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死回生!
凝血大还丹果然没有辱没这个医药界赋予的名声,失血过多而至几乎丧失生机的马子巍,服下这颗药丸之后,他腹部伤口处流血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在减缓,而且,血液开始逐渐凝结成痂。
不到片刻,鲜血便已不再渗出。
见此,秦舒玉才架起马子巍,将他移到了附近一间荒废的小庙里靠着泥墙躺下,这座小庙虽破,庙顶中间上还塌陷了一大块在漏雨,但好歹还有干的地方。
而且这破庙胜在偏僻,不易引人注目,比把身受重伤的马子巍藏到街道里要让秦舒玉放心许多。
毕竟,他待会还要独自完成一场杀戮游戏。
而此时,马子巍忽地轻咳几声,眼睛悠悠跟着睁开,没有张嘴说话。
只因他此时眼睛里映着的景象是一片模糊不清,有些灰暗的空间,还有一张看不实的脸。
这里就是传说中阴曹地府么,不见阳光,阴雷阵阵,让鬼魂永远看不透的阎罗王那张脸。
马子巍模糊的意识里正如此想着,不过他很快就想不顾伤势,抽出手来狠狠扇自己一把掌,因为他把自己的救命恩人臆想成了地狱里最大的勾魂使者。
秦舒玉伸手在眼神茫然的马子巍面前挥了挥,皱眉轻喊道:“子巍兄,子巍兄?”
一道在自己心中念叨无数次的人发出的熟悉声音传入耳中,让马子巍涣散的瞳孔陡然一聚,有些不敢确定地惊呼道:“秦少爷?”
秦舒玉只是点了点头,道:“嗯!”
得到本人的确认,而此时,马子巍也已能看清秦舒玉的脸,心中异常激动之余,他双手撑地,努力地想依托墙壁站起身来,至少要好好跟救命恩人鞠个躬,道声谢。
可惜,腹部一阵剧痛袭来,让他双手瞬间脱力,使得才撑起半寸的身形擦着墙,又砸回地上,牵动了背部的伤势,痛得他龇牙咧嘴。
秦舒玉连忙伸手摁住他的肩膀,道:“你先别激动,以免牵动伤势,影响了凝血大还丹的药效。”
马子巍眼神骤然一滞,失声道:“秦少爷,你是说…你给我服用了那号称‘活死人,肉白骨’的凝血大环丹?”
秦舒玉松开手,却是一脸平静道:“你失血过多,气息微弱,只有这药能救你。”
马子巍嘎声道:“可我听说这药价值上万两,而且有价无市,整个夕河县城也没几颗。”
秦舒玉轻声笑道:“而我这正好有一颗。”
马子巍眼眶微红,道:“这种几乎等于多拥有一条命的神药用在我身上,会不会太浪费了。”
秦舒玉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想太多,这是你应得的,你帮我悉心照拂许氏药铺这么久,我若见死不救,岂不是太让人寒心?”
忽地,他面色一转,道:“对了,马子禄带这么多人追杀你,是你作为线人的身份暴露了吧。”
以后马家要尽全力配合秦少爷行事。
马子巍心里暗下决心之后,也不再过多纠结凝血大还丹之事,又听秦舒玉所问,他便点了点头道:“嗯,我将传递消息给秦少爷你的雨燕才刚放飞没多久,就被马子禄当场抓住。”
秦舒玉看着马子巍两边青肿的面颊,还有布满全身的鞭痕,不由剑眉微凝,道:“你这伤…”
马子巍苦笑一声,道:“这便是后果,之后我就被马子禄拽到地牢里狠狠羞辱毒打了一顿,小腹还让他捅了一刀。”
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他又庆幸地叹道:“还好,那几个马家的守卫忠心耿耿,趁马子禄有事离开,不惜自残,助我逃离了马家,否则,我绝对会被那个野种凌迟而死。”
闻言,秦舒玉眼神一凛,也跟着轻吁了一口气道:“看来我还是太仁慈了。”
马子巍愣道:“哦?”
秦舒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那个底部暗了一大块的锦衣包裹放到马子巍身前。
马子巍挑了挑眉,道:“这是…”
秦舒玉冷声道:“这是马子禄的人头,被我一剑斩下!”
他蹲下身来,凝注着马子巍,眼中掠过重重疯狂之色,道:“你说我是不是让他死得太过痛快?”
马子巍的心脏狠狠一跳,差点蹦出嗓子眼,他浑身猛烈颤动起来,牵动伤势引发的剧痛很快被无边的恐惧替代。
当然,他的恐惧并不是因为马子禄的死,而是他在秦舒玉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翻涌奔腾的血海。
这是滔天的杀戮之意!
别抖!
马子巍忽地握紧拳头,任由手背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直冒,可手还是抖得厉害。
不要害怕!
