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疯卖傻逃出金国
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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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衣衫渐湿,小路也变得愈发泥泞难行。一个衣衫褴褛的乞讨者柱着拐杖手捧破碗,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健步如飞,临近破庙时又放缓脚步,步履蹒跚的进入庙宇内避雨。
残败的破庙,在风雨中飘摇,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味道。角落里,三三两两的或坐或站着避雨之人,有行者僧,亦有过往客商。乞讨者捡了处无人角落刚躺下,一股酸臭味便扑鼻而至,旁边之人纷纷皱眉捂鼻避让。这些人原本彼此互不相识,却因一个话题架起了沟通的桥梁。从东搭西搭、支离破碎的对话中,乞讨者得知慕容嫣于两个月之前失踪,何家上下已变卖所有家产动用一切力量却苦寻无果。听到这里,乞讨者突然大叫一声,弃了拐杖与破碗,跌跌撞撞而去,这一刻,他丢弃了数月严防死守的伪装。
前脚刚踏进临安城门,他便竭斯底里的狂喊着“娘子”,路人见到这样一个邋里邋遢的乞丐满大街找娘子,或鄙夷耻笑,或窃窃私语,他全然不顾异样眼光。毕竟母子连心,正在街头苦寻的张琴听到这个声音,心头一愣,定睛一看,尽管面前这个乞讨者衣衫破烂污垢满身,可她仍然一眼就认出那正是自己的儿子何来。
“儿啊!”
何来心神一颤,看到张琴,扑倒在母亲脚下,一声“娘”刚喊出声,泪水已如雨下。张琴赶紧扶起儿子,让卢六找来何所惧,一家人唉声叹气,将临安几乎翻了个遍,慕容嫣仍无半点影踪。说起这一路的行踪,何来叹气道:“爹娘有所不知,那完颜亮看管甚紧,若非我装疯卖傻,实难踏出金国地界半步。这一路,时而装傻,时而乞讨,饥一顿,寒一宿,又要盯防金国探子的监视,走到今日,实属不易。”
张琴握着儿子的手,哽咽无言,还是何所惧将所发生之事告知,何来这才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定下心来一想,慕容嫣离家出走断然不可能,问题多半出在那个冒充自己的人身上,却不知此人姓名以及家住何处,茫茫人海又要去哪里寻找?他想到了临安守备张得之,于是洗漱整装,以大宋太师的身份登门造访。
自从何来带着慕容嫣“失踪”后,赵构便撤回了对他的缉捕令,如今突然现身,惊恐之余张得之自是不敢怠慢。奉茶之后,何来也不闲谈,直奔主题:“内人被挟持,至今下落不明,慕容嫣乃皇上亲封的“碧月帝姬”,在临安地界上出了事情,守备有玩忽职守之嫌!若要问其罪责来,你可担当的起?”
这一番问责,张得之略显惊慌,但随即镇定下来,拱手答道:“何夫人遭人劫持,卑职万分焦急,早已展开搜索,却无半点线索。不过请何太师放心,有任何消息定当火速禀报。”
说的这全是废话,何来撇嘴一笑,又问:“那天夜晚有人冒充我模样对我夫人欲行不轨,后伤之逃逸。却不知此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张得之叹口气,答道:“据查此人乃江湖人士,武林中人,习得一身好本领,来无影去无踪,卑职亦托江湖朋友查访,一有消息定当火速禀报。”
这说与没说没啥两样。何来也不恼,再问:“不知相貌如何?”
