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上次那件事虽然太后对着宁妃发了不小的火,但心里也明白这些事情也不是她所能约束得了的,连皇帝身边的内侍都如此,何况其他人。因此,又安抚了几次,把她夸得像是一只花似的,还是继续让她掌着宫务。我琢磨着,这可就是“打一棍棒,给一甜枣”?
因为上次的夜宴不算愉快地被突发的事件给耽误了,为表示丰国的大国风范、好客热情,怎么着也都得再来一次主客尽欢的。因此,又在永安宫大摆了一次宴席,文武大臣受邀之列竟比着上次,一个不变,看来凌帝是存了心要让别人彻底忘了那次不顺利的夜宴。倒是让宁妃又费了不少心神。
众人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见或处死或赶出宫了一二十人,也知必是主上动了真气。就是这宫闱中的秘闻,倒也没什么人敢冒着胆子去打听。便是知道一些的,也一个个巴不得装作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可着劲恭维凌帝,哄得他哈哈大笑。
离王也颇为知趣,除了上进的那些夷赫特产皮草、首饰之外,在宴会上还进上了十二尊的赤金佛像,据说是有商贾在沙漠中淘出的,多少代之前的古佛。因想着丰国太后娘娘最爱礼佛,便特意奉了来。
这十二尊佛像,或是眉开眼笑,或是低眉顺眼,竟没有一尊是有相同的,但是做工精致,保存完好,连佛手中细腻的掌纹也依稀可见。
太后果然稀罕,原本对夷赫还有些许的鄙夷,现在也笑得满脸菊花,客气道:“离王实在是个有心之人。如此贵重的东西,老身可不能收啊!”
“太后娘娘,这些佛像之所以到现在才抬上来,就是因为我们可没有把这个当做是贡品啊!我想着,这些佛总是要寻有缘人的,白白放在我们离宫里,倒是糟蹋了,还是太后娘娘一向与佛有缘,才有这样的造化呢!”
太后更加眉开眼笑:“如此一来,我若却之就是对菩萨不恭了。那么,就谢谢离王的好意了。”又绝口不迭地称赞道,“离王也是好福气呢!听闻你儿子们个个都是草原上的英雄。想来也是,我们丰国有句古话叫做‘虎父无犬子’,离王自己就是那样器宇轩昂,儿子自然是个个出色了。单看着三皇子这孩子,就知道绝非池中之物啊!”
“哦?白鹫这个孩子倒投了太后娘娘的眼缘了?”
“可不是吗?这孩子看着就是几位聪明俊秀的!”太后笑得一点也不虚心。
我坐在太后身后施施然地笑着。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觉得离白鹫俊秀聪明过了?倒是为了翡钰那件事情没少在我面前恶狠狠地诅咒他呢!果然人没有贿赂,就寸步难行啊!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大礼也能让太后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离王听得此言,上前对着太后略施一礼:“我先前还担心着,见太后对白鹫这孩子如此厚爱,我也就放心了。呵呵,只是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白鹫这孩子吧,十足也二十有七了,竟然是还没有大婚娶王妃。我这番来丰,看着丰国的公主帝姬们一个个都聪明水灵,心下可是欢喜了,要是能讨个这样的儿媳妇那就再好不过了。”他再拜一礼,“这小子可也有了心仪的人了,如此,我也只得厚着老脸,请太后娘娘和丰国圣上帮帮小犬指一门婚事。”
坐于他旁边的一个夷赫的臣子也接着话说到:“如此一来,丰国与我们夷赫可就是真正的姻亲友邦了,更加的和睦,永为友邦,互不相侵,一同对着西边儿的西朗蛮子了。”
太后和凌帝交换了个“我就知道”的眼神,凌帝还若有若无地向翡钰那里瞄了一下。翡钰也是满面通红,略带羞怯之意,眼媚如丝,偷着向离白鹫那儿飞去。
我浅笑,心中疑惑,这离白鹫还当真要把翡钰给讨回去了?要说他有什么始乱终弃的行为,我还一点也不稀奇;如今他这样,倒是让我吃惊不小。
翡钰之前的事情虽是极力瞒着的,但她闹出的动静实在是不小,在皇族宗室中的名声也并不是太好了。便是凌帝赐婚,也未必能寻摸到一门好的亲事。如今,离王即来求了,怎么着也得卖他这个面子,毕竟也关系着两国的友好建交(这官话说得跟新闻联播似的)。而翡钰也算是嫁与一国王子,以后很有可能就是国君,也不算委屈了她。这样想着,竟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了!
