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秦舒玉不只是一人一剑闯进了马家,还悄无声息地瓦解了一个百人帮派?
更离谱的是,从他身上干干净净的紫衣看起来,莫说是受伤,便是连一丝对手的血迹也没粘上。
可谓真正做到十步杀一人,丝血不沾身!
他已经强到如斯地步了么?
不论是否欢迎秦舒玉来马家的堂下众人,听着秦舒玉的话,不禁纷纷喉咙狂咽,干涩无比。
青狼内心的恐惧和愤怒已膨胀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牙关“咯咯”直打颤,冷道:“你杀我青狼帮弟子四十多人,妄造这诸多杀孽,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么!”
秦舒玉呵呵一笑,冷声道:“我给过他们机会,退出马家者不杀,可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寻死,我自然也不会跟他们太客气。”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讥讽道:“再说了,你们青狼帮无恶不作,干的烧杀抢掠之事还少么,我下不下地狱,尚未可知,不过,那些死去的帮众如今定是已成了地狱里的孤魂野鬼。”
青狼牙跟差点咬碎,只觉得堵在胸口的愤怒之气再不发泄出来,自己必定爆裂而亡,他鼓起腮帮子,怒吼着道:“哇呀呀,你这是强词夺理!”
怒火逐渐将理智完全焚化,他已扑出一步,欲将堂下这冷嘲热讽之人一块块撕成碎片。
可青狼只是跨出了这一步,整个身体便被一股巨力牢牢牵扯住了。
柳成及时拉住青狼的手臂用力一扯,将后者拉了回来,旋即,伸手挡住通红着眼睛,还待冲出去拼命的青狼低声道:“青狼帮主,不可轻举妄动。”
在他看来,要对付此时的秦舒玉,一定利用好整个马家的每一道力量,逞个人之能,注定会一败涂地。
连续两次冲击,即便是被强行制止了,青狼心中的怒火也算是得到了一定的缓和,虽然还是激愤难平,但好歹能压住了。
他狠狠甩手,重哼一声坐回到檀木椅子上狂喘粗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青狼也很明白,他绝非秦舒玉的对手,方才之所以不顾一切扑过去,除开愤怒之外,也是他作为一帮之主,在自己的帮众让人随意屠戮之后,至少要表一个态。
否则,他呆在马家这里,就会骑虎难下。
见青狼退去,柳成得以松了一口气,他沉思片刻,才重新看回秦舒玉,道:“秦少爷果然能说会道,柳某佩服。”
秦舒玉收剑回鞘,淡然笑道:“好说。”
柳成问道:“既如此,柳某倒是想请教秦少爷一番,这子禄少爷与马子巍本就是兄弟,秦少爷为何要说子禄少爷配不上谈手足之情?”
秦舒玉忽地面色一沉,道:“因为你口中的子禄少爷原来只是个会狗仗人势的废物,一招都挡不住就被我的剑斩杀。”
他将左手中的包裹抛向堂上,冷笑道:“你说说,一条死去的狗又如何配与人谈兄弟之情?”
那包裹掉地,又在堂上滚好了几个圈,刚好滚到柳成的脚下时,被秦舒玉事先打开的衣结很快展开。
一张双目犹自圆瞪充斥着惊愕之色的苍白死人脸,顿时显露在所有人的眼中。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鼻梁,熟悉的轮廓,陌生、让人惊悚的无比僵硬的面容。
自家的二少爷马子禄,当真死了!
就是被秦舒玉秦舒玉杀死的!
是被杀人之后,还闯进家门来破口大骂的秦舒玉一剑斩下了头颅!
堂下所有人都仿佛身心都被惊雷劈中,剧烈震颤起来,很快,他们心底迸发的惊骇瞬间被无尽的怒火替代。
不管以何种心态来看待秦舒玉来马家之事的人,此时,看向后者的目光之中都是如火般炽烈的滔天怒气。
秦舒玉在此事上的所做所言,完完全全是把马家当成了狗,将马家的尊严肆意践踏。
但凡心中还有点热血的马家中人,此时都不可能容忍得了秦舒玉的冷血,嚣张,还有这不可一世的态度。
马明那浑圆的身体也是颤动不已,不过,他这压根不是愤怒,只因他的眉是开着的,眼角在笑,竟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柳成看都不敢看一眼脚下的那颗头颅,只是看着秦舒玉,喃喃颤声道:“你竟然杀了他,你竟然杀了他!”
他的心在滴血,脚在发软,身形在一步一步踉跄着后退。
当碰着身后的椅子时,他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猝然瘫倒在椅子上,好在被青狼及时伸手搀扶住。
可倒下去的时候,柳成避无可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头,一颗每根发丝他都熟悉的人头。
此刻,他的眼睛已经布满血丝,心中更是酸涩无比,他很想跑过去什么都不管,抱着这颗人头痛哭一宿。
但他万万不能这么做,否则,这仇不能报,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将会毁之一旦。
所以,柳成只得强压住心中的悲戚,先是命人将马子禄的人头妥善收走后,他才面色肃然地站起来,看向堂下已是面红脖子粗的马家众人,厉声道:“大伙都看到了,这就是县城顶尖豪门的家族子弟一贯作风,先是向氏庄园的向坤,他横行霸道,恃强凌弱。现在换做秦家庄的少庄主秦舒玉,更是冷血,杀人成性,视人命为草芥,如今还根本不把我马家放在眼里,非但不分青红皂白,杀了二少爷,还胆敢上门挑衅,言语羞辱。”
他激烈颤抖着手,指向秦舒玉,大喊道:“如今,向坤已遭报应伏诛,那大伙来评评理,我等该不该让秦舒也血债血偿!”
马家子弟们早就憋不住心中的怒火,再听家主激昂慷慨之言,顿时疯狂扬起拳头,齐齐大声附和道:“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
声音之洪亮,已然远远盖过厅外闷雷。
秦舒玉曾独自应对过比此时马家声势更大的队伍,自然脸上不会显露丝毫的畏惧之色,他先是对着堂上的柳成冷冷一笑,旋即,转过身来,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
眼睛里重重血芒恍惚间再度翻涌起来。
看着秦舒玉这诡异、可怖的双眸,堂下的所有人忽觉冰冷的芒刺再度欺身,令得他们嘴唇一僵,高呼声陡然即止。
闷雷声又现。
见此,秦舒玉才轻咳一声,沉吟道:“我理解诸位想杀了我替你们二少爷报仇的迫切心情,也很清楚,自己的所做所为看起来的确很过分。”
他话还未说完,身后立刻传来柳成的冷哼声,道:“你这何止是过分,简直就是没把我们马家众兄弟当人看。”
听得柳成之言,众人纷纷又是艰难地点头。
秦舒玉没有理会,他话音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我想说得是,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只专注一点,要结合多方情况来衡量。”
柳成又是哼道:“你少狡辩,你杀了我马家二少爷,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是你亲口承认。”
秦舒玉一眨眼睛,终于转过身来,看向柳成道:“我有否认过吗?”
他瞥了一眼已经行动自如的众人,道:“我只是想告诉在场的诸位,杀人者,人恒杀之,谁也不能例外。”
柳成阴沉着脸,道:“你可别说是二少爷要杀你,你才下此毒手,这种蹩脚的谎言,没人会相信。”
秦舒玉不屑一笑,道:“呵,就他这胆小如鼠的性子,我即便是绑住手脚,谅他也不敢动我一根寒毛,莫说是要伤我性命。”
柳成怒道:“你…哼!”
他顿时被气得噎住,说不出话来,最终满腔怒火化成一道闷哼。
一众马家子弟不禁微垂着眉眼,一时间不知如何辩解。
只因这个位二少爷的确很怕死。
秦舒玉忽地面色一转,冷道:“不过,你们这位二少爷,别的本事没有,欺负起自家兄弟来倒是手下不留情。”
柳成怒不可遏地叱道:“恶意中伤一个被你杀害的人,你就不怕报应不爽?”
秦舒玉嗤笑一声,正要反驳,忽地,正厅之外传来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道:“秦少爷行事光明磊落,又岂会做出此等小人行径!”
但听得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已经是用力撕扯着喉咙在喊了。
浑身滴水的马子巍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木棍,极为吃力地走进正厅之中。
众人一回头,看着面色苍白如纸、浑身布满伤痕的马子巍,顿时惊呼一声,齐齐围了上去。
曹山已命人抬来了一把椅子,旋即搀扶马子巍坐下,才凝眉问道:“大少爷,您这是怎么回事?怎会伤得如此严重。”
围着的众人也投来关切的目光。
马子巍仍掉手中的木棍,摆手道:“此事我待会会说,麻烦曹叔先把我抬到秦少爷那里去。”
曹管事点了点头,便让手下将马子巍抬到了秦舒玉身侧,顺便将自己身上的灰袍脱下,盖在后者身上。
秦舒玉看着脸上的肿胀已基本消退,但嘴唇依旧没有丝毫血色的马子巍,皱眉道:“我说过,你的伤需要多休息。”
马子巍抿嘴道:“我如今这副模样,虽帮不了秦少爷大忙,但至少不会让随便什么人都往能你身上泼脏水。”
说罢,他转过头看向目光惊滞的柳成,冷笑道:“怎么,看到徒儿还能出现在马家,师傅很难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