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我痛快地转身离去,故意忽略离白鹫一脸的大便色。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我走进正殿的时候,凌帝正歪在龙座上小憩,手支撑着头,确实是满面倦色。我轻轻地走上前去,替他拿拿肩。想到以前也常常会撒娇时帮爸爸狗腿的揉一揉肩,那样的笑闹才是父女之间轻松的相处之道。如今,看着凌帝的倦色,我竟不自觉地想起了爸爸,这个动作我已是多年没做过了,动作也略微生疏了些。
凌帝微微睁眼:“笙阳?是你来了?”
我在他身边福了一福身,“夷赫离王下月就要来了,父皇这几日想必也操劳得很。”我自去把他案前打开的文书合上,“您就先歇一歇吧!若是累坏了,岂不更耽误事儿?”
刚不经大脑地做完这些事情,我立刻反应过来,这帝王的文书岂是我一介女子可以碰得的?幸而凌帝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好了,今日就且到这里吧!也免得被你个丫头念叨着。”他站起身,舒展一下筋骨,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布公公在一边小心候道:“皇上,早就过了晚膳的点了?奴才催过几次,您也不觉得。”
凌帝望望天色:“可不是嘛!天都黑了!”说着,拍拍我的手,“笙阳用过晚膳不曾?也陪父皇一起坐坐吧!”我依命坐在他的身边,看着那一桌桌的膳食往上搬,心想着我若为帝王也必定吃得不舒心,平时我一个人吃饭都会觉得寂寞的,何况是身处帝王之位、凌驾于万人之上的那种寥落呢?
我凝视着凌帝的侧脸,这张已经留下了岁月痕迹的脸似乎触动了我记忆里的某一根弦,让我蓦地悲哀起来,手上也拣了凌帝平时爱吃的布到他的碟中。
凌帝望着碟中的菜微笑许久,我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布朷德在一旁也不好出言提醒菜要凉了。“你母妃以前也是极喜欢帮我这样布菜的。”他的眼光远眺,似乎忆起了很久远以前的事情。
我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这个母妃所指的不是仪母妃,而是我的生母——当年的胡昭容。因为一直养在仪妃身边,宫里人总是忌讳养子会对养母不甚亲近,所以甚少提到关于我身生母亲的事儿,我也只是知道她是在生我时死于难产的,就着最后一口气托孤仪妃,而这些年来仪妃也着实做到了对我视如己出。
凌帝似乎陷在了自己的回忆中,望着我,望的却又不是我:“笙阳,你长得也真像她,那样尖尖的小小的下巴,也一样的这么温婉,对谁都和和气气不愿与人交恶。只是你的眼睛更像我一些,呵呵,少了她的那一份柔情,倒是有些男孩子的坚韧呢!不愧是我的女儿啊!”他的眼中又露出一丝愧疚,“她生前对我那样的好,可是我之前竟然把他的女儿、把我自己的女儿给忽略了,你许是受了不少委屈吧!笙阳,你心里可有怨父皇?”
我垂首听着:“父皇,如果母妃在世,您觉得她会怨您吗?”
凌帝愣了一下,苦笑道:“裴儿怎么会怨我?她是那样的美好,无论什么事情她都不曾怨过别人。”
我直视凌帝的眼睛:“父皇,我是母妃的女儿,也是您的女儿。我的答案自然也与母妃一样。我,从来都不曾怨恨过您。”因为,你从来都不曾在我心里占有过一席之地,至于真正笙阳的想法,恐怕你得去问上帝了。
凌帝眼前光彩闪现,兴致似乎也上来了不少,叙叙向我讲述着笙阳母妃生前的种种,这倒是我进宫以来听到的最完整的了,只是没想到会是从凌帝的嘴里说出来的。
我心中感到淡淡的嘲讽,人都不在了,这些缅怀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连逝者最后留下的一点血脉,也不曾尽过什么心,如今这般也只是在寻求自己的心理安慰。不过就是些自欺欺人的事儿,你既然要寻求心里解脱,那我便迎合你呗!
缺了你的人生我们母女未必就过得不好!!
如此陪凌帝用完,时候也是不早了,凌帝遣人送我回去也被我回绝了,不过就是几步路而已,况且这也不是以前,现下宫里有谁敢得罪太后和凌帝身边的小红人呢?
一个人慢慢走回来,就只当是饭后散步,防止积食了。趁着兴头,只拣些平日不常走的小道儿,看看颇有野趣的风景。
忽而看见前边树丛里两个身影颇为眼熟,我一个激灵闪身到柱子后面躲避起来,侧耳听着,竟然是布朷德和亦荇。
亦荇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布公公叫我出来何事?”
布朷德似乎有点献媚讨好的意思,带着太监独特的尖利的嗓音:“我就是来看看你生气了没有?”见她没有言语,又讪笑道,“怎么说也是两口子的事儿了,你还当真生气了?我知道我那日不该那样……我也都改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说着又从内襟处掏出一枚簪子:“瞧!我给你带了好东西,这可是我托了司珍房制作的,就是比起娘娘们地首饰也不差的。你看,可喜欢呢?我帮你戴上吧!”
亦荇微微闪开了身子,声音依旧不起波澜:“公公费心了。亦荇不过粗鄙之人,配不上这样的饰物。”
“哼!”一阵金石坠地之声,“不过就是换个花样儿,至于你这么生气吗?咱家不是来跟你赔不是了吗?你还待怎样?”
忽而语气中带了阴狠的威胁,“可是新交了什么相好的?在嫌弃咱家?要知道,你可是熔妃娘娘指给咱家的,你就一辈子也逃不出咱家的手心!你若有什么其他心思,我必叫你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你可别只当咱家是在说笑话!”
“布公公!”亦荇的声音颇为凄厉,过了许久才略微平静下来,只是声音中多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亦荇没有生气,不过是今日有些乏了,公公想是误会了。”
“当真?”
“这个自然,亦荇既被娘娘赐给您,做了对食,又怎么会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呢?难道公公这般信不过亦荇的人品?”
“那倒不是。”布朷德转脸却是转的快得很,见亦荇先服了软,倒也眉开眼笑起来,“这样乖乖顺顺的,才惹人疼嘛!你说,是不是?”
他又从地上将那枚簪子拾起,送到亦荇的发间。我看见黑暗中亦荇的身影仿佛抖了一抖,又生生忍住颤抖,直到簪子被戴好了,她才略微退后一步,行一个礼:“多谢公公赏赐。”
布朷德颇为满意地左右观赏一下:“小娘子可真是娇俏啊!也不枉我费心向娘娘讨了你来。”
亦荇缄默了许久,方才说道,“能伺候公公是亦荇的福气。不知公公还有何事?熔妃娘娘怕是还在等着奴婢呢!”
“呵呵,咱家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就是刚下了当值时辰,来看看你,这就走了。”几声脚步簌簌又停下,布朷德转身回头问道:“对了,今晚咱家不当值,空闲得很。亦荇要不要夜间也过来?”语气中却不似询问一般,带了淫靡的语气和隐隐的威胁。
夜间过来?加上语气中的淫靡之意,让人不误会也难。难道布朷德竟然那样被老天厚爱,也如同李莲英一般没有被骟干净,还有这个能力不成?想起亦荇被压在底下的样子,我背后不由得密密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实在是太重口味了。
“只是……奴婢今夜是当值的,恐怕……”
“行了,”布朷德手上一挥,“熔妃娘娘那里我自会帮你交代的。”
亦荇语气中带着犹疑,半饷方才点头:“奴婢知道了。”
见她如此,布朷德心情也大好起来,声音也就更加尖锐难听了,“哈哈,如此甚好。小娘子,咱家可是在老地方等着你哦!可别太久了啊,等咱家心焦。”说完颇为快意地笑着离开了。
亦荇只在原地保持着那个默然的姿势,不曾动弹,黑夜中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过了许久,她才慢慢地挪动了一下脚步,许是血脉不通,脚麻了,她还未及走出一步,便一下子被绊倒在地上。
头上那枚刚簪上的簪子也摔了出来,跌落在草丛里,耀武扬威地在月色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亦荇仿佛被这簪子刺激到一般,一把抓过簪子再次掷到地上,还嫌不过瘾,也不顾刚才摔得是否疼痛,站起身来拼命地踩碾着,似乎要把它踏碎了才解恨一般。
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忽又似泄了劲,一下子瘫倒在地,顾不得地面是否腌臜,就那样伏在草地上大声痛哭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更显出她身形的瘦弱。
夜间的空气微凉如水,也微微浸入我的骨髓。我紧了紧衣襟,这宫里总是这样的寒冷。可是即使再冷,这剩下的夜路也得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不管是什么苦难,没有人能替得了你,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你!当初的笙阳不明白,如今的亦荇,你是否能够明白呢?
渐渐的,亦荇的哭声慢慢停息,她在地上摸索着什么,缓缓地站起身,收拾着自己的衣襟头发。我静静地等着她,收拾好那样一副狼狈相,才缓缓走出,喊一声“亦荇姑娘。”
她颇为惊愕地回头,脸上的泪渍虽已经拭去,但眼睛依旧还是通红而带些浮肿的。她不确定的问道:“粲然帝姬?”
我点点头,从背光黑暗处走出:“你要早些回去,叫厨房煮几个鸡子,趁着温热好好敷一敷,眼睛的肿才能下去。”语气略顿了一顿,“也免得再叫布公公挑了刺,难为的可是你自己。”
她猛地抬眼看我,在月光的照射下,脸白如雪,没有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