旋即,他又死死咬住牙根,额头上的冷汗此时也是密结而出。
杀人而已,还是敌人,有什么可犹豫的,自己绝对不能做懦夫!
他鼓起眼睛,在心中一遍遍地劝慰甚至逼迫自己,千万不要避开秦少爷的眼神
他已弄明白,秦舒玉此举是在试探他的魄力。
如果此时他认怂,那后者或许还是会帮他救出他爹,助他重掌马家大权,可从今往后,他便会彻底远离秦舒玉的圈子。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每个修者在少年之时都会织一个宏大的梦,那便是去更大的地方闯出一番更大的事业,但此事单凭有梦想是绝不可能成的,还需要机遇,需要依仗。
活了二十多年的马子巍深知,如今的马家并不足以成为他实现少年梦想的机遇和依仗,而秦舒玉绝对可以。
故而,他说什么也不允许自己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正是这个少年时的梦想突然给了马子巍莫大的勇气,他一咬牙,忍着剧痛抬起脚,一脚踹开被锦衣裹着的马子禄的头,旋即,直视秦舒玉,眼神冷得无比疯狂道:“秦少爷说得一点没错,他死得太简单了,至少应该先让我用刀把他的心脏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才使他能丝毫不顾近二十年的养育之恩,要对我爹下手,还联合外人。”
秦舒玉忽地面色一转,笑道:“很好,你先在此休息一会。”
他站起身,转过去,往前走了几步,道:“你放心,那些不愿退去的外人同样活不长了。”
马子巍有些虚弱的提醒了一声,道:“秦少爷,那柳成和青狼帮帮主都有着灵海境五重的修为,您当心一些。”
秦舒玉只是身形顿了顿,没有说话,旋即弯腰捡起地上的锦衣包裹,就朝着庙外走去。
…
雨依旧下得很大,雷声滚滚不绝于耳,黑云压顶翻腾,整个翠坪乡还是陷入在昏暗之中。
而此时马家的正厅之内却灯火通明,金光闪闪,使得议事大楼犹如一座燃起缕缕金辉的城堡,在漫天灰白之中尤为耀眼。
只是,里面正发生的事,却与这无尽光明截然相反,那是极致的黑暗。
马家家主马明瘫坐在堂上靠右的檀木椅上,面色青黄,杏眼呆滞,显得极为憔悴又颓废。
只因他方才当着堂下坐着的一百多名马家子弟的面,主动让出家主之位,并把象征家主权力的血玉印章交到了坐在他身边——那堂上正中檀木椅上的方脸中年男子柳成手中。
柳成用力一甩金色衣袖,从家主之位上傲然起身,对着堂下众马家车队的管事和子弟们一拱手,沉声道:“承蒙家主厚爱,今日将偌大的马家交与柳某手中,为不辜负家主信赖,柳某当着众兄弟的面在此立誓,一年之内,要为马家再增加五个车队,如若做不到…”
他举起手中那块两寸见方的印章,道:“柳某愿效仿家主之大义,将此血玉印章让给在坐各位有能之士。”
哗!
纵使堂下这一百多马家子弟心里都很清楚,柳成这个家主之位是使了威逼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得来的,但听到后者这个誓言,还是忍不住惊叹出声。
要知道,马家现有的十个车队可是花了整整十年才组成,而今,柳成竟然承诺一年新组成五个车队,没成的话,还甘愿让出家主之位。
当然,他们根本不会认为柳成这是为了笼络人心而信口开河,因为,后者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原来,柳成一直在隐瞒修为,如今,他是货真价实的灵海境五重巅峰期修者,已无限接近灵海境六重,又有他身旁这位刚突破到灵海境五重的青狼帮帮主青狼掠阵。
试问,整个马家有谁敢不听他这个新家主的话?
对众人的反应,柳成内心很满意,这表示他们已经接受了自己是马家新的家主这个事实。
但他却不露声色,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静下来,果然,很快整个正厅内就只听得到雷雨之声。
柳成又是一阵暗自窃喜,缓了缓,他才继续高声道:“当然,要实现这个目标,光柳某一人使力,那必定成为空谈,所以,还是得靠我们大伙同心协力。”
此时,身着青袍的青狼怂了怂鹰钩鼻子,忽地怪笑道:“可本帮主近日却接连得到消息,说马家有位核心成员与夕河县城的秦家庄书信往来频繁,似乎并不想和各位同心。”
闻言,堂下的众人都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模样。
而此前一直反对向家的车队管事曹山忍不住明言说道:“秦家庄与我马家本就还有契约在身,而近日,秦家少爷的云琅玉阁又同马家有合作,大少爷和秦家庄自然会走得近些。”
柳成笑道:“为车队拉生意,当然要算作大少爷的功劳。”
他看向曹山,脸色陡然冷了下来,道:“可若是利用谈生意作幌子,将马家的内部经营细况甚至是账簿数额泄露出去,那大少爷就是整个马家的叛徒!”