的三千军马,”停顿一下,复又低下头去,紧握放在膝盖处的双手,闭了闭眼低声道,“他们在路上.....遭西宁军偷袭,全.....军覆没,无....一人存活。”

长孙珞然瞪大双眼,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像是被人从脑后重重的砸了一拳,脑中瞬间变得一片空白,身子有些站不住的向后退去。

“主子!”,贵喜忙起身上前扶住他,带着哭腔的开口道,“主子,你要节哀啊。”

长孙珞然转头看向贵喜,侧了侧头,茫然的开口道,“贵喜,德明刚才说什么?”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她还记得二叔走之前摸着她的头发,笑的那么开心,二叔还让她有时间去看他,那声音仿佛还犹在耳边,这才短短的七天,怎么会,怎么可能。长孙珞然将被贵喜扶着的手抽了出来,向二人抬了抬手,“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说完慢慢蹲下身子,双手紧抱着头,闭上眼睛,努力的让脑子运作起来,她要好好想想,想想。

贵喜跟着跪在一旁,低声哭着,德明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掉下来。

“不对,不对,二叔虽只带三千兵马可各个都是精英,哪里这么容易被人偷袭,甚至是....是全灭,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长孙珞然点着头不住的说着弄错了,她不信,一个字都不要信。

“老大!”见他如此,德明上前几步抓住他的双臂,“老大,你别这样骗自己了,我也不希望是真的,可......来报说,将军是遭人在饮用的水中下毒,所以...迎敌时才会毫无缚鸡之力。”

长孙珞然抬头看着他,脑中回响着‘下毒’二字,紧皱眉头,闭上眼睛努力的分析着,行军之中二叔不会在一处待到超过半个时辰,有人下毒那便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意而为。怎么会,虽然战事已停,可是为怕再有事端发生,她便和二叔商量从一处小路秘密离开,地点加时间是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突然想到什么,长孙珞然身子猛地一僵,不对还有一人,还有一人知道,原本自己是不放心要跟着去的,是那个人拦住她,想到那个人,长孙珞然心底升起阵阵冷意,为什么会是他。低着的头看向德明的腰间,长孙珞然猛的站起身,迅速将德明腰间的佩剑抽出。

“主子(老大)。”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两人惊呼一声。

长孙珞然将手里的剑向前一指,阻止了两人上前的动作,双眼通红的看着二人,低沉着声音道,“别跟来。”

跪在原地的两人对视一眼,看着即将消失的身影,还是不放心的起身远远跟上。

慢慢的走回军营,到了一处军帐外,长孙珞然低头站了一会儿,闭了闭眼,伸手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坐在桌前的白君浩抬头看着进来的人,微微一笑,轻声问道,“你来了。”

长孙珞然直直的盯着他,身子有些微轻颤,“为什么?”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是他,可当时为求保密,二叔行军路线和时间她谁都没有说,只告诉了他一个人。

白君浩看着他,幽幽的开口道,“珞然,相处三年多,就给我一刻钟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长孙珞然猛的吸了一口气,心底泛起寒意,这算是承认了吗,她是那么相信他,结果呢。

见他没说话,白君浩缓缓开口,“十九年前,有一对在街上乞讨的姐弟被一个富贵的人带走,两姐弟本以为从此会过上好日子,哪知道这却是痛苦的开始。整整七年,两人接受着各种训练,没有日夜的血腥厮杀,当时共有一百个孩子,可最后却只剩下四十个,那对姐弟也在其中。训练完成后,每个人接受任务,达成无赏,但若失败却要痛苦的死去。这种日子虽苦但两人扶持着便过去了。”

说到这,白君浩眼神突然一变,看向桌上的一块玉佩,“可是,姐姐在一次暗杀的任务中,因为目标人的所谓怜香惜玉,她慢慢的爱上他,不但没有杀他,还将所有计划告知,十三人,参与任务的十三人,曾经同生共死的十三个同伴死无全尸,可是那个男人呢?”白君浩冷笑一声,“既无能力护她周全又何苦去施舍那无谓的心思。”

“那个弟弟亲手把姐姐抓了回去,并亲自将她送入军营。”白君浩抬头看向长孙珞然,“还记得那年我曾骂过你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痛苦吗?现在我告诉你,正真的痛苦是想死却不能死,还要亲手将关心的人推入地狱,因为背着血债在身的他们没有资格死去,只能痛苦的活着,直到偿还完的那一天。”

“你是那个弟弟。”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白君浩慢慢的点了点头,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说完了吗?这不是你背叛的原因,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背叛!二叔待你不薄。”

摇了摇头,白君浩抬眼看他,“从未忠诚何来背叛?”

长孙珞然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到底是何人,既已知败露,为什么不逃,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为什么要逼她亲自来认证这件事。

白君浩盯着他,慢慢的摇了摇头,“你不会杀我。”

“你......”长孙珞然眯了眯眼睛,抬手举剑指着他,“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过你!”

“因为你当我是朋友。”白君浩双臂放在桌上,皱了皱眉头,脸上略显忍耐,“身处战场三年,你却始终给人一种干净纯透的感觉,你不喜杀戮不喜战争,我始终认为你不属于战场。”白君浩又皱了皱眉头,喉头上下一动,吞咽了一下,“珞然我不会让你为难。”

长孙珞然警惕的盯着他,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突然白君浩痛苦的呻/吟一声,喉头上下动了动,却还是阻止不了溢出嘴角的血丝。

看着长孙珞然惊异的眼神,白君浩缓缓一笑,“我说了我不会让你为难,在你进来之前我便服了阎罗笑。”

长孙珞然脸色蓦然一变,瞪大双眼,退后一步,拿剑的手颤抖的直指着他,“不为难我?哈哈,你说你不为难我?”长孙珞然眼中是明显的怒意,双眼通红的死死的盯着坐在桌前的人,“跟在我身边三年,你怎会不知,我身上从不带毒药只带解药,你用我研制的毒药自杀,你还说你不为难我,到了这个时候你还逼我!”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吼出来。

等在帐外的贵喜听见里面的怒吼声抬脚就要进去,一旁的德明伸手拦住他摇了摇头。

白君浩嘴角的血溢出的血越来越多,眼前已经有些模糊,可他还是努力睁着眼看着面前的人。

长孙珞然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又退后几步,拿剑的手有些不稳的慢慢垂下。

“珞然。”白君浩轻声唤道,对着他轻轻一笑,“我知道你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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