张得之摇摇头,叹道:“此人深藏不露,行踪诡异,至今是男是女,尚不得而知,至于相貌,更是无从知晓。但卑职已托江湖朋友去打听,一有消息定当火速禀报。”
三个问题三个禀报,废话一大堆,这轮到谁都要上火,何来还是不恼,仿佛早已料定他会这么说。见问不出什么,客套几句便起身告辞。回到客栈,何来一筹莫展,这时女儿何馨跑了过来,说那夜与哥哥协力击败贼人时,相貌看得真切。何来也不当真,问女儿能否画出那贼人模样,何馨点点头,取来文房四宝,提笔蘸墨,一丝不苟,那认真的小模样,像极了十岁时候的慕容嫣。待女儿画完,何来半信半疑的凑上来一看,不由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儿在慕容嫣的精心教授下绘画堪比大师,那人物栩栩如生如同一张脸粘贴在纸上一般。他又惊又喜,抱着女儿使劲亲吻。
拿着这张画像,何来再次造访张得之。这回,他反客为主,非但没有寒暄客套,反而召集所有衙役、捕快,很快,他得知此人叫做南宫俊。何来冷冷一笑,限期三日内,按图缉拿凶手。见到这张画像,张得之心里突然有些疑惑,仔细回想,南宫俊这段时日的确有些奇怪整日神采飞扬红光满面,还以为他发了横财,现在看来多半是金屋藏娇了。
张得之不动声色的暗中尾随南宫俊到了“春香院”,见到慕容嫣的那一刻,又是惊喜又是激动,原本想着趁机抢夺过来之后偷偷藏匿别处,谁曾想到慕容嫣失了贞洁后以身为饵,迫得司徒燕显身,更没想到她竟然以发簪为武器取了盟主性命。
但司徒燕终究是司徒燕,有这幅画在手,她便是不死之身,油尽灯枯的关键时刻,她念动咒语,想让时光回到那个神功大成的时刻,哪知天不遂人愿,或是哪里出了问题,百转千回中,司徒燕发现竟然自己揣着两本秘籍站在冰天雪地中,四周皆白茫茫一片。这不是当初自己得到秘籍以后只身前往金国时候的场景么?若是当真,前面应该有一处残破庙宇,庙宇里面有两个过往商客正在歇脚,自己还与他们发生争执,后来结果了他们,从那客商的包袱中发现了些干粮和水,靠着这些食物,后来司徒燕找到了一处绝密山洞作为自己的修炼场所。
然,果真是如此么?
司徒燕揣着忐忑前行数里,果如当初一般!进入庙宇,这情景,这对话,如出一辙!司徒燕仰天长叹,当真回到了绍兴六年!看来自己得从头再来一次了,而练武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够成就,当初自己苦练十五年终于大成,如今虽从头来过,毕竟已触类旁通,练起来也不像当初那样劳心劳力费神费脑了,虽有事半功倍之效,却也让她足足练了八年。
你道是为何这般阴差阳错,真以为是天不遂人愿么?
原来,何来发现张得之心神不定,觉得十分蹊跷,便暗中尾随,进了春香院,随意找了一个姑娘喝酒,这时候,又有一人进来了。此人虽是男装,但眼尖的何来当即辨认出此人女扮男装,见到这人上了二楼,进入了张得之的那间厢房,心里便盘算开了。他让属下包围春香院,所有人只能进不能出,违令者斩。自己搂着其中一个姑娘上了二楼,经过独间厢房的时候他戳破窗户纸往里一瞅,香艳的场景让他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张得之挥汗如雨。
也看到了凶手南宫俊。
自然,也确信了刚才上楼之人果然是女子。
当帷幔掀开,床上女子带着满足的神情娓娓道来时,何来犹如五雷轰顶!
那不是自己的妻子慕容嫣么!?
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来只觉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栽倒,他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相信妻子一定是遭遇了毒手。突然这时,慕容嫣大叫一声:“司徒燕,果然是你!你毁我清白,我忍辱偷生为的就是等你出来。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这一刹那间,所有的疑团解开。原来,罪魁祸首是这个叫做司徒燕的女人,是他指使南宫俊对慕容嫣和慕容红下了黑手。自知失了贞洁的慕容嫣虚与委蛇,与这他们逢场作戏,迫使幕后之人相信她已破罐破摔。天底下尚且没有哪个女子以自己的贞洁作为代价,司徒燕终于信以为真。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刻慕容嫣果断出手,她虽然丧失了内力,可武功招式路数并未失去,第一根发簪废了司徒燕的内力,第二根更是直接要了她的命,司徒燕终于为自己的疏忽大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当看到那幅画发出光芒的时候,何来如梦初醒,撞开房门,整个人扑了过去,想要伸手去抓,却为时已晚,他大声呼喊着慕容嫣,紧紧握着古画,双臂胡乱挥舞,可是心爱之人再也没能出现。
他伤心欲绝,哭得昏天黑地……
突然,他整个身体开始摇晃起来!
接着,他的脑子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他只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要被摇出体外。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躺在清凉的木榻之上,而使劲摇他的,是一个伙计,正焦急万分的推搡着他。
“客官,切莫贪睡了!这时辰马上到了,你再不去科举应试,怕是要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