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六月,其实正是金色年华。
时间就是这样,一分一秒都不懈怠,即使害怕,即使恐惧,即使不舍,它还是准时来到。
梅晓楠拿着穆子生给她削的铅笔,是用小刀一点点削成的扁平状,适合涂答题卡。三支铅笔,每支都如此。
如果让她自己削铅笔,一定是用转笔刀,甚至用转笔刀都觉得累手。梅晓楠很想知道,当他一刀一刀削铅笔时,心里在想什么?
有没有想过,此次高考战役之后,她就要离开了,也许离开四年,也许……会是一生。
梅晓楠是个运气还不错的人,可偏偏在高考的考场分配上差了那么一丢丢。
全市打乱考场,她被分到了初中母校,还是她曾经的班级,而且跟青青一个考场,青青更走运,被分到了原来的座位,真的很巧合啊。
最巧合的是,一部分老师也被打乱分到各个考场,穆子生也分到了她考场的学校,每考一科监考老师就往后轮一个班级。
这么多巧合在一起,偏偏他没监考到梅晓楠的考场,就差一门啊,再多考一门,他就监考梅晓楠班了!!!
梅晓楠虽然略有依然,可仔细一想:算了,他要监考我班,估计我不一定有心思答题,他也不一定有心思监其它人,估计得总到我身边看我答的对不对。
考前,梅晓楠跟青青一起在学校大门口八卦,青青给她打着遮阳伞,说说笑笑之际,穆子生径直骑车进了校门,完全没有理她们。避嫌到这个地步,唉,也是没谁了。
可梅晓楠没多想避嫌不避嫌的,只是想,监考老师就是好啊,可以提前入内,不用在外面晒太阳。
昏昏悠悠,又专心致志,梅晓楠终于度过了检验努力了12年的那两天。
准确的说,梅晓楠上了十二年学,努力了只是三年。
考后估分,梅晓楠捧着答案第一次进了穆子生在学校的办公室,也检查检查文竹被小鱼滋养的生长情况。
穆子生帮她一起估分。
梅晓楠:考场外看见我,也不安慰下我紧张的心灵。
穆子生:你哪里紧张了?我看你嘻嘻哈哈开心的很。
梅晓楠:那是我用嘻嘻哈哈的外表遮掩紧张的内心。
穆子生:行了,少贫,你把文综大题写出来的拿给我,我让别的老师给你估一下。
梅晓楠看他拿着自己的答案跑前跑后的找各门老师帮忙估分,她只需静静的坐在他位置上涂鸦等待。
这时,林方进来了……
林老师:哟,毕业证还没拿到手呢,都不避嫌了?
梅晓楠:林老师,你们办公室就仨人,我有避的必要吗?
林老师:那以前小尾巴怎么没黏上来?
梅晓楠:这不得顾忌一下老古董的心情嘛!
俩人哈哈哈哈的就乐起来。其实在补习学校,林方也时常跟这俩人一起吃饭,但是大部分时间穆子生都在唠叨梅晓楠学习,林老师无法忍受的时候就躲的远远的。
林老师对于梅晓楠这种忍耐精神,是深深赞叹的!
穆子生:这是笑什么呢?还有心情笑,这大题我之前不给你温习过了吗?怎么少答了两条?
梅晓楠估分就估个大概,主观题也没记全,心想只要能上省师范就可以了,看目前自己对比出来的分数,比家里早早预期的三本要好很多,二本不成问题,那么较真有必要吗?
不过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梅晓楠心里竟生出了很多满足感。也许,这个老学究,在她学习和健康方面,才能表现出很在乎吧?!
舅舅、姨妈轮流给梅晓楠来开志愿填报大会,全家根据她的估分开始研究大学和专业,只有梅晓楠自己显得轻松无比。
毕竟最后填报志愿,还是要她亲自写好交到班主任手中。
她全报的省内师范院校,心里有了主意,似乎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建议。晓楠妈妈对她填报志愿没提出任何异议,早早就在空表上签好了名字。
一个女孩子,不走太远,正合妈妈的意!
那时候都是根据估分提交志愿表,然后出分数,再出分数线。破天荒的,梅晓楠居然踩在了重本线上!
