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凌云,苏瑾瑜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告知他,她在心中的那个决定,生怕这话说的稍重了些许,会让他们两人彼此都难过。
可是,若真的要再继续留在永和殿,她又深知,她会成为这宫里的导火线,毕竟李沐韵她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的,还有如嫔说的那番话,这后宫的险恶又岂是她能够悉数知晓的呢。
苏瑾瑜执起凌云的手,双手轻轻的摩挲着,这双曾经充满温暖,替她实现多个愿望的手,如今却是冰冷无比,那粗粝的厚茧让苏瑾瑜难受的蹙紧了双眉。
“比起这里,奴婢更希望皇上能够答应奴婢去太医院。”苏瑾瑜垂着螓首,话说的很轻很轻,仿佛就知道她自己能够听到似地,“奴婢曾经答应过自己,有朝一日定想替皇上治好这满头银发,然,上苍已经给了奴婢这个机会,剩下的就看皇上是否成全奴婢了。”
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但又能有更好的理由守在凌云的身旁,比起位高权重,太医院的确是个不错的抉择。这个世上无病无痛的人又能有多少呢,当一个卑微的宫人生病时,又有谁来关心他们,苏瑾瑜之前从未想到过要去学医,自那日御大夫来过之后,她的心里就萌生了如此的念头。
苏瑾瑜最担心的就是凌云,她的苦心他未必能够明白,可是,那并不在重要,只要能够好好的、平安的留在宫里,做个低人一等的医女那又如何呢。
她,一点都不在乎,只要能够继续望着他就好。
“太医院?为何你会想去那个地方,朕的病根本就无法医治,而且朕也说过,这些年就老老实实呆在朕的身边就好,哪儿朕都不想你去。”凌云有些错愕,他没有想到苏瑾瑜竟然会想要去太医院,御大夫已经离开了皇宫,在那个地方他又要找谁来替她庇护呢。
况且,凌云根本就不认为,苏瑾瑜去或者不去那个地方,对他的病情会有任何的帮助,相反,他更害怕让苏瑾瑜知道,他身体真正的状况。
一手稍稍用力的推开苏瑾瑜的手,又有些愤然。
“若皇上不答应奴婢,那奴婢就偷偷的学,我不想一直被你蒙在鼓里,你是因为生病了欺瞒着我,所以才不让我学医的是不是?”苏瑾瑜抬起眼眸,深深的端详着凌云,昨天晚上躺在他身旁时,就时刻能够感受到他的不对劲,加上,就时刻能够感受到他的不对劲,加上他的身体一个晚上都不曾温热,这更加确定了他有事欺瞒。
伪装被揭开,凌云整个人顿时愣怔的杵在了原地,他不曾想过苏瑾瑜会发现他一直极力掩藏的秘密,他更不清楚,苏瑾瑜是否知道的更多。
双手忙抽回至后背牢牢的紧握着,“朕不需欺瞒你任何事,你答应过朕,生生世世都会留在朕的身边,所以你哪里都不许离开。”眸华坚定的凝视着苏瑾瑜,这个誓言他一直放在心里,比想象中更无耻的用这个来要挟苏瑾瑜的脚步。
话音刚落,凌云侧过身去,不忍再看苏瑾瑜,他知道,他已经触到了苏瑾瑜心里的那根弦。即使没有那个承诺,苏瑾瑜都会心甘情愿的留下来,可是他却如此残忍的,再一次用这个来束缚住她,以此来达到他自私的目的。
倘若没有这一切,他又何曾不愿意送她去更安全的地方呢,可是,现在这一切已经发生,他不想让苏瑾瑜知道他的生命所剩无几,更不想看着她懊悔自己,没有学的更多。
面对凌云的一席话,苏瑾瑜抬起下颚用手背擦了擦钻入眼眶中的灰尘,她没有想过凌云的立场会这般的坚定,这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不想让你为难,你明知皇后娘娘是厌恶奴婢的,又何必强行留我在你身边呢,这个后宫并不是只有皇上和奴婢,在我们之中阻碍了太多太多。知道你病了,你知道奴婢有多难过吗?在你被病魔折磨的时候,奴婢不想向别人那样束手无策,而且,奴婢并没有说要离开你,只是去了一个能离皇上最近的地方,难道皇上连这个都不许了吗?”苏瑾瑜向前跨进一步,眼眸中溢着满满的晶莹,她希望凌云能够点头答应她,她不想让这个请求变质,硬是忍住了哭泣的冲动。
凌云缓缓的闭上双眸,默默的念叨着方才苏瑾瑜说的那番话。她的苦心,他算是知了,可是他的苦心呢,为何就没有办法能让她明白到呢。
难道,除了点头答应之外,他就没有半点的办法了吗。就像苏瑾瑜说的那般,就算他不同意,她也可以偷偷的去学医,以她如今在宫里的熟络,要做到这件事怕不会有些许的困扰。
启唇浅叹,罢了罢了,她若执意要去,他又能拦阻多少回呢,次数多了反倒会更加坚定她这个念想。
“去吧,明日朕会让内务府带你过去,名义上是责罚对如嫔的不敬,朕希望你能够早日学成归来。”凌云幽幽的念道,藏在袖中的双手在那刻骤然松开。
“谢谢。”苏瑾瑜敛去眸中的悲伤,在凌云颔首同意时,充满了无数的喜悦之情,她走进凌云的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将头倚在他的后背上静静的聆听着他的心跳声,依旧如往日那般的强烈。
再过数日,她就满一十四了,距离及笄的日子,倒也不远了。
在傍晚时分,原本暂居在合德宫替李沐韵请脉的叶辰轩被凌云的口谕召回了太医院,说是李沐韵凤体大安,无须在让他继续留在合德宫了。
发生的这一切,是苏瑾瑜所不知晓的。
为了不让李沐韵再起疑,那晚凌云翻了西宫美人的牌子,之前被李沐韵下令扯牌的沈清蓉和如嫔,至今未能重新挂牌。
这让凌云宠幸的美人,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位。
苏瑾瑜留在永和殿的寝殿中,收拾着殿内的一切,明日就要前往太医院了,她不停的幻想着,那里会是个怎样的地方,上回接触过的几位太医大人,倒也是和蔼可亲,就连医女也是礼数兼备的。
想着想着,苏瑾瑜抱了一席的毯子来到软榻上,从这里能够直接看到天空,又不像坐在空地上那般的寒冷,只是没有凌云在的寝殿,与着殿外的寒冷,是如出一辙的。
转身回望,映入眼眸的是那满室的黑暗,只剩余那微弱的烛光在烛台上残喘浅息,似乎只需轻轻的晃动下,烛芯马上就会坠落灯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