凌帝“呵呵”笑道:“既然离王开口,便是为了我们两国,我当然成人之美啦!”又装模作样地问道,“不知三皇子心仪的是哪家的姑娘?”
离白鹫自己走下座位,风度翩然地跪在凌帝面前:“多谢陛下成全。我心仪的正是……”眼神在席上逡巡着,扫向翡钰的时候几乎让她身体微微发颤。我皱了皱眉,当真是轻狂得很,这满座的女眷也不知道避忌一下。
他的眼光最终定格,好看的薄唇吐出字字清晰:“正是——粲然帝姬!”
一席话不禁惊呆了太后凌帝,在座的所有女眷都瞪圆了眼睛,这、这是挑错了人吧!一边翡钰绯色的笑脸一下子凝固住了,笑意僵在唇边,不敢置信的看向离白鹫。又转向我,脸色早已变得煞白,眼中带了恨恨的光彩,愤怒地紧盯着我。
“什、什么?”太后吃惊地问道。
“回太后的话,”离白鹫语气悠然而笃定,“我心仪的正是粲然帝姬。”又自顾自装着一往情深的模样,“我虽然仅与帝姬有过浅浅的几面之缘,但是帝姬如海棠初雨,轻盈窈窕的模样已经深深印在我的脑子里了……这才有这不情之请。唉~~情难自已啊!”
我愤恨地盯着他做作的姿态,这又是在玩什么鬼把戏,竟想着要把我也脱下水吗?想着上次玉佩事件的受伤,我两眼紧盯着他,几乎要喷出火来,偏偏事关自己又不得插嘴。
“这、这……”凌帝对这完全超出自己预期的事情有些为难了,眼睛不解地盯着离白鹫,当着文武大臣的面也不好直接问,你不是和我另一个女儿有私吗?
“难道粲然帝姬已经有了婚约不成?”离王问道。
“这……倒也还没有……”凌帝斟酌着开口。
“那如此甚好啊!男未婚,女未嫁,可是相当般配啊!”般配你个屁,那么多尼姑还未嫁呢,你怎么不去和她们般配去?
“还是说……”离王的面色稍有不愉,“丰国陛下认为我夷赫小国蛮夷,觉得小儿配不上帝姬不成?”这就直接上升到民族高度了?
凌帝急忙解释:“这怎么可能?只是……”
另一个声音接过话来,“只是,粲然帝姬虽然还没有婚约,但早已有了青梅竹马,而且也已经在考虑的适婚人选当中了。”正是凌旸。
他站起身来,脸上的线条紧绷着,显得阴郁而严峻,他的眼光淡淡地扫过离白鹫,直接华丽地无视他,向凌帝跪下:“父皇,您一向最清楚的,容羿今日不在席间,我只得帮他出言。”
凌帝思索着摸着下巴:“这倒也是……”
我脑袋里面一片昏沉,昨日种种片段一一在脑中闪现——梅树边的谪仙,落水后的狼狈,裱誊我字时的专注,十指相扣的缠绵——如同一幅幅卷轴在我脑中打开,塞满了眼前的世界,混乱错杂,一瞬又漫长……
眼底浮起一层淡淡的水汽,明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何还要向飞蛾扑火一般抱着期待和希望。结果……已经没有什么不同了……
“哈哈,”离王倒是爽朗,一点也不介意听到这件事情,“美好的姑娘,自然追求者众多啊!像帝姬如此漂亮的,想必是许多勇士追逐的对象吧!只是,我们夷赫一向又这样的规矩,勇士们若是看上一个姑娘,自然要为她决斗了。胜者才有机会赢得美人,不如也就照此旧例,也免得陛下为难,可好?”
凌帝无法可想,点一点头:“如此甚好!”又转向我,“笙阳,你可同意?”
我木着一张脸,还需要说什么吗?无论嫁谁,对我来说又有何分别,不过是远近不同而已,一生颜色付西风。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笙阳听凭父皇安排。”
凌帝一拍桌子:“如此,就在凤台为粲然帝姬选婿。母后,你看可好?”
太后虽然对离白鹫不甚满意,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能赖账说不行只得点点头:“这个皇上你安排便好,只是不委屈了笙阳便成!”
“父皇,离王,儿臣还有一句话说,”凌旸再次插话,“既然是要为妹妹选婿,当然得是文武双全的人选。若只是武力决斗怕是有失公允,况且,妹妹的夫君也不能是个只会动粗的武夫,不是?不知三皇子是否同意?”
离白鹫挑了挑眉:“这个自然。但凭圣上安排。”不动声色地接了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