班主任刘老太痛心疾首的跟她念叨俩小时,批她估分这么大的事儿不认真对待,少估了二十多分,要是把一表好好报,报个冷门学校冷门专业,不就能走一本了吗?
姨妈、舅舅们也是一片遗憾加欣慰,好在二表肯定走的成,比三本强的多。
他们也明白,冷门专业未来就业不一定有优势,也许大众一些也好。
只是可惜了这分数,一表好好挑一下,兴许还是有希望的。
好吧,梅晓楠知道,都怪自己压根没考虑一表的事儿,报的清华、北大、南开!!!!
在报考这么大的事儿上,穆子生居然没给一点意见,更是没批梅晓楠,只是对分数表示欣慰。
因为他不想干扰梅晓楠的选择。又或许,对于梅晓楠上师范未来能回来也抱着一丝希望……
终于尘埃落定,梅晓楠悲催而又幸福的三年,终于划上了句号,现在只要耐心等待通知书就好了。
不需要再补课,也没了跟穆子生同行的正当理由,这个漫长的假期,突然让梅晓楠茫然无措。
他依然忙碌,各种大会小会,各种组织汇报。
梅晓楠帮班主任填各种乱七八糟证书时,在校园里见到穆子生,匆匆一面,话还没来得及说,他就被主任拽去接待市里领导。
他回头看着梅晓楠,欲言又止,终究一句对话也没说成。
梅晓楠突然觉得,好像应该买个手机了。
于是,她跟青青加入了促销员行列,舅舅姨妈又轮了一遍劝导,让她好好休息,或者去外地找表哥表姐玩,小小年纪,又不缺钱,打什么工呢?
可晓楠妈妈很支持她,说锻炼锻炼还是有好处的。
其实,梅晓楠只是觉得,凭自己的能力买手机才能心安理得的联系穆子生!
当她去学校拍毕业照时,终于能跟穆子生一起聊会天。
梅晓楠:我要去打工了,在超市做促销。
穆子生惊讶的说:为什么去打工?
梅晓楠:赚钱啊,我要买手机。
穆子生:妈妈不给你买吗?其实……
他还说出自己早就想给她买手机的话,就被她抢着说:不是啊,我想自己赚钱买。拿老妈的钱买手机,然后其实为了联系你,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反正我也闲不住。
穆子生赶紧说:那这么说,应该我给你买才对啊!
梅晓楠:嘿嘿,你好好存钱,以后要给我买的东西多着呢!
穆子生假装听不懂的样子:买什么东西啊,不知道!
可他的笑容出卖了他!
梅晓楠:你说买什么?买好房子车子等我呗!我告诉你,你千万要等我回来啊!
穆子生:我有房子,用不着买!你先好好学习吧!等你长大再说!
梅晓楠欢呼的说:YOHO~!你说了啊,等我长大,你可别反悔,被我抓到你拈花惹草可就死定了!
穆子生:你个小屁孩,说什么呢?别口无遮拦的!
梅晓楠:本来就是嘛,你之前相亲那么多,我都不跟你计较了。
穆子生:行了啊你,你长大了吗,就开始管我。
梅晓楠掐腰说:哪里没长大?你还需要我哪里长大?
穆子生满脸通红的又来用手指推梅晓楠的头……
“晓楠,穆老师,看这里,给你俩合个影!”
同学用相机给他们俩拍了三年来唯一的合影!
三年啊,除了学习,还留下了什么?恐怕也就是那点虚无缥缈的感情,和梅晓楠身上愈见增加的肉肉吧!
这也是唯一一次,穆子生允许她在校园里挽着他,也是三年以来,第一次真实的胳膊贴着胳膊,感受到他的温度。
仅仅是挽着胳膊而已,单纯的有点让人遗憾。
梅晓楠说着爱情,追着爱情,被很多人非议,忍受着无数异样目光。
无论多少人想象着他们之间也许龌龊不堪,可只有他们俩心知肚明,这份清清白白,纯粹干净,是那些满眼肮脏的人无法想象的!
照片上,穆子生意气风发,梅晓楠青涩未退。熬过了艰难的高考,走过了险峻的独木桥,未来,无限憧憬。
梅晓楠,满心欢喜的迎接长大,期待着重回这里;
穆子生,也是这样期待的,他没说过,梅晓楠也没问过。
但是她从照片上他的笑容断定,她的穆老师